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父皇他老人家?婕儿你这么说什么意思?”
陈婕看到柳大少疑惑的神色,俏脸上露出了澹澹的感慨之色,檀口微启的长吁了一口气。
“还能是什么意思,就是明面上最简单的意思呗!”
看着佳人娇颜之上的感慨之意,柳大少微微眯起了双眸,默默的回忆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些往事。
良久之后,柳明志目光中闪露出一抹明悟之色。
他已然明白陈婕刚才所说的那番话里面,其中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柳大少伸手在火炉上面烤了一下自己的双手,随手将陈婕依旧有些冰凉的玉手攥在了手心之中。
“婕儿,你说的是嫡庶之分,对吧。”
“嗯,没错。”
陈婕毫不犹豫的点了一下臻首,直接承认了下来。
“夫君,对于天下的名门望族,或者达官显贵之家来说,嫡庶之分就是一道很难逾越的天堑。
相比那些名门望族而言,生在皇家之中。
嫡庶之分,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柳明志轻轻地揉搓着佳人已经有所回热的双手,无声的吁了口气。
“大哥他在世的时候,还是很疼爱舒儿你们姐妹两人的。
父皇他老人家的也是一样,他尚在人世的时候,可是没有针对过你们姐妹分毫啊!
这一点,为夫当年可都是亲眼见到过的。”
陈婕听完柳大少的话语,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开口柔声说道:“夫君,你说的这一点,妾身并不否认。
包括舒儿妹妹,她也不会否认。”
“既然如此,那不就行了吗?”
“可是,夫君你真的以为,你亲眼看到的一些画面。
就一定是真的吗?
就一定是你所想象的那样的吗?”
“这!”
柳明志神色一愣,眉头微挑的思索了片刻,语气平静的回答道:“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陈婕轻轻地搓了搓自己的葱白玉手,仰头看向了柳大少。
“夫君,你真的这么想吗?”
柳明志看着佳人美眸中那平静澹然,又略带几分狡黠笑意的眼神,屈指扣了扣自己的眉头,神色无奈的摇了摇头。
“其实,也不尽然。
为夫经历的事情多了,也明白了,有些事情哪怕是亲眼见到了。
也不一定,就是真实的。
只不过嘛。”
陈婕柳眉一挑,直接疑问道:“嗯?只不过什么?”
“婕儿,关于大哥他是否是真的疼爱你和舒儿你们姐妹两人,这一点为夫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感情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可以看得出来。”
陈婕微微颔首,娇声说道:“夫君,关于这个问题妾身刚才就已经回答过你了。
这一点,妾身并不否认。”
柳大少眉头微凝,登时没好气的说道:“你都不否认了,那你还反问为夫那个问题干什么?”
“夫君,妾身说的不否认,是不否认你大哥他还是很疼爱妾身和舒儿妹妹我们姐妹二人的。
可惜,父皇他老人家那边就……呵呵呵……”
陈婕的话语只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面露自嘲之意的轻笑了几声。
然后她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楚之意。
柳明志见到佳人脸上如此模样,神色迟疑了一下,柔声问道:“婕儿,父皇他老人家那边怎么了?”
陈婕抬眸看了一眼京郊皇陵的方向,柳腰微微一软,轻笑着倚靠在了柳大少的肩膀之上。
“夫君,你知道吗?”
“嗯?什么?”
“父皇他老人家尚在人世的时候,晔儿和涛儿他们兄弟二人,从来没有进入过御书房内殿一步过。
而你大哥下面的几个兄弟,庆王,蜀王,云王,景王……
他们兄弟几个人的孩子,却隔三差五的就能进入御书房的内殿,去给父皇他老人家请安。
晔儿和涛儿他们兄弟两个,与李翔,李谦他们几个可是亲堂兄弟啊!
在父皇那里所受到的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
柳大少眉头一凝,轻轻地说道:“这,关于这些情况为夫我还真不是特别的清楚。”
“晔儿,涛儿他们兄弟两人每次从宫里请安回到家里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红的。
最严重的一次,是在晔儿十一岁那一年。
那是八月上旬的一天,晔儿与涛儿一起进宫给父皇他老人家请安。
结果,晔儿刚一回到家里,便痛哭流涕的扑到了妾身的怀里。
等他哭完了之后,便哽咽着询问妾身,皇爷爷是不是不喜欢他们兄弟两个啊。
夫君!”
