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天子圣旨到了定北侯府。
定北侯世子领军打退吐蕃突厥联军,功劳赫赫,赐金万两,承袭定北侯爵位,日后可有两千亲兵。
赏金袭爵,众人皆已有心理准备。
可领两千亲兵,却是意外之喜。
大秦为遏制武将,开朝时便定下了严格的规矩。武将官职高低不同,可领的亲兵人数也各自不同。
定北侯是武将勋贵之首,可领一千亲兵。至于私下豢养的暗卫,不在此数之列。
说得直白一点,大家私底下都会养些暗卫亲兵,不过,这些人见不得光。一旦天子深究起来,少不得要担上“心思叵测图谋不轨”的罪名。明面上可领的亲兵,才能正大光明露于人前。
如今天子这一道圣旨,允顾家养两千亲兵,可谓圣眷极浓,令人眼热。
……
顾谨行接了圣旨之后,定北侯府上下俱是喜气洋洋。
崔珺瑶向太夫人请示之后,有条不紊地准备起了庆贺喜宴。
定北侯府行事素来低调,不喜张扬。不过,这一回想低调也不可能。索性借着顾谨行大胜归来之势,一振定北侯府门庭。
请帖流水一般地散出去。
三日后,定北侯府设下百席酒宴,登门道贺的宾客如云。满朝文武,几乎尽皆而至。
出嫁的顾莞华顾莞敏皆带着夫婿儿女,早早回府。姚若竹也领着孩子回了定北侯府。孩子们凑在一起玩耍嬉闹,格外喧闹。
太夫人最喜儿孙绕膝,一直笑容满面合不拢嘴。
顾莞敏笑着说道:“大姐夫此次同样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已是三品的大将军。大姐什么时候也设宴,让我们登门喝杯喜酒,沾沾喜气。”
年近三旬的顾莞华依旧温婉秀丽,日子过得顺心,眉宇间闪着幸福满足的光芒。闻言笑道:“还有几日便要过年,公公打算等过了年再设宴庆贺。到时候你们可都要来。”
“那是自然。”姚若竹微笑着接了话茬:“便是你不发请帖,我也是要去的。”
众人都被逗得开怀而笑。
太夫人随口笑问:“今日罗霆怎么没随你一起回来?”
姚若竹笑容不变,轻声应道:“他有公务在身,实在抽不出空来。还请姑祖母不要见怪。”
罗霆被秘密召至宫中,已有几个月。
此事内情,知晓的人寥寥无几。便是姚若竹,也不清楚其中缘由。不过,她素来细心敏锐,隐约猜出了几分。在人前时时为罗霆遮掩。
太夫人不疑有他,笑着说道:“他在刑部当差,忙起来没日没夜,抽不出身来也是难免。待他忙完了,有了闲空再来也罢。”
“多谢姑祖母体恤。”姚若竹轻声道谢,很快将话题扯了开去。
一屋子女眷,对朝堂动向宫中隐秘不甚了了,无人起疑心。
……
很快,登门道喜的客人便来了。
定北侯府早有准备,大小管事全部出动,府中上下也都忙碌起来。登门道贺的客人实在太多,顾莞华夫妇顾莞敏夫妇也被派上用场,一起忙着招呼客人。
待酒宴即将开席之际,中宫皇后顾莞宁凤驾亲临,更令定北侯府今日的喜宴声势临顶。
前来赴宴的宾客众多,其中有资格迎凤驾的,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及诰命女眷。众人齐聚正和堂,一起躬身行礼。
“微臣(妾身)见过皇后娘娘,恭祝娘娘凤体安康。”
身着朱红宫装的顾莞宁,明**人,神采奕奕,唇角含笑:“诸位请起。顾家有此盛事,本宫心中不胜欢喜,今日特意归宁,前来道喜。诸位不必拘谨。”
顾莞宁威仪天成,虽未刻意摆出中宫皇后的驾驶,也无人敢轻慢。各自谢了恩典,然后站了起来。
顾莞宁目光一扫,走上前,搀扶住太夫人的胳膊:“祖母,孙女扶着你进内堂稍坐片刻。”
太夫人满目喜悦,笑着嗯了一声。
阿娇阿奕早已乖觉地凑了过来。
阿淳动作稍慢一些,又不甘落在兄长和姐姐身后,硬是挤上前,拉住太夫人的另一边胳膊:“曾外祖母,阿淳扶着您。”
这个小马屁精!
阿娇阿奕不约而同地撇撇嘴。
太夫人被哄得心花怒放,笑声连连:“好好好,曾外祖母最喜欢阿淳了。”
阿淳咧着红润的小嘴,笑得得意又可爱。
好在阿娇阿奕都已自诩长大,不稀罕和他计较,由着他大出风头。
……
有资格跟进内堂的,俱是定北侯府中人,或是顾家姻亲,并无外人。
顾莞宁先扶着太夫人入座,然后含笑招呼众人:“大家都别拘束,都坐着说话。就像平日一样。”
颇有点反客为主的驾驶。
众人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一起笑着应了,各自坐了下来。
顾莞宁今日回来,众人并不意外。
细数这几年,举凡定北侯府有大事,顾莞宁总会露面。往日天子尚未生病之时,也会随着一起到顾家来道贺。
今日顾家因顾谨行袭爵设宴,这等大喜事,顾莞宁亲临给娘家撑腰,是再正常不过了。
太夫人笑着打量顾莞宁一眼:“娘娘近来身体可还好?”
生小四的时候,顾莞宁身体大大受损,又因萧诩病症之事时时忧心,怎么将养,也大不如前。
顾莞宁自不会说实话,尽挑好听的说:“我每日好吃好睡,身子好的很,祖母不必时时牵挂。”
太夫人何等了解顾莞宁,一听话音便知她在哄自己,心里涌起怜惜和无奈,轻声道:“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先顾着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立住了,才能撑起一切,成为他人的依靠。若是自己熬垮了,何言其他?”
那份沉甸甸的呵护疼爱,令人动容。
哪怕她已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哪怕她已贵为中宫皇后母仪天下,哪怕她性情坚毅,在祖母的眼中,她依然是那个丧父又无亲娘疼爱的宁姐儿。
顾莞宁鼻子微微泛酸,轻声应道:“好,我什么都听祖母的。”
太夫人目中依稀闪过一丝水光,面上却漾起欣慰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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