192、手记(1 / 1)

公主对神医有意,传扬出去多少是件不大不小的丑事。这样的把柄,用来攻讦政敌是最好用的了,也是一用一个准儿,天家是不会明辨是非黑白的,公主千金身份,只有别人错,她决不会错。再说,她如今的政治地位,也使得这件事变得越发敏感。从前她没表示也就罢了,如今连这么珍贵的礼物都赏出来了,虽说是给她的,但将来有心人要说起来,那真是说不清楚。

“这么大的宝石,可不是市面上常见的货。”云管事也道,“船队在海外,为皇上收集了一批奇珍异宝,这块蓝宝石应该就是其中有名的一块,是从天竺也就是他们如今所说的印度得的。皇上赏给公主,除了哄她开心以外,只怕也不无将来向罗春炫耀财富的意思。公主年幼,贸然将宝石赏赐出来,可能要招到皇上的不快,但把这宝石还给皇上,又怕扫了皇上的面子,好像天家还缺这么一块石头似的。”

两个男人似乎都感到这件事颇为有趣,好像在故意给蕙娘找事似的:这对夫妻间,谁都能看得出来,肯定是权仲白让着蕙娘居多,现在男人招回来事了,事儿还这么棘手,众人难免都会想欣赏欣赏蕙娘的表情。就连良国公和云管事好像都有点这个意思,蕙娘又如何能体会不出来他们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她有些反感,但这种事究竟也不太大,不值当动情绪,因便道,“不过是一块石头,若是原样奉还不大好,我明日寻一块一样好的红宝石献上,皇上也就明白我们的意思了。公主来年就要出嫁,皇上着紧着呢,决不会让外头有什么不该有的风声。”

三下五除二,便把这事给分派完了,云管事有些扫兴,和良国公对视了一眼,也就收敛了玩笑神色,“这宝石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就如焦氏你说的那样,公主来年就要出嫁,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自然也是与日俱增。毕竟是从小看大的亲妹妹,让她嫁到西边去,皇上心里是有些不舍的,在出嫁前夕,恐怕不会太拂她的意。”

他虽然明面上的身份,只是个管事,但说起宫里的事,倒显得这么轻松自在,好像在说隔壁老王的家事一样,连皇上的心态都琢磨得这么准这当然不是信口开河,只能说明鸾台会在宫中的消息来源,起码是皇上身边的近人。“就因为看准了这点,如今公主在宫中也挺吃香,哪个主位都额外给她三分面子如今婷娘堪堪回宫,若是公主对我们权家观感大恶,她立刻要出门子的人了,就为难婷娘几次,也没人能和她计较。最怕的,还不是她自个儿为难婷娘,怕的是她和淑妃娘娘嚼舌根”

云管事毕竟还没这么无聊,把蕙娘叫来,就是为了看她的笑话,他的这个担忧,倒并非没有根据。蕙娘眉头一拧,道,“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总不能让仲白再去抚慰公主吧,那成什么事了带来的麻烦,只会更大。”

“这倒自然是不能的了。”良国公瞅了她一眼,缓缓地道,“只是公主本人,对仲白似乎无甚反感,反而是更妒忌你一些。前阵子,就在潭柘寺里和你相见以后,她同达家那个什么宝姑娘,倒是因缘巧合地交上了朋友,现在往来甚密。虽说我们的人,也时常为你说说好话,但达家那小丫头,言辞很便给,虽然同公主见面的机会不多,但却几乎是完全把公主给蛊惑住了。”

只是这么轻飘飘地几句话,顿时就透露了许多丰富的信息:公主身边有出身鸾台会的近侍,公主现在厌弃蕙娘,公主和达家人搭上了线还有一点,达家恐怕是一直酝酿着对付她的手段,还没放下离间她和权仲白的计划。

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从前权仲白只有达家一个妻族的时候,就是按礼数来说,也肯定不会落下了走动的脚步。但如今他有了焦家这第二个妻族,还有了两个儿子,一大堆琐事虽说还是一碗水端平,但这一碗水分得人多了,达家身上的雨露,可不就少了下来达家这一阵子,越发是风雨飘摇,少了宜春票号这个进项,门面都要渐渐维持不住了。他们想要对付她,蕙娘不吃惊,但她也是给权仲白打过埋伏了,要是达家直接冲着她来,倒是中了她的计,到时候权仲白自然知道取舍。

