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柳清似乎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每天都带着他,教他走路,教他说话,有时侯还跳舞给他看。宫里的侍从侍女们经常看到蓝贵妃带小皇子在各处走动,不是在花园里赏花,就是在湖里游船,或是在树下打秋千……
皇帝回到寝殿的时侯,常常找不到人,心里多少有点吃味,觉得自己受了冷落。终于在某天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带蓝柳清出宫游玩,只有他和她,宽大的袖子底下牵着手,在人群里穿梭而过,偶尔聊几句,相视一笑,再转去她喜欢的老字号吃顿饭,皇帝喜欢这种像寻常夫妻一样融入井市的感觉。
吃了饭下来,马车就在门口,皇帝亲自打起帘,蓝柳清钻进去,和往常一样把窗口的小布帘撩起来,看外头的街景,突然,她眼睛微眯,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石壁上,那上头画了一个并不引人注目的记号,可她注意到了,因为——那是属于她的记号!
她的心一阵狂乱,因为太激动,手垂在下面微微发抖,她的人找过来了。
花了两年多的时间,跋山涉水,他们终于找到了蒙达,或许知道她在这里,又或许只是大海捞针,漫无目的的找着。但对她来说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同时也不容乐观,她知道来的人不会很多,凭他们,还带不走蒙达的皇贵妃。
蓝柳清心里曾经有过一个疯狂的计划,不过秦典不同意,还很严肃的要她打消念头,她当时觉得他肃着脸的样子有点好笑,点头答应了。不过今天,当她看到那个记号时,那个计划又在心里蠢蠢欲动。
这几年她虽然很安份,准备功夫却从没有落下,她知道那个神秘的地方在哪?知道每隔一段时间,皇帝会去见那个人,每次见完回来,他的心情都不太好。她知道去那个地方的通行令牌收在什么地方?也知道皇帝每次去草原,会呆上一晚再回来,所以她有足够的时间去那个地方走一趟。
生产后,她的心门确实打开了些,虽然还不足以让她种蛊,但一些短暂的幻术是可以的,她有把握在那个地方来去自如。
她是答应过秦典,但那是活着的秦典,现在他死了,她轻吁了一口气,承诺自然也就不算数了。
除开计划,她对那个和昆清珑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也有些好奇,她从来看不透昆清珑,那么和昆清珑长得一样的男人呢,会是怎样的脾气禀性?
她最想知道的是,那个男人会像昆清珑一样为她着迷吗?
第二天,她把德玛叫来,给她一匹青色的锦缎,“你阿爹明天不是要过生日了吗,这个你带回去。”
德玛接过锦缎,眉开眼笑,“谢谢主子。”蓝柳清常赏她东西,她起初不要,可蓝柳清不高兴,她不想让蓝柳清不高兴,后来每次都会收下,做为贵妃跟前一等一的大侍女,她有着其他侍女眼红的特权,可以每隔一段时间回家去看看,自然也能把攒下的好东西带回去给爹娘,让他们在街坊邻居眼里长脸,对她家来说,这是无上的荣耀。
蓝柳清说,“你出宫帮我办件事,”她拿出个小木盒子打开,“南原有涂灵粉的习俗,你把这粉末涂到白图塔前面的石壁上,能够保偌华儿,别涂太多,抹一条杠就行,剩下的回来还给我。”
德玛接过木盒子,小心翼翼揣进怀里,“是,主子,奴婢一定好好替小皇子祈福。”她左右看了看,小声说,“主子放心,奴婢不会跟别人说的。”
皇帝因为忌讳南原巫术,除了穿衣打扮,不喜欢蓝柳清摆弄任何与南原有关的东西,但蓝柳清私底下打着制作花露的幌子,悄悄做其他东西,只有德玛知道,但她从来不说。
五天后的傍晚,一只翠色的小鸟在禁宫上空盘旋,蓝柳清带着小皇子在外头玩耍,抬头看到,打了声响哨,那只鸟一个俯冲飞了下来,落在她手臂上,蓝柳清把小鸟递到小皇子跟前让他摸它的羽毛,另一只手极快的从鸟的脚上取下了小竹管。
十天后,她等来了一个机会,皇帝去了草原,晚上不会回来,她早早睡下,待到夜深人静时,悄悄从后殿溜了出去。
那个地方其实就在皇帝的宫殿群里,也有人知道那里头囚禁了某位皇族,有人猜是皇帝的叔叔或伯伯,还有人猜是一位曾经得过宠,后来失宠的妃子,但真正是谁,没有人说得清,就连在那个院子里当差的侍从也不知道,为了守住秘密,每隔几年,都会杀掉一批侍从。
蓝柳清不敢使用迷香,门口的守卫如果不在,会引起巡逻军的注意,她只能拿着皇帝的通行令,对守卫使了个幻术,时间不能维持很长,但也足够了。
因为是半夜,到处黑漆漆的,连盏灯都没有,她在黑暗中静静的站了片刻,等视线适应了才慢慢往前走。
一路上,一个人都没碰到,房间倒是很多,她不知道那个人住在哪间屋子,不敢乱闯,站在游廊上凝神。
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光线亮了一些,蓝柳清正要提步,就看到游廊上的柱子上,斜斜的倚着一个人,一动也不动,若不注意看,会以为他就是柱子的一部分。
蓝柳清冷不丁的看到,吓了一跳,但她很镇定,站在那里没有动,等着对方先开口。
可对方也不动,两个人隔着不远的距离,互相打量着,但那人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脸,蓝柳清正要细看,月亮又被云层遮住了,光线暗下来,她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身影。
蓝柳清心里掐着时间,担心守卫会惊醒,正要说话,对方却先于她开口,声音懒懒的,“你是来杀我的吗?”
只一句话,蓝柳清立刻知道了他的身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笑靥如花,在黑暗中走得摇曳多姿。
“我不是杀你的,我是来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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