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城,朝国公李少游的府上,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觥筹交错,十分热闹。
花厅里,一溜摆开了十张八仙桌,桌上各种菜肴琳琅满目,时鲜瓜果堆积如山,一坛坛美酒溢出扑鼻的清香。
数十名身份不同的可人纷纷来到这里,有大名,有都护府的将军,还有地方的知府知县。
厅外还有一个从秦淮河请来的戏班子,在上演着什么戏目,锣鼓锵锵,丝弦悠悠,台上的花旦不断地向席上抛着媚眼,惹得那些酷爱拈花问柳的大小官吏眼花缭乱,心神不宁。
朝国公李少游坐在正中主位上,他的身边,围着几个妖艳绝伦的大小美人,有黑发的,有白发的,还有金发的,色彩斑斓。
她们有的为李少游斟酒,有的陪他说笑,瞎了一只眼的李少游像个山大王一样左揽右抱,嬉笑玩耍,真有春风得意,飘然欲仙之感。
就在众人开怀畅饮,恣意纵欢的时候,厅外来了一名军士,在李少游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少游正在吃酒,听后眉头一皱:“哼,这个毛头小子,还真敢来!”
身边一日本大名赔笑道:“大都护,要不要属下将他拿了,捆进来给您跳舞助兴?”
李少游摆手道:“算了,好歹也是天子派来的钦差,让他扮着旦角唱戏,还不知道朝中有多少人上书弹劾本大都护呢!”
“那......我们该如何对付这小子,给小公爷报仇?”
李少游一挥手:“让那小子在府外候着,先晾他一个时辰!”
说罢,场中继续舞了起来。
府外,徐明武一行人在门口干站了半天。
那帮狗日的骑兵,将他们带到朝国公府前便不管了,门房也不让进,说要等国公爷传见。
最重要的是,徐明武准备离去,那队骑兵又回来了,还不让走,说是朝国公有请。
傻子都能看出来,这狗日的李少游是在耍猴呢!
徐明武回头对跟来的亲兵高大上递了个眼色,高大上立刻上前一步,扯着嗓子高声喊道:“钦差大人到!”
随着这喊声,徐明武二话不说,带着一群钦差护卫闯了进去。
一进府他便大声说道:“钦差徐明武前来宣旨,闲杂人等一概回避,着李少游接圣旨!”
话音刚落,原本热闹的场面立时安静了下来,台上唱戏的不唱了,台下听戏的也不听了,大厅里的所有官员,在短暂的惊愕中,急忙都跌跌撞撞地往外边跑。
见清场子有效,徐明武很满意,看着目光阴沉的李少游,他再度大喝一声道:“李少游上前听旨!”
李少游的独眼不自然的跳动了一下,沉着脸不急不缓的来到近前,躬身道:“臣李少游接旨。”
徐明武扫视场中一圈,哼哼道:“怎么,朝国公数年不入朝,莫非连朝廷的规矩都忘了?不知接旨要先更衣,摆上香案?”
“好,待老公更衣,来人,摆香案!”
说着,一甩袖袍而去。
“老梆子,敢跟小爷斗!”
徐明武暗笑,趁着这个机会毫不客气的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休息了片刻。
不多时,李少游穿着一身官袍再度出现,面色不善。
徐明武站起身来,不等他张口说话,正中站定,再度高喝了一声:“李少游接旨!”
李少游瞪了他一眼,忽而咬牙切齿,上前躬身道:“臣李少游恭请圣安,谨聆圣上训示。”
徐明武往旁边挪了一步,站在上边说道:“圣躬安!口谕!”
“等等,口谕?圣旨呢?”李少游忽然抬头道。
此时徐明武两手空空,哪来的圣旨。
他端着架子,不动声色道:“奉旨,有话问你!”
李少游盯了他两眼,却是没有怀疑,忙再度躬身道:“臣恭聆陛下圣谕!”
因为在大明,还没有人敢假传圣旨,特别是假传天武帝的圣旨。
徐明武摆足了架子,负手而立:“奉旨问李少游,尔系奉命镇守东瀛,尔何故无事生非,干预地方政务,难道朕是可欺之主吗?”