她却是未曾想到,达家在这么落魄的时候,还能把握住公主对权仲白的心思,还能巧而又巧地撞见公主这事确实是颇为惹人疑窦,但就这么空想着,倒也抓不到什么把柄。

她不知道的,云管事却未必不知道,蕙娘望了云管事一眼,云管事呵地一声苦笑,道,“我知道侄媳妇的担心,不过,这事也许应该全出于巧合吧公主那一日走出禁苑,倒真是全出于她自己,我们的人就随在身侧,可没见到有谁怂恿。”

“也许是知道了消息,特地赶到潭柘寺等待万一的机会,也是难说。”良国公看着倒是颇为轻松,“也许真就是她们的运气,不论如何,你现在的小麻烦都并不少。除了这两个因爱生恨,都想给你点颜色瞧瞧的姑娘家以外,还有牛家那位少奶奶,近日出入宫廷时,恐怕是没少拿妙善大师做文章,在淑妃娘娘跟前,埋怨你让她白跑了一趟,是可着劲儿说你的坏话”

提到吴兴嘉,不知怎么,他竟微微一笑,似乎感到颇为有趣,“婷娘也有做得不谨慎的地方,在潭柘寺养病时,无意间竟和牛家少奶奶打了个照面,她可不就又多了个可说嘴的把柄了淑妃耳根软,现在心里,恐怕也有几分恶你了。”

这三个正使劲给蕙娘添堵的人里,就只有吴兴嘉出的招,蕙娘不觉得如何,毕竟她也是没少踩吴兴嘉。倒是福寿公主和达贞宝,都令她有些恼火,她自问未犯到这两人丝毫,倒是她们非但觊觎她的夫君,还把这事儿闹得很有理似的,反过来埋怨起了她。要说从前和这两人来往时,她还有几分漫不经心的话,这一次,在她本来就极为烦躁的时候,这两人的举动,终于令到蕙娘动了一丝真火。

“我知道您们是担心,淑妃娘娘会不会刻意为难婷娘”她也不再细问这些人的言语情状了,直接便挑破了云管事和良国公的担忧,见两人对视一眼,都不做声了,便道,“婷娘生病用药,那都是有医案、有证人的,天下有哪种疾病,能令人忽然脱胎换骨,变作个大美人不成这件事若引起皇上的关注,倒正好是婷娘的晋身阶。”

她如此镇定,自然是在事前早已经设了伏笔,预料到了今日的情况,良国公微微一笑,望了云管事一眼,不说话了。倒是云管事有些讪讪然地,嘿然称赞道,“还是侄媳妇思虑周详,想来,是早已经预备了人选,将这事挑到皇上跟前了”

牛淑妃要排挤婷娘,当然不会让皇上知道,这件事,得找个人在皇上跟前无意说破,却又不能做得太明显,免得邀宠太过,惹来了皇上的反感。

其实蕙娘倒是更想知道,达家人究竟如何能够得知公主的心事,他们家落魄了这么久,情报来源又究竟是哪里是否达家当年,和鸾台会也有些关系,而这关系到了今天,还在发挥着一点作用。但只看云管事在场,她便不大想问了,她毕竟资历还浅,有时候,多问还不如多答。

“这事本来打算令仲白来做的他平时不搭理婷娘,但族妹被人欺负,总要说几句话。”蕙娘一边说,一边就将疑问的眼神投向良国公,“但听说,家里有意把仲白打发出去一段时日”

这件事先后有几个人和她透了口风,很可能云管事心里也是有数的,他微微一笑,看着是那样和气,“侄媳妇消息颇灵通么是,会里是想把仲白安排开一阵子,起码也等婷娘怀上了再回来。”

他顿了顿,又道,“就是这事,也得请侄媳妇多操心呢。我们可对付不了仲白,他的事,也只能劳烦你来出主意了。”

是他的事,只能劳烦自己,还是自己在会里,只配劳烦他的事,这可还真是两说。鸾台会现在分明在推行一个计划,而蕙娘只能猜出一点大体的思路,任何细节都不能参与。每一次鸾台会找她,几乎都是让她去办权仲白不愿办的事,不是由她办,就是让她出主意,操纵权仲白来办要是依着云管事的安排,可能到阴谋结束的那天,她知道的也就只能是这么多了。

