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静斋越想越气,一来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心心念念报仇二十年,结果连雾灵峡山谷都进不去。二来也是因为罗卜。自己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可他却想弄死自己……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自己本就不该留下活口,如今倒好,反咬一口。
方静斋掉头往回走,重新回了云城。
再次来到药铺的时候,自己已经不是这里的主人了。
方静斋重重地敲了敲门,他觉得,罗卜可能压根不会给自己开门。当然,敲门只是流程,因为就算他不开门,自己也会破门而入。
可万万没想到,罗卜不但开门了,一看见是自己,眼神里还微微闪烁了一下兴奋的光,甚至依旧在叫自己“师父”。
方静斋不得不怀疑,难道说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借了他的寿吗?
短暂的失神之后,方静斋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愤怒。
“是你要杀我?”
“师父,你再说什么……”
“你还装!”方静斋暴怒道:“是不是那个黑衣人指点了你,所以你才有恃无恐地报复我。”
“师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方静斋一时对这个矢口否认的弟子有些无措起来。
“师父,你问了我问题,那我也问问你把。他们说,你早就已经死了……”
方静斋没想到,这个看似呆傻的徒弟,竟然也调查了自己。
“呵呵,是,我早该死了,二十多年前,我借寿活到了今天。”
“所以……”
“所以我现在阳寿没了,你是最好的替换人选,听明白了吗?”方静斋暴躁道:“就因为这个,收留的你,就因为这个,我拿走了你的阳寿,你听明白了吗?”
这一刻,徒弟满脸沮丧和失望。
他不是没猜出是自己的干的,只是不想相信而已,现在,这话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了,他终于崩溃了。
方静斋冷笑道:“我早就告诉过你,谁的话都不要信。就是我干的,我必须要活,因为我有我的苦衷。我承认,我对不起你,可你死不了,因为馗不会让你死,但你呢?你却要让我死!”
“我没有!”徒弟大吼道:“至少从你承认是你害我之前,我从没想过害你。方静斋,从今往后,我没你这个师父……”
与此同时,房间里竟然突然杀出了一个小女鬼,厉声朝方静斋咆哮起来。
“老东西,你杀人害命,还要灭口,无耻……”
方静斋本来压下去的火,瞬间腾地一下就上来了,他下意识就认为,这是徒弟埋伏了自己,给自己设下了圈套。要知道,自己在方静斋二十年,救治的鬼成千上万,可自己只威慑他们,从不蓄养,而徒弟竟然养小鬼对付自己……
“罗卜,你比我狠啊,那好,我就成全你!”
方静斋以一敌二,轻松力战弟子和那小鬼。两人在他面前,几乎不堪一击。
就在他马上要先杀了小女鬼的时候,弟子一声怒喝,一把怪刀就朝自己飞袭了过来。方静斋不由一怔,连退几步。
“鬼医刀?”
要知道,这鬼医刀本是杏葫芦的东西。不管是杏葫芦还是馗,都从来没说把这东西送给自己。
可这馗只见了徒弟一面,就送给了他,看来,馗已经知道了这孩子就是他要找的人啊。
“老天还真是偏爱你啊!”方静斋越发觉得不觉得不公,自己兢兢业业二十年,都没能得来这样的馈赠,分明是所有人都针对自己。
方静斋彻底癫狂了,他一掌击飞那小女鬼,飞身上前,不给弟子召唤鬼医刀的机会,一把扼住他的喉咙。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墙上的葫芦不知道怎么砰的一声崩开了,一道黑影袭来,还没看清楚什么东西,就觉得脖子上一阵剧痛,低头再看,竟然是一条尺长的小黑蛇,正咬中了自己的脖子。
这才几天啊,徒弟竟然结交了这么多妖邪鬼怪的朋友,而且,不惜身死地往自己身上扑。
“你们都想死,那就一起死吧!”
方静斋本想大开杀戒,将那黑蛇直接扯断,蜕皮,以解心头之恨,却发现自己脖子上黑血洇洇,犹如剧毒入体一般。
“黑鸡冠蛇……”
方静斋惊嚎一声,赶紧封住伤口周围的穴位,仓皇逃了出去。
一连狂奔出去好几里地,躲在一废桥下边,他赶紧运行经脉,治疗伤口。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中毒,而且,刚才那蛇也绝非黑鸡冠蛇,是它虚张声势,吓退了自己……
方静斋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耍了,被一个小蛇耍了,被一个小鬼和自己的徒弟给玩弄了。
“哈哈,方静斋,可怜你从黑发熬到了白头,从青春正盛熬到了满脸沧桑,可你还是个白痴蛋,你这个废物,你连自己的徒弟都斗不过了,你被玩弄的像条丧家之犬!”
方静斋靠着墙墩,彻底崩溃了,嚎啕大喊着。
“呦,你还知道痛苦?你这样的人,你就该被自己的徒弟弄死。”
方静斋特意选择了这个么个没人的地方发泄心中的悲凉,可没想到却还是有人找到了这里,且朝自己冷嘲热讽。
他猛地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个看起来小小的弱不禁风的毛丫头。
“又是你……”
“对,是我,再说一遍,我叫巩雅文,我爸叫巩千山,方静斋,你怎么还没死呢!”
方静斋看着这张洋洋得意的面孔,还有自己徒弟那单纯的样子,瞬间明白了大概。
“是你在背后害我……”
“你那徒弟还真是个有情人,怎么就没用那七把鬼医刀直接弄死你啊,还得姑奶奶我出手。”
“也就是说,你手里有我的血,或者头发……”
巩雅文一笑道:“你怎么还不明白啊?当年你去我们家,杀死我爸妈之后,丢在那的血衣不记得了?我收留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今天啊。我把你那傻徒弟哄骗去,就是让他行术,用鬼医刀戳你的肺管子,哈哈!”
“你就这么恨我,枉费心机啊。”
“你说呢!杀父之仇,你说我恨不恨!这么多年,我每天睡前恨不得都在心里杀你一千次一万次。”
“那我的妻儿呢?如果不是你父亲,我的妻儿岂会白白送死。”
“我管不了那么多,你为妻儿报仇,是你的事,可你杀我爸爸,我杀你,就是天经地义。”
“我当年就不该心软,留下你这条活口。”
“可惜已经晚了,方静斋你受伤了,今天你必死无疑。”
巩雅文一挥手,桥的另一端又站出来一个年轻人,一边走,一边喝着酒。
“我就知道,你在,他肯定也在!”
方静斋擦了擦脖子上的血,大吼道:“想报仇?那就来啊,我自觉不欠你父亲什么,倒是你父亲,临死还欠我一个月的馒头呢。我当年能留你一命,今天就能取走你这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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