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依依正在午睡,腾地坐起身。
素手拨开帐幔,脸上混着惺忪睡意和震惊之色。
“芳桃,你说的梦话吧!萧景逸赢了?他内力全失,怎么打得过谢润!”
芳桃这会儿已经来到榻前,帮墨依依披上外衣,穿好鞋袜。
“是真的,谢大人亲自差人过来禀告公主……”
“他人呢?谢润人呢?”墨依依忙不迭地站起身,面上流露出焦急。
谢润怎么会输?
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墨依依绝对不允许被戏耍,当即找到了谢润。
谢润穿着一身窄袖官袍,正站在凉亭内等待。
但从背影来看,衣摆猎猎作响,威风凛凛,俊朗非凡。
路过的宫女们都忍不住驻足,多看一眼就是赚到了。
墨依依喊了声“谢润”。
凉亭内的翩翩将军缓缓转过身来。
看到谢润的正面后,墨依依怔怔地停下脚步,不敢上前。
她瞪大眼睛,指着他的方向,直咋舌。
“你你你……你怎么搞成这样!”
俊朗的谢大将军,脸被打得高高肿起,活像一个发面馒头。
还是个又青又紫、五彩斑斓的发面馒头。
这模样,遭到了墨依依的嫌弃。
见谢润朝自己走来,她指着他脚下那块地儿,声音骤然拔高。
“你给我站那儿!别,别过来哈!”
在宫里,规矩不可废。
谢润停在原地,朝着墨依依行了个臣子礼。
他一开口,牙齿有个明显的缺口,导致说话都漏了风。
“拜见公主……”
芳桃只知道辰王殿下赢了谢将军。
可没想到谢将军会被打得这么惨。
俊朗的脸没了,牙齿还掉了。
这真是辰王干的?
墨依依也有此怀疑。
她了解谢润,做戏根本不会做到这个份上。
“你这身伤……怎么弄的?”墨依依自以为问得委婉。
谢润却突然红了眼眶,如同她初次见他时,被马踹倒,要哭不哭的模样。
他扁了扁嘴,控诉萧景逸。
“他……他卑鄙!”
“他使诈了?”墨依依好奇心甚重。
谢润一脸幽怨地点头。
“老鼠!他用老鼠算计我!”
特么的!
根本就是胜之不武!
谢润满腔的怒火。
墨依依想象那个场面,想笑,又不能当着谢润的面笑。
她努力憋着笑,问。
“他怎么知道你怕老鼠?”
知道谢润这个秘密的人屈指可数。
是谁告的密?
谢润目光幽幽地盯着墨依依。
“难道不是公主你告诉他的吗。”
他今天过来见她,就是要问清楚这事儿。
墨依依立即否认,语气还带着几分恼意。
“好啊谢润,弄了半天你搁这儿怀疑我呢!你有脑子吗,我怎么会出卖你!咱俩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谢润闷哼哼道。
“谁知道公主现在跟谁一根绳子。”
“你什么意思!不信我是吧!”墨依依急了。
居然冤枉她泄密!
她有什么理由帮萧景逸对付谢润?
俩人唇枪舌战。
一个怀疑被背叛。
一个努力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们都没注意到,芳桃紧张得手心直冒汗,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出奇得沉默。
更加不会知道,她藏在内兜里的几片金叶子。
芳桃忙着擦额头上的冷汗。
说实话,秘密是她泄露的。
但她也没料到,辰王殿下真的凭借一只老鼠,就如此轻松地赢了谢将军啊。
出于愧疚和心虚,芳桃出面打圆场。
“公主、谢将军,这宫中人来人往的,你们再吵下去,说不定就惊动皇上了。”
她这么一提醒,旁边那俩人才暂时休战。
不出一日,全城皆知,谢大将军昨晚被应征驸马的无名氏打得落花流水。
而此时,那传闻中的“无名氏”,正悠哉游哉地逛铺子,为未来媳妇儿挑选礼物。
他满心欢喜地畅想大婚。
在墨依依来谢府时,便将他精心挑选的礼物摆上。
“依依,我明日就去宫中,向你父皇求亲。
“虽然有些仓促,这该有的礼数……”
墨依依没有看他买的那些胭脂水粉,直接给了他当头一棒。
“谁说我要嫁给你了。”
萧景逸虔诚地用双手捧着礼物。
闻言,他头皮一凉,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似的。
他仍然端着大大小小的锦盒,负隅顽抗般的,试探道。
“可是……我赢了。我赢了谢润。”
看他那委屈巴巴的样儿,墨依依生怕自己会心软,目不斜视道。
“我都知道了。你使诈。胜之不武懂吗?那根本就不算赢……”
最重要的是。
她认可他没用。
得要父皇他们承认啊。
萧景逸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连带着脑袋都垂了下去。
像盛开在春日里的艳阳花。
正在风中欢喜摇摆,突然一阵寒风来,吹蔫儿了花叶。
院子里的气氛僵持着。
鼻青脸肿的谢润就站在墨依依身后。
他的气头早就过去,看萧景逸那模样,也挺不忍心的。
于是,他忍着牙齿缺口的羞耻,操着一口漏风的梁国官话腔调。
“公主,其实也不算胜之不武,昨晚……”
啪!
萧景逸突然扔了手里的锦盒。
这动作,打断了谢润的话。
他抬起头来,眼中一片漠然。
失望过后,也便没了玩笑的心思。
萧景逸手指紧拢,衣袖遮挡下,胳膊处青筋直冒。
他面色异常平静地望着墨依依,薄唇抿成一条线。
剑眉下,那双平日里勾得无数少女魂牵梦绕的桃花眼,眼尾泛着隐隐的红。
他沉默着,最终还是爆发了。
“是!我耍诈,我胜之不武!我还愚不可及!”
他的目光移到谢润身上,嘴角蔓延讥诮和自嘲。
“我愚蠢得以为你心里有我。
“早知你这么在意他,这么想嫁给他,我就不应该自取其辱!
“墨依依,我们完了!”
说完,他便踩着那些精心挑选的礼物,离开了谢府。
谢润愣怔在原地,不晓得该说什么。
他站着的位置,只能看到墨依依的背影。
不过,猜也能猜到,公主肯定很生气。
他还从未见过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的。
萧景逸走了,他的近身护卫却没有立即跟上。
那护卫满脸惋惜地看着地上的锦盒,迟疑几息后,还是忍不住对墨依依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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