蕙娘迟疑了一下,扫了良国公一眼在云管事跟前,良国公的话也很少,也许是被权季青的失踪折磨,他看起来格外心事重重。对云管事的处置,他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这却不好说,现在皇上刚病。”蕙娘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仲白自己似乎是没有离京他往的意思”

云管事沉下脸来,顿时有一股阴霾气势,冲着蕙娘扑来,他低沉地道,“老由着他的性子,那怎么行这头烈马再难驯,你不把他勒得没脾气了,整件事根本就没法去安排”

虽然用词还算客气,但语气已经是很阴沉了。云管事平时待人和气,蕙娘也没想到,他私底下竟如此易怒。

她还未回话,良国公已悠然道,“罢了,世赟,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和她计较什么。现在要把仲白安排出去,还要他心甘情愿,难度却也实在不小,一时拿不出主意,不是很正常嘛。”

他有点调侃的意思了,“你大哥和你发火,你心里不大高兴,也想寻个人来出出气这我知道,可你把她骂得怠工了,谁还来给你驾驭仲白这匹烈马要人沉下心来做事,可不能靠吼。”

良国公刚才神不守舍,只是偶尔插一句嘴,这会回过神来,才几句话就把权世赟说得没了脾气,他立刻就收敛了怒容,带些解释意味地换了语气,“我大哥的性子,堂兄你也是清楚的,这桩计划,他本来就同意得很勉强,万一不成说句实在话,我这也是为了仲白考虑”

良国公叹了口气,冲蕙娘道,“你也听出来了吧仲白平日里肆意妄为,早惹得好些人不满意唉,现在是要用他,没有谁提起这事,不然,光是密云那件事,首尾到现在都还没清呢,别人说来,全是话柄”

早猜到鸾台会内部派系斗争也相当激烈,没想到权世赟居然就直接给揭破了他怕亦也有些威胁的意思:如是婷娘不能有孕,鸾台会被迫放弃这个计划的话,可能会有人把怒火宣泄到权仲白身上,至于这个人是他大哥还是他,那就是两说的事了。

蕙娘先行推脱,其实也就是为了套套长辈们的话,如何把权仲白往南方安排过去,她心里已有了一个大致方案,只是这种事,不把难处说明,也见不着她的本事。此时套出这么几句话,她也是见好就收,谦让了几句,便肃容道,“我知道厉害,自然不惜一切代价,尽快设法,让他到京外去。”

权世赟这才满意,此时方道,“至于公主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殿份尊贵,我们不好约束,可达家人却别想搞风搞雨。那个达贞宝,你要是看着不舒服,便让她自此消失也就罢了,牛家那个少奶奶么,在京时间也不长久。淑妃那里略加示好,大不了忍过今年冬天,明春一办婚事,公主一走,便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轻飘飘一句话,便把达贞宝的生死送到了蕙娘手中,蕙娘毫不怀疑,她要说个是字,达贞宝三五天内就不会再有命在了。但在没征得良国公同意之前,她如何敢当着他的面和权世赟做人命交易她今天可尝够了他的厉害因此只笑道,“如有麻烦小叔的地方,我也不会客气的。”

同两个长辈又商量了几番,便告辞离去,一路盘算着回了立雪院。

似乎连天意都要和蕙娘作对一般,这一天她实在已经过得够累的了,上午崔先生,下午便是权世赟和良国公,这会回到屋内,实在只想好好歇歇。可才一进屋,蕙娘的眼神便凝住了

她用来盛放那本手记的盒子,已经被拆得不能再碎了,部件凌乱地堆在炕桌上,几乎成了一座小山。五姨娘的海棠簪、权季青的白玉帽坠儿,同盒中别的杂物一道被拾掇了起来,整整齐齐地放在了一边,免得阻碍了歪哥的大业这孩子正努力想把盒子给拼起来呢,从他的活泼劲儿来看,这盒子,很可能就是他拆开的。

至于那本手记么,却落在权仲白手中,被他一页页地翻看着,眼看着,就已经要翻到末尾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代更君~~~~~~~~~~嘿嘿嘿,蕙娘也有被人坑的一天啊,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一直是配角的专利,其实主角也非万能,当然有被这么坑的一天。

大家enjoy

抱歉,代更君忘记这回事了,迟了一会,希望大家别和小香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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