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是要连家族长以及儿媳妇的亲家来参加。这样分家时若有异议,大家可以当场提出,省却时候的麻烦。
连家只是普通人家,也没有说嫡长子就必须继承大半的家业的规矩。所以连山就将家里的产业一分为二,两个儿子一人一半。
这样分家,算起来连大郎是比较吃亏的。只是连大郎没提出异议,其他人自然也就不说什么了。
连二郎顺势提出,让连山与房妈妈两家各住半年。家产对半分,他自然也要一起赡养父母了。
连山有些意动,可方妈妈却是不愿意:“你有这份孝心,我跟你爹就心满意足了。不过,我们年岁大了腿脚不便,就不来回折腾了。”分家原本就是为了摆脱小秦氏搅事精,又怎么可能还跟二房住一起。这样,还分什么家。
小秦氏听到这话,却是不甘地说道:“这样分家不公平。”怕分家时二房吃亏,小秦氏顾不上全身的酸痛,分家时候硬是要来。
这话一落,所有人都看向了小秦氏。
连山沉着脸说道:“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不公?”他已经让老大吃亏了,没想到这小秦氏竟然还不知足。
“谁不知道祖母私房丰厚,现在祖母要跟了大房,那这些私房岂不是全都归了大房。”连家所有的产业加起来,怕都没老太太的私房那般多了。现在老太太决口不提私房,这明摆着是要全都给大房了。这个亏,她可不愿意吃。
在场的人除了秦家人,其他人面色都很怪异。就是连家的族长看不过眼,开口说道:“分家分的是连家的家业,没有分你们祖母嫁妆的道理。”
这嫁妆当事人想给谁就给谁,当然,正常来说只要当事人不糊涂,就会将嫁妆分给所有的子孙。不过那也是在人快要没的时候分,可现在当事人健健康康的,提分嫁妆就很过分了。
小秦氏却是不管,朝着方妈妈说道:“老太太,我当家的也是你孙子,舟哥儿也是你曾孙,你不能这般偏心。”
马老爷子今儿个算是明白,为啥女儿为了分家宁愿被打成猪头了。跟这样的女人同一个屋檐下,那真是在考验忍耐力。
方妈妈没搭理小秦氏,而是看秦氏问道:“这么说你也想让我将私房分了?”
“娘,二郎也是你儿子。”也是方妈妈的手里捏的产业太值钱了。财帛动人心,秦氏也忍不住这样的诱惑。再者大房只一个男孙,而她却有五个。为着几个孙子着想,她也想要多分些钱。
连山紧紧握着烟袋,朝着连大郎跟连二郎说道:“你娘的产业,是要留给我们养老的。等我们百年以后,再说。”总不能以后用钱,还伸手跟儿孙要。虽连大朗他们都孝顺,但怎么也没花自己的钱舒爽。
方妈妈嫁给连山以后,在外人面前从没反驳过他的任何话。可今日,却是开了先例:“老头子,这些钱我谁都不会给。等百年后,我会将它们捐给慈善堂,也算是给我们积德行善了。”等珠珠嫁人时,她会添妆。其他的,她是真没打算留给大房。
说完,方妈妈朝着连大郎祖孙三人说道:“大男人要自己挣出一份家业,那才本事。要不然,金山银山都不够用。”
连大郎忙说道:“娘,这些是你的嫁妆,你想怎么用儿子都没异议。”想小时候,想吃个肉饼都吃不上。现在宅子铺子田产都有了,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要再贪心,怕是老天都看不下去。
小秦氏尖叫了起来:“我们又不是傻子,用这样的借口来哄我们。”
连山气得脸都青了,朝着连波广说道:“你是死人?还不将她给我拖下去。”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若不是她****胡搅蛮缠,何至于让老婆子生出将产业捐出去的念头。要知道老婆子手里的产业,有小一万两银子呀!