他说的很轻松,但就是这番问话,如春雷炸响,惊得周围竖耳偷听的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了。
李少游更是变貌变色,天子这是要向我动手了?
李少游毕竟是见过诸多大场面的人,以前又常年追随朱慈烺,他略一思考,从容不迫地回道:
“臣李少游回圣上问话:臣所奉专差,为征东都护府大都护镇守东瀛,弹压各府大名,并非臣以军方身份横加干预地方政务,而是以大都护身份监督调解各府大名纷争,圣上乃英明之君,臣不敢渎职轻纵,乞圣上烛照洞鉴!”
“是吗?”徐明武顺嘴问了一句。
李少游皱眉道:“这是陛下问的吗?”
徐明武摆手道:“不不不,这是我自己问的,你看你这府上花厅里,不但有秦淮河找来的戏班子歌姬,还有这些文武官员,这就是你的忠心吗?”
“混账东西!”
李少游猛地一声咆哮:“徐明武,你大胆!你一个毛头小子,胆敢质疑本公!”
此刻的徐明武十分平静,笑着道:“嘿嘿嘿,朝国公你何必如此不安?莫非是做了什么心中有愧之事?”
李少游指着徐明武的脑袋,呵斥道:“小子!当年本公为旅帅时,你爹徐青山不过是我手下一个小小的哨总,你爹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竟这般不知好歹?”
闻言,徐明武面色瞬间黑了下来,沉着脸道:“朝国公,本官现在是钦差大臣,你敢在钦差面前如此无状,你眼里还有没有圣上?”
李少游忍无可忍了,状若猛虎,高喝道:“少给老子扣帽子,本公念你是位钦差,对你敬若上宾,一忍再忍,如今你自找没趣,竟丧心病狂无端抹黑本公!我非上书参你不可,来呀,将这小子拿下!”
厅外的军士闻声而入,将一行人围了起来,就要动手。
徐明武一脚踢开身旁的椅子,大叫道:“好啊,敢缉拿钦差,你朝国公好胆!”
只听他向外边大喊一声:“钦差护卫呢?都给我进来!”
外边钦差护卫听见叫声,知道是里面出事了,手执武器直接冲了进来。
“好小子,敢在我国公府造次,你的胆子够肥呀!来人,全都拿了,一个也别放走!”
李少游冷笑连连,已经想到了一万个理由将徐明武就地正法了!
徐明武稳稳地站在门口,感受到了对方的杀意,同样冷笑一声,转身对身后的钦差护卫道:“把自己的上衣脱掉,让他们看清楚你们是谁!”
这群护卫二话不说,啪的一声撤掉了外面的罩甲,露出了内中的明黄服饰。
“御林军?”
李少游独眼微微一抽,忍不住咬牙切齿。
徐明武指着这几个钦差护卫道:“不错,他们正是陛下的御林军,你们谁有种的,就杀了他们!连我一道宰了!谁敢来?”
他暗自得意,御林军就像是鞑清剧中的御前侍卫,御赐黄马褂,有这身象征着皇家的锦衣傍身,谁敢动粗?
哪个要是不知好歹动了,就是明目张胆的造反!除非能推翻朝廷,否则只能等死!
在场众人全都吓呆了,刚刚围上来的都护府亲兵更是吓得连连后退。
他们再是李少游的亲兵,也是大明的军人,头顶上最高的一片天,是那位英明神武的天武皇帝,谁敢杀他的御林军?
“来呀,不是挺能的吗?”徐明武继续喝道。
场中一片寂静,任凭他如何叫嚷,都无人敢上一步。
半晌,李少游一挥手,撤去了所有甲士,这才吭声道:“小子,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了!”
说着,便甩袖而去,临了喊了句:“送客!”
出了朝国公府,徐明武背后仍是冷汗直冒,暗暗长松了一口气。
若不是武安公徐盛临时调了几名御林军给他镇场子,近日怕是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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