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很快通电。
屋子路线,顾瑾提前做了规划,每个房间、澡堂、厕所、拐弯的地方都装了电灯,电一通,屋子犹如白昼,特别敞亮。
“媳妇,怎么样?”
顾瑾扬着眉眼问道。
“非常厉害。
特别厉害!哎呀,我男人怎么就这么厉害。”
秦瑜惊叹道。
“你这表情太浮夸,夸得言不由衷。”
顾瑾嘴角抽了抽道。
“……”她这般配合,竟被嫌弃,说她浮夸。
“汪汪汪汪……”黑哈前天被捉去岑伦那阉割了,心情非常低落,情绪非常不好,一天黑就呆黑暗中的它极为不习惯灯火通明的感觉,愤怒的朝顾瑾叫了几声。
“看,连黑哈都在表扬你。”
秦瑜昧着良心夸。
“它在找不亮的地方。”
顾瑾白了黑哈一眼,“做手术是为你好!小狗,你以后会感谢我的。”
“嗷呜。”
黑哈依然愤怒,他一直记得,是这个男人抓他去的。
“啧啧啧,现在不管什么东西,都不会感谢人了。”
顾瑾心头不畅快。
“谁说不会?”
秦瑜见顾瑾这置气模样,有些好笑,踮起脚尖,攀着顾瑾脖子,吧唧一声,落了一个吻在顾瑾嘴上。
顾瑾抿唇,刚才得不畅不翼而飞,笑意溢开,神采飞扬。
黑哈“嗷呜”一声,径直转到院子外面去。
“……”秦瑜笑了起来,道,“这小崽崽是觉得我们两个没眼看吗?
它这么小,到底懂不懂啊?
我去看看它,别人家的狗阉割就阉割,给顿好的,就活蹦乱跳了。
我们家这个,缓不过来啊。”
秦瑜跟着黑哈走了出去。
黑哈灰溜溜蹲在山坡上、转弯进来的路灯下,见秦瑜追出来,抬起狗眼,怏怏看了秦瑜一眼。
“它还是不高兴。”
秦瑜蹲下来,抚摸黑哈脖子。
黑哈没表情。
“看,它其实也很喜欢灯。
小崽子,我们真是为你好。”
秦瑜认真和黑哈道,“这手术做完之后,你会强壮,会是一条狗更优秀的狗。”
狗狗不断地、过度的生育活动会使身体器官加速老化,缩短寿命,且发.情时候会变得情绪十分暴躁,咬人。
绝育手术能减少或彻底改掉狗狗外出游荡、打斗、到处撒尿,嚎叫的习惯,可以大大减少丢失或受伤、被传染疾病的机会。
黑哈依然不理秦瑜说的话。
头上电灯被微风吹得晃晃的,它闭上眼睛,开始不讨厌这灯光。
秦瑜由着它,这小狗子估计需要点时间消化这个事。
“这灯怎么一直晃呢?”
秦瑜抬头看黑哈头上灯,询问顾瑾。
“里头线长了点。
明天我处理一下。”
顾瑾回答。
“嗯,若不晃,这个灯不错。”
树上做了一个斗笠模样的灯罩,灯光在里面,亮且安全,秦“以后,我们若是谁晚回家,就亮着这灯。”
“我尽量每次都和你一起回家。”
顾瑾揉了揉秦瑜头发笑着道。
秦瑜抬头笑,“你怎么会觉得你会晚回家?
你一教书先生,放学就回家了。
我是医生,若晚上有什么事,更可能会晚回来。”
“那这是望妻灯?”
顾瑾皱眉头道,“我不喜欢。”
这个名字他很不喜欢,他宁愿秦瑜去哪他就跟到哪,也不想她出门晚回家,他在家傻傻的等。
“什么望妻灯,它就是我们家的路灯。
它亮着,不管谁回来,有它在,都很温暖。”
“媳妇说得很对。
那媳妇一定要记得,不管走多远,家里都有一个人和一盏灯等着你。”
秦瑜微动,道,“你也一样,不管有什么事,天黑前没回家,天黑后,都会有一个人和一盏灯等你回家。
一直,永远。”
顾瑾看着秦瑜,不知道为啥,心头闪过一丝不安和歉意。
秦瑜也看着顾瑾,心却瞬间下沉,道,“明明是要营造一点温馨的氛围,可我怎么觉得我们说着说着,有些伤感呢?”
因为上辈子,她家也亮着一盏灯。
安装的时候,顾瑾特地在大院门口装了个灯。
他没回家的时候,她总将灯亮着。
告诉他,不管他多晚回来,都有人在等他。
可后来,后来……他终究没回来。
“都怨我。
娶了一个喜欢伤感得妻子。”
顾瑾哀叹一声,检讨道。
“……你这是在怨你自己,还是在怨我?”
