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长风回头一看,楚王爷带着贾桐,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你这边怎么样了?”
杜长风拱手躬腰:“属下已经将火势控制住,用不了多久就能全部扑灭。”
“很好。”楚王四处看了看,抬手指了指,“二殿下在那头开辟了一条隔离火带,你这边完事了,带人到那边去帮忙。”
“是,属下遵命。”
楚王行色匆匆,转身要走,准备去北边看看。
杜长风叫住他,“王爷,属下有话想同您说。”
“什么事?”
杜长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贾桐。
贾桐撇撇嘴,杜长风这是拿他当外人呢,什么话居然要背着他说,他不理会,直直的杵在那里没动,余光里楚王的眼神飘过来,他摸了摸鼻尖,还是悻悻然的走开去。
贾桐走开了,杜长风却半晌没说话,半低着头,似乎有些踌躇。
楚王有些不耐烦,“本王没时间跟你磨蹭,想好了再来找我。”
杜长风赶紧说,“王爷,属下想做您的左前锋,等扑灭了这场火,请王爷准许属下带队去追击严守义,用他的人头来祭奠战亡的兄弟和死去的百姓们。”
楚王双手负在背后,呵了一声,“你想做本王的左先锋?”
“王爷不计前嫌,收留属下,属下感激不尽,这些日子,属下追随王爷,学到了很多东西,也令属下对王爷大为改观,属下也想象王爷一样,建立赫赫军功,将来……”
“将来弄个大将军当当?”墨容澉没有忘记那次巡捕五营衙门后院听到杜长风对他爹说的话。他赞许的点点头,“有志气。”
杜长峰含蓄的笑了笑,楚王并不知道,在他沉默当口,他的心里其实百转千回,最后做了一个决定。
他是想捞个大将军当当,但那是为了让自己更配得上她,让自己心里更有底气,他知道,白千帆心里还想着楚王,可她不愿意见楚王,说明他并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他可以等,等到她把心收回来的那一天。到那时,他亦做好了准备,一切将水到渠成。
“机会我给你,但能不能把握住得靠你自己。”
“属下一定不辜负王爷的期望。”
楚王拍拍他的肩,转身走了。
杜长风目送他离去,突然叫了一声,“王爷。”
墨容澉回头,“还有什么事?”
杜长风嘴唇动了动,他想说,现在我们机会均等,谁先找到她,她就是谁的!
但最终他没有说出口,“没什么事,属下恭送王爷。”他再次弯腰拱手,眼里却是踌躇满志。
楚王总觉得他这个表情有些奇怪,可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皱皱眉头还是走了。
白千帆到里长那里去点名册,看到她在钱凡下面画了个勾,里长颇有些意外的看她一眼,“你就是钱凡?”
她抬抬眼皮,不吭不卑,“是我。”
里长倒也没说什么,指了指不远处坐着的三五个人,“去那等着吧,人齐了就走。”
白千帆过去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旁边有人递水过来,“阿凡,累了吧,喝口水。”
她接过水袋,冲那人眉眼弯弯笑了一下,“多谢赵哥。”也不客气,拧开盖仰头就喝,是真的渴了,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把水带还回去,靠着墙上闭着眼睛休息。
月桂月香担心的事,她也想过,会不会碰上,碰上了怎么办?她没敢往深里想,怕自己会打退膛鼓,进了城,心渐渐提了起来,可是没有碰到他,碰到了杜长风,这是不是说她和杜长风更有缘份?
正想着,隐约听到有小孩子的哭声,她仔细一听,好象就在不远处,她撑着墙起了身,“赵哥,那边好象有孩子在哭,我过去看看。”
赵哥是镇上的铁匠,伸着脖子往她指的地方看了一眼,“快去快回啊,人到齐就走了,马车可不等人。”
白千帆答了声好,让赵哥帮她拿着铁锹,快步走到黑暗里去。
附近的火都扑灭了,到处都在冒烟,夜色比往日更加浓郁,路面上坑坑洼洼,到处都是烧毁的砖瓦木头,白千帆摸索着慢慢往前走,听到声音从左边传过来,她猫着身子过去,哭声越来越响亮,她寻着声音到了一堵墙边,果然是一个孩子坐在那里哭。
“怎么了,找不到家人了吗?”
看到有人来,小孩抽抽嗒嗒:“我找不着娘亲和爹爹了。”
白千帆说,“我带你到人多的地方去,问问你娘亲和爹爹在哪,好吗?”
小孩说好,主动牵住她的手,扬着一张脏兮兮的脸可怜巴巴望着她。
白千帆有些心酸,她好象看到了童年的自己,奶娘死后,她也是这样可怜巴巴看着大哥哥,希望他能带自己走,可是大哥哥有大哥哥的难处,他不能把她带走,但是答应她,以后一定回来接她。
她知道被人抛下是什么滋味,握紧了小孩的手,给他一个微笑:“别怕,跟哥哥走吧。”
她把小孩从废墟中带出来,往人多的地方走,一路上不断有人在找自己的亲人,父母找孩子,或是孩子叫爹娘,那种焦急的声音让她心里有些发堵,小孩同她说话,她也没回答。
最后一点火也扑灭了,整座苏城彻底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墨容澉在人群里走着,耳边充斥着各种叫喊声,说话声,还有哭声,一片嘈杂。
夜太黑,迎面走过来的人都看不清模样,他听到一个小孩的声音:“哥哥,我能找着爹爹和娘亲吗?”
没有人回答,或许也无法回答,今晚过后,这座城里会有太多的悲欢离合,他漠然的走着,可是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他顿住脚步,转身急走,四处张望,到处都是人,黑压压的一片,他找不到那个模糊的影子……
他站在人群里,苦笑着摇头,怎么会觉得她在这里,是他的错觉吧?
又往前走了一段,听到有人在叫:“钱凡,钱凡……”
他的心猛然一跳,跑过去问,“你叫的是谁?”
那人答他,“钱凡,我们镇上的,就等他一个人了。”
“他姓钱?”
“是,姓钱,单名一个平凡的凡。”
原来是钱凡,不是千帆,他唏嘘着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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