不过,连山想着以后慢慢劝住方妈妈。怎么着,也不能全捐了,至少得给儿孙留一点了。
连大郎跟连二郎在分家文书上签字画押,然后连波光就拿着这文书去了官府备案。备案后,就是两家人了。
用过中午饭,连山将连家族长以及各亲家送走后,朝着连二郎说道:“你们等会就去收拾下那宅子,收拾好了就搬过去吧!”他算是明白了,老婆子已经彻底厌了二房。要不然,不会对二房的事不闻不问。要知道,当年大儿媳跟二儿媳稍有矛盾,老婆子就会调停的。在孙媳妇没几门前,家里比别提多和睦了。他那些老伙计,都羡慕得不行。
当初想着分家也该多走动,所以买的那宅子也不远,离他们走路也就一刻钟左右的路程。不过分了家哪怕就在隔壁,那也是两家人。以后上门那就是客,倒是不怕小秦氏再闹腾了。
连二郎也是个要脸面的,将宅子收拾好了,他就带着秦氏跟儿孙搬过去。
二房搬走以后,连二郎就去了马家接了马氏回来。
趁着连老爷子也出去不在家,方妈妈叫了彩蝶到堂屋说话:“马氏跟小秦氏闹起来,是你的意思吧?”小秦氏排揎皇后娘娘这事,要有人计较那就是大罪。可若没人计较,也就两句闲话。她不认为马氏会因为小秦氏这句话,而跟小秦氏打起来。除非,是有人授意她这么闹。而目的,就是分家。这个人,除了彩蝶没第二个人
彩蝶没有否认:“娘,她背着我们放印子钱。这事一旦被人现,阿光的前程会受影响,翔哥儿怕是书都没的念了。”时人很注重学生以及家人的品性。若是家里有人犯事,这事传到学堂连飞翔会被退学的。不过分了家,那就没妨碍。
小秦氏嘴碎一些,这个她能忍。可是小秦氏胆敢做违法乱纪的事牵连她儿子跟孙子,妨碍他们的前程,这个她就没法容。
放印子钱这事已经过去三年,且当票也都烧了。官府,不可能追查这事的。彩蝶就算知道反应也不可能这般激烈,除非……
想到这里,方妈妈黑着脸问道:“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彩蝶说道:“我嫂子妹夫的表哥,无意之中现的。”他哥知道这事,就赶紧告诉了她让她尽快解决这事。可彩蝶知道老爷子偏心二房,就算告诉老爷子最后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这事,又不能宣扬出去。所以,她就想到了分家。
“这不是小事,你等会就将这事告诉你弟妹。”再不喜小秦氏,也不能看着二房被她给害了。
彩蝶垂下头说道:“娘,小秦氏这次拿出了两千两银子出去放贷。娘,小秦氏手头上不可能有那么多银子。”
因为家里有产业,这些产业的出息足够一家人的嚼用。所以,连大郎他们挣的钱方妈妈让他们自己留着,不用上交。连波广一个月俸禄加上杂七杂八每个月有二十来两的收入。可他经常请人吃饭喝酒,根本存不到钱。而小秦氏的嫁妆,也不过百八十两银子。所以,彩蝶知道这事就断定秦氏也掺和其中了。
方妈妈无奈地摇摇头,然后说道:“这事你告诉大郎,让他去跟二郎说。”
彩蝶点了下头。反正已经分家,这事就算闹出来也与他们无关。
连二郎知道这事,回去骂了秦氏一顿,让她赶紧收手。可是秦氏不愿,两千两银子一个月就有三百六十两的利钱。只需放一年贷,就能挣一栋宅子了:“现在若收手,不说利钱,就是本金都拿不回来。以后舟哥儿他们拿什么娶妻?”