秦瑜哭笑不得。
“怨我。
没让媳妇每天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这检讨听起来,还不错。”
“但我可以在最快时间让媳妇开心快乐。”
顾瑾打横抱着秦瑜,直接入屋。
屋子一室涟漪,月亮羞的躲进云朵,黑哈听着屋里动静,更忧伤落寞。
它这辈子都会是一条忧伤可怜的狗。
恍恍惚惚中,黑哈梦见自己变成一条格外骁勇善战的狗,它爬过高山,淌过溪水,撕咬坏人。
而后被一堆人拥护,那些人抱着他,给他一堆肉做奖励,他们将它高高抛起。
他们说,黑哈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最能干、最惹人、最机智的狗。
梦中的黑哈,热血沸腾,斗志满满,荣誉加身,无上荣耀。
四月的深夜,倒春寒时常发生,被冻醒的时候,它发现自己身边站着一个人,顾瑾拿着一件厚袄子盖在它身上。
一边盖一边骂,“小崽子,气性挺高!冻死算了!”
“……”黑哈蓦地站起来,朝着顾瑾“汪汪汪汪”大叫几声。
顾瑾站起来,眉头微皱,“还凶我!”
“……”黑哈又“汪汪汪”叫了几声。
顾瑾鄙夷,“不懂感恩得臭狗。
老子回家睡觉多香香!”
黑哈双眼闪闪发光的看着顾瑾,很是委屈,人家想表达的意思是,我要做一条事业狗!不是凶你!见顾瑾没回头,它继续趴在门口,安慰自己,算了,不和这种愚蠢的人类计较!***古翠兰上次被秦振斌当着大家面警告后,安生了几天。
再也不敢去找秦大丁,也敢碰顾瑾。
但看梁军的时候,依然眼睛灼灼。
因为这么多男人中,就梁军媳妇没出来,公社的人喊他媳妇“黑妞”,听说她媳妇又高又黑又肥,古翠兰觉得这女人长成这样,肯定是不好意思自己出来,只能自己在家带孩子。
可需要男人帮忙这事,不能再和之前那么着急和明显。
这段时间,公社的活没那么多,她可以慢慢来。
她观察了梁军很多天,发现他每隔一天就要去镇上一趟,顺着这发现,她更惊叹,灵溪县这边去年出了一种特别好吃的美食,叫酱板鸭,市场供不应求。
今年开年后,很多人都开始卖酱板鸭,但最正宗的那家却是灵溪镇自由市场里最先卖的那家,梁军则是那一家的供应商。
这个发现让古翠兰几乎疯狂,不想自己第二眼看上好似二哈一样的男人,其实是一个隐藏的有钱人!公社干活努力,工分拿的都是满分,偶尔还能拿双倍工分;偷偷的他还会卖酱板鸭,收入可观。
这勤劳、努力还能赚钱、且特别顾家的男人,若到手,她也可以和梁军家里那婆娘一样,天天呆家里,吃香的喝辣的,不用风吹日晒,嗯,对,还有酱板鸭吃,这日子简直不要太爽。
还在做月子,却坚持每天都做降板鸭的郭桂珍完全不知道,自己家那傻二傻二的男人,早就被人惦记。
“我今天又多做了一只鸭子,你去镇上的时候,还是要小心点。”
在京都呆了一段时间,感受京都自由市场的交易气氛的郭桂珍回来后,试探性的每次都做一只鸭子,试试工商那边的反应。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一个月,并没人找他们。
这让他们心头欢喜不少,多一只鸭子,多一点收入。
“媳妇,我知道了。
若被人抓,多的鸭子,我就自己吃掉。”
梁军很激灵的道。
“对。
你鞋子烂了,今天从柱子兄弟那买双解放鞋。”
郭桂珍见梁军鞋子有些开口,提醒道。
“鞋子还能穿。”
梁军道。
郭桂珍心疼又幸福,这段时间她做月子,他虽每天都在外头做工,可只要一回来,就会各种照顾她,给她做早餐,做午餐,每天不是鸡就是鱼,能想到补的东西,他都捉回来煮给她吃。
因为她说,以后想去京都买房,他就努力干活,赚钱。
虽现在在公社干活,赚得钱很少,只能勉强糊口。
但看他心思纯粹,努力又勤劳,郭桂珍觉得以后的人生充满希望。
“一双鞋子,还要省着?
关于花钱这事,你得学你顾哥,人家花钱那眼睛都不眨一下。
自行车说买就买,对了,他买的电视机是不是也到了?”
“对,应该昨天就到了。
顾哥交代我,若是到了,今天帮他带回来。
媳妇,我有些紧张,我有可能是我们公社第一个抱电视的人。”
郭桂珍噗嗤一声笑起来,“出息点!你又不是没见过电视机。”
京都他们他们家买不起电视,但他们有钱亲戚里有。
“我说的是,灵溪公社嘛。”
“嗯,这是荣耀。
你好好享受。
早去早回。”
郭桂珍将东西包好,递给梁军。
梁军踩着自行车,顺着黎明前的昏暗星光出发,快到县城的时候,突然发现路边好像躺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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