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柳清是故意气走皇帝的,她知道以皇帝的脾气,今天晚上不会再来了,她没有犹豫,翻身起来,穿好衣裳,偷偷溜了出去。
外头很冷,夜风吹着树叶哗哗作响,掩盖了她的脚步声,她虽然只进去过一次,但对周遭的环境很熟悉,知道怎样避开巡逻的禁军摸进去。
今晚月亮没有躲进云层里,一直照着她前进的路,踏上那条长廊,四周笼罩着清朗的光辉,大红抱柱沉默的耸立,但昆清璃并不在,天气冷了,他应该在屋子里。
她找到昆清璃的屋子,悄声闪进去,还没转身就听到昆清璃欣喜的声音,“你终于来了。”
她转过身来,昆清璃坐在桌前,竖起一只手肘撑着头,眼睛发亮的看着她。
她问,“你怎么没睡觉?”
“我在等你,每天都在等。”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看得她有点不悦,但想着要与他合作,又没怎么计较。
蓝柳清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水是凉的,冰冷一线流进喉咙,让她更为清醒。
她把杯放下,“怎么不让人烧壶热水?”
昆清璃满不在乎的笑笑,“不管什么时侯,我这里只有冷水,已经习惯了。”
蓝柳清问,“既然陛下不容你,为何不干脆杀了你?”
昆清璃笑意更深,透着讽刺,“谁知道呢,或许这样比死更痛苦。我是个活死人。”
蓝柳清说,“也许他还念着手足情,毕竟你们是同胞兄弟。”
“不,在他眼里,我是凶兆,是会连累他的怪物。”昆清璃说,“他应该杀了我的,可他偏偏不杀,他活多久,我就要被关多久,相比之下,我更宁愿去死。”
对皇室秘闻,蓝柳清不感兴趣,她只要昆清璃恨皇帝就行了。
“我上次跟你说的事,你有准备吗?”
“有,”昆清璃肃了肃脸,模仿昆清珑的语气说话,“爱妃,你看着朕的眼睛,朕很爱你。”
蓝柳清瞟了他一眼,“陛下说情话的时侯,不会板着脸。”
昆清璃有些惊讶,“是吗?我以为皇兄对谁都是这副面孔,原来对你不一样。”他喃喃又道,“对着这么漂亮的美人,谁都不会板着脸的。”
“陛下也从来不说这样的话,以后要注意。”
“哦,我知道了。”他连连点头,有些迫不及待,“你放心,我扮皇兄一点问题也没有,咱们什么时侯行动?”
“还要再等几天。”
昆清璃有些沮丧,“还要再等啊。”
“要有实足的把握,才能行动,如果功亏一篑,我们都得死。”
“我不怕死!”
“我不想死。”
昆清璃点点头,“我也舍不得让你死。放心吧,我都听你的。”顿了一下又问,“你救我出去,那皇兄呢?你会把他怎么样?”
蓝柳清说,“让你们互换身份,把他关在这里怎么样?”
昆清璃的眼睛发光,兴奋的道:“真的可以吗?”
蓝柳清点头,“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可以。”
“如果你真的做到了,你要什么我都答应,我会给你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我只要回去。”蓝柳清说,“你派人送我回南原就行。”
昆清璃眼里的光黯了一些,看着她的眼睛,可怜巴巴的问,“一定要回去吗?蒙达不好吗?如果我当了皇帝,我就让你当皇后,这也不行吗?”
蓝柳清叹气,对昆清璃能否配合好计划有些担心起来,他这副样子实在不像个君王。
“说话的时侯不要像个可怜虫,得拿出君王的气势来。”
“我知道,那是在别人面前,在你面前,我不用那样。”他像个执着的孩子,仍是软绵绵的语气。
蓝柳清对他有些无语,事情到了这一步,她没有退路了,蓝远岩已经到了贝伦尔,她不能再等了。
“我必须走,这是我唯一的条件,你若不答应,计划就取消。”
昆清璃很矛盾,低头看自己交错在一起的手指,最后下了决心,“好,我答应你。”
“这几天你警醒点,我随时会来带你出去,服侍你的那个人,”她迟疑了一下,从袖筒里摸出一个小瓷瓶,“这是迷香,他闻了就会倒,剩下的事,就靠你自己了,杀过人吗?”
昆清璃骇然看着她,“要杀了他?”
“不然呢?”蓝柳清白他一眼,“如果他跑出来,咱们的事就败露了。”
昆清璃喜欢听她说“咱们”,这让他很愉悦,他咬咬牙,点头,“行,我能做到。”
蓝柳清又交待了一些细节问题,匆匆离去,皇帝在宫里,她不能久留。
——
皇帝醒来的时侯,周遭一片黑漆漆,他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但很快发现枕边有人,他闻到了一股幽香,心里一喜,刚要翻身把人搂住,突然顿住了,这不是属于蓝柳清的香味。
听到动静,枕边的人撑着坐起来,点亮了床头的灯,平静的看着他,“陛下,你怎么了?”
皇帝看到她,顿时想起了晚上的事,他心里苦闷,在容妃这里借酒消愁,结果……
不知怎么有些心慌,他没说话,到处找自己的衣裳,容妃倒是穿着寝衣的,见状下了床,侍侯他穿衣,“陛下要回去吗?”
“嗯,”他说,“朕还有些事要做。”
容妃知道他是借口,但她不戳穿,说,“公务是忙不完的,陛下要注意身体。”
皇帝嗯了一下,避开她的手,自己把脖子底下的扣子扣好,正要走,又停住,踌躇了一下,说,“今晚的事,朕不会记档,亦不会有赏。”
容妃抬眼看他,轻声说,“臣妾明白,臣妾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皇帝知道这样不公平,但天底下他不想辜负的只有一个女人……他心里有些发涩,虽然是无心的,但他还是做错了。
回到前庭,他在寝殿门口徘徊了一阵,倒底没有进去,蓝柳清本来心情不好,再让她发现点什么,他不敢想像……
他像个畏妻的窝囊丈夫,在书房里将就了一夜,却怎么也睡不着,天不亮就起来,悄悄进了寝殿,撩起账子往里看了一眼,蓝柳清侧卧着,昏暗的光线里,眉目安详,睡得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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