那么多的钱,连二郎也舍不得打水漂:“等期限一到,你就将钱收回来。”
结果,没多久就出事了。衙门的人抓了出面放贷的人,而那人的妻子找上小秦氏,要求小秦氏想办法将她丈夫从监牢里救出来。说的让小秦氏想办法,其实还不是想让连家的人出面。
连二郎跟连波广知道这事气得要死,可还是得给小秦氏善后。可惜,这事闹得很大,惊动了上面的人,他们两人想救人,也是有心无力。
连二郎跪在地上说道:“爹、娘,若是不将那杂碎赎出来,他肯定会招出舟哥儿他娘。到时候,阿广的差事就保不住了。”妻子知法犯法,做丈夫的哪能逃脱得了责任。
连山却是气得要死,上次就警告了小秦氏,没想到竟然还敢做这犯法的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事你娘怎么管?该不会是想让你娘去求皇后娘娘?你不要脸,我跟你娘还要脸呢!”连家这几年顺风顺水,靠的还不是皇后娘娘对老婆子旧日的情分。要让老婆子去求情,皇后娘娘心里肯定会不痛快。而没了皇后娘娘的看顾,连家肯定会受重创。
不用方妈妈开口,连山就给拒了,还将连二郎骂回去了。
那放贷的人将连家的人不救他,就将小秦氏招供出来。衙门的人,很快就将小秦氏抓了。证实小秦氏不是被冤枉的,连波广的差事就被被撸了。
小秦氏虽然有罪,但也不是罪无可恕。秦氏去了大房,想请大房的人帮忙。可惜,彩蝶不愿意帮忙。
“当日我当家的知道这事后,劝了你们赶紧收手。结果呢?你们将我当家的话全当耳边风。”现在出事又找上他们,想让他们给擦屁股,想得倒是好。
秦氏哭着说道:“大嫂,舟哥儿她娘纵有千错万错,也到底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多年,你忍心就看着她这么没命吗?”
彩蝶皱着眉头说道:“只是放印子钱,还不至于杀头。”
“我已经打听了,若是我们不救,舟哥儿她娘就要被流放。”其实没那么严重,小秦氏的罪也就关个三五年。那出面放贷的人因逼死了人,背上人命会被判死刑。
彩蝶是心软,可也得看人:“弟妹,我一妇道人家,哪有这个本事救舟哥儿他娘。秦老爷子人面广,你该去找他才对。”
秦氏眼泪落了下来:“大嫂,要流放的话,舟哥儿他娘肯定会没命。大嫂,求求你救下舟哥儿他娘吧?”
不管秦氏怎么哀求,彩蝶都没松口。
最后还是连二郎求上了连大朗跟连波光,两人找了关系,二房又花了一大笔钱将小秦氏救了出来。可这样一来,二房却是元气大伤。不仅铺子没了,分家所得的现银也全都搭进去了。二
房的日子,顿时不好过了。不过,既已分家,这事就与大房无关了。
五月初八是方妈妈七十岁生辰,人生六十古来稀,七十岁那可是高寿。连大郎跟彩蝶准备给她办酒,可方妈妈不愿意。
方妈妈说道:“办什么酒,闹得慌。还不若全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吃顿团圆饭,那比什么都强。”
连山却是想办,说道:“这也是孩子们的心意,你就听他们的吧!要不然外人知道这整寿都不给你办,会说他们不孝的。”
拗不过,方妈妈也就同意了。不过她提出不能大办,就请亲朋好友来吃顿饭。
到方妈妈寿宴这一日,除了有玉熙的赏赐,还来了位贵客。这个贵客,就是紫堇。紫堇如今,可是从二品的大将军。客人知道她们两人的身份,看连大郎跟连波光的神色都不对了。乖乖,没想到连家竟然有这样的亲戚,真是深藏不露。
秦氏知道这事后,一口牙都快咬碎了。有这样的关系却不用,眼睁睁看着二房散尽家财,她这婆母当真是狠心。不过秦氏也不傻,不敢在宴席就上闹。要不然,丈夫肯定绕不过他。
送走了客人,秦氏笑着问道:“娘,既有这样的亲戚,怎么以前都没走动?”
方妈妈靠在床头说道:“我乏了要眯会,你们都回去吧!”二房有房子还有四百亩的良田,只要踏踏实实还是不愁吃穿的。可要还跟以前那般,就别想了。
其他人都出去,彩蝶却没走:“娘,我给你捏捏。”
嗯了一声,方妈妈捏着身上的宝蓝色五福捧寿的衣裳眼中含着泪:“我一个下人沾了娘娘的光,享了半辈子的福。要夫人还在,那真是享不完的福了。”可惜,夫人走得太走了。
彩蝶一边给方妈妈捏腿,一边宽慰道:“我相信夫人看到皇后娘娘过得这般好,九泉之下定然会很欣慰的。”
方妈妈擦了眼泪道:“那是定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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