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回答道:“二百零八元。”
“什么?二百零八元?”正走向自己座位的王经理不由打了一个趔趄,追问道,“你们的电话机二百零八元?”
年轻人点了点头,说道:“我们的电话机可是德国技术,里面的主要元器件都是德国产的,价格自然要高一点,一分钱一分货啊。”
王经理哭笑不得地说道:“可你们也提得太多了。人家最多都是一百一十元,你们的价格几乎翻了一倍,买你们一台可以买人家两台啊。”
其实年轻人也很质疑这个价格,但这个价格是厂领导――主要是姜新圩、苏鼎宇――做主定的,作为业务员的他是没有办法更改的。
但他却笑着说道:“我们的价格高,你们提取的销售费用不就更高了。就算我们没有卖出去,你们还是有每天一元的布展费可拿,是不是?”
商场的销售费用是按比例提取,商品价格越高,他们提取的费用自然就多,可王经理却总高兴不起来,感觉这家工厂的领导脑子被门夹了,这不是自断销路吗?这么贵,谁吗啊。
想起昨天晚上老领导的话,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对年轻人说道:“行,你留下五台,让我们在柜台试一试。”
年轻人一边从拖着走的行李箱掏电话机,一边问道:“你们准备每天摆几台在柜台上?……,对不起,王经理,我们公司会随时抽查,如果某一天少摆了,我们会按合同扣除一部分布展费。”
王经理接过年轻人送上来的合同纸,又示意他把电话机放桌上,眼睛看着合同,嘴里说道:“先摆两台吧。……,呵呵,你们合同定的还很细致啊。每个商场最多支付三台的布展费……,如果是你们供货不及时,责任由你们负,如果我们没有按约定数量布展,就进行双倍扣除。任一方欲中止合同需提前一周通知对方……,这些条款都不错,我答应。……,明天开始吧,明天我就安排人把电话机放柜台上。”
年轻人从王经理这里拿了收条和签了字的合同后就离开了,他得去另外的商场。
王经理很好奇地将包装盒打开,拿出里面用塑料薄膜包裹的电话机,狐疑地看了看,嘴里嘀咕道:“外形看起来是高级一点,但价格也不至于高出这么多吧?怎么可能有人买?还一天交一元的布展费,他们的厂领导真是败家子……”
……
当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姜新圩走到销售科,朝坐在办公室值守电话的职工问道:“赵师傅,有人打电话来要订货吗?”
赵师傅郁闷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姜新圩哦了一声,问道:“业务员把电话机送到各商场了没?”
赵师傅说道:“有三个业务员打电话来说已经送了七个地方,但有两个商场不同意摆放我们的。”说着,他有点怀疑地问道,“姜主任,这种方法有效吗?我们的业务员一个个上门推销都不行,这种办法能行?而且我们定的价格又这么高,一般逛商场的人哪买得起?”
姜新圩笑了笑,说道:“再等等,今天不行就明天,明天不行就后天。”
在他看来,这个价格并不高,要知道过两年小小的BP机可是两千、三千元一台,买的人可是以百万计、千万计。而且这些买的人都是普通老百姓,而不是特别有钱的人。可现在能够装电话的,极大部分是单位,私人也都是有钱有势的,不会太在乎电话机价格高一点。
现在的关键是观念的改变,只有人们认为他们买的电话机是高档商品,价格应该高,他们就会肯定乐意掏钱。苏鼎宇拍摄广告的目的就是为了与其他厂家的电话机拉开档次,让人们认为这种电话机的价格就应该不同。
看着姜新圩离开的背影,赵师傅轻轻地摇了摇头,感觉这个年轻人太不靠谱了:“今天不行还有明天,明天不行就后天,你不知道每拖一天我们的债务就增加一堆吗?”
……
当姜新圩重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继续设计无线寻呼发射系统的时候,省城那家百货商场的王经理走到销售电器的柜台,朝当班营业员问道:“有人打听今天摆放的新电话机吗?”
营业员看了一眼摆在柜台角落里的两台电话机,摇了摇头,说道:“价格这么高,谁买啊。放了几个小时,就一个老太太隔着玻璃看了看。她还问我说,小妹子,这电话机的价格是不是写错了,哪有这么贵的?……,经理,你看是不是把它们下架算了?反正卖不出去。刚才那个粤东省的厂家还怪我们挤占了他们的地方,很不高兴。”
王经理瞪了她一眼,说道:“这才摆了一天,你怎么就断定它卖不出去?也许有人就喜欢卖贵的呢。”
营业员笑了笑,没有说话。
王经理又看了看电话机,摇了摇头走了。他虽然指责营业员,但自己内心也跟她的想法一样,只是他舍不得每天六元钱的布展费。
“呵呵,布展费,这个名称好,这可是一个赚钱的好途径。要是多几家这么傻的企业就好了……,”王经理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笑呵呵地自言自语。
当天晚上,双州市电视台又播放了那个广告,而且还在黄金时间播放了,在其他时段重播多次。
黄喜贵抓着一把蒲扇正在楼下乘凉,正遇见了前来朋友家玩准备回家的龚建良。
看到黄喜贵,龚建良主动走过来,笑呵呵地问道:“黄工,你们工厂这下真出名了。你们拿我们公司的产品都跑到省城打广告,真是有魄力啊,呵呵。”
黄喜贵一脸的惭愧,但涉及到自己单位脸面的事,就不满地说道:“你幸灾乐祸干什么?还不是你们公司没本事,否则的话怎么会出钱请我们工厂来组装?”
龚建良一点也不生气,笑道:“那是,我们哪有你们本事大。这个广告从拍摄到播放,一共花了不少钱吧?我可是知道在电视台播放广告是按秒计费的。真是有钱的单位啊,可你怎么就住在这么破烂的房子里?这破房子还能住人吗?狗窝似的。”
龚建良旁边的朋友也是住在这里,听了他的话自然有点不高兴,但想到他只是在与黄喜贵斗气,就强忍下来,不过内心就很不爽了。
黄喜贵心里也对姜新圩、苏鼎宇他们这么搞很不认同,很不乐意,但依然说道:“成大事的人有大气,要不你为什么正规的大学毕业还是只能当普通的技术员,而我们姜主任却一下成了技术部主任,还是正儿八经的科级干部?”
龚建良脸色一变,被刺痛了心中那根心弦,怒道:“他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多了一点经验吗?我看他还能蹦几天,等到电视台问你们要广告费的时候,看你们拿什么填?哼,这么听任他折腾,你们胜利电子二厂就该饿死!”
临走,他还丢下一句话:“如果你们胜利电子二厂能销出去电话机,我跟他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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