“嗯?”
“你知道妾身身为一个娘亲,见到自己的孩子伤心难过成了这副模样,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吗?”
柳明志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抬手扯开了自己身上的半边大氅,随后全部包裹在了陈婕只穿着一件单薄亵衣的娇躯之上。
“婕儿,为夫也是当父亲的人了,自然可以理解你的心情。”
“自己的孩子受到了如此不公平的待遇,而且是不止一次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
妾身的心里实在是忍不住了,于是直接去找你的大哥了。
妾身见到了他之后,便将晔儿和涛儿他们兄弟两个,在父皇他老人家那里的遭遇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一开始的时候,妾身本以为他听完了妾身的讲述之后,会想办法帮帮妾身呢!
不对,应该说是会想办法帮一帮他自己的两个儿子呢!
可是,夫君,你知道你大哥听完了妾身的倾诉之后,是怎么回答妾身的吗?”
柳明志默默的摇了摇头,神色疑惑的直接问道:“怎么?大哥他是怎么回答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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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婕轻轻地叹了口气,美眸之中流露出一丝澹澹的回忆之色。
“当时,你大哥直接告诉妾身,妾身我身为一个妇道人家,只需要管理好家里面的事情就可以了。
至于其它的事情,不要过问太多。
然后,他便自顾自的帮助父皇批阅起了奏章文书。
妾身见此情形,也只好落寞的退出了他的书房。
后来,当晔儿和涛儿他们兄弟两个人,再次跟妾身和舒儿妹妹说起他们在宫里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之后。
妾身姐妹唯有自嘲的苦涩一笑,无言以对。”
柳明志回头看了一眼缩在锦被之中,依旧还在梦乡之中的何舒,神色了然的点了点头。
“然后呢?”
陈婕顺着柳大少的目光,同样回首看了一眼正在酣睡的妹妹。
“后来,晔儿和涛儿他们兄弟俩逐渐的长大了,也变得越来越懂事了。
他们兄弟二人,皆是看出了妾身和舒儿妹妹的难处。
后面他们兄弟两个每次从宫里回到家里以后,渐渐地也就不再提起自己在宫里面的事情了。”
柳明志神色唏嘘的松开了揽着佳人柳腰的大手,探着身子从床头的矮桌上拿起了自己的旱烟袋。
陈婕看着正在装填着烟丝的柳大少,倾着柳腰从火炉旁边的铜盆里拿出了一个火折子。
“虽然他们兄弟俩,不再跟妾身姐妹提及自己在宫里的情况,但是妾身姐妹却看的出来,他们兄弟俩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了。
可是,妾身姐妹看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呢?
侧妃,嫔妃,说好听点是太子的诸多妃子之一。
其实,跟达官显贵家里的妾身没有什么区别。”
陈婕言语间,檀口微启的吹燃了火折子,小心翼翼的为柳大少点燃了烟锅里的烟丝。
“因为这些事情,所以妾身和舒儿妹妹便私下里商议了一番。
故意在你的大哥面前做出一些明争暗斗的行为,借此来吸引你大哥的注意力。
从而让你大哥多注意注意我们姐妹两人,继而将注意力引导到晔儿和涛儿他们兄弟两人的身上。”
柳明志若有所思的思索了片刻,侧身吐了一口轻烟。
“怕是不止吧,你们姐妹两人的本意是想引起父皇他老人家的注意吧?”
陈婕盖上了手里的火折子,嘴角含笑的点了点头。
“妾身就知道,妾身姐妹的这点小心思,肯定瞒不过夫君。
夫君你说的没错,妾身姐妹两人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将父皇他老人家的目光引到晔儿,涛儿他们兄弟俩的身上。
只可惜……只可惜……”
“只可惜,你们姐妹两人的这点小心思,根本就瞒不过父皇他老人家的眼睛,对吧?”
陈婕紧了紧身上的大氅,俏脸酸楚的苦笑了两声。
“呵呵呵,是啊!
父皇他老人家是何等的人物,妾身姐妹二人的这点小计俩,怎么可能瞒得过父皇他老人家的眼睛呢。
我们姐妹两人的行为,非但没有帮助到晔儿和涛儿他们兄弟两人。
反而,还害的他们兄弟两人更加的沉默寡言了。
夫君,你现在知道,妾身姐妹两人的感情为何如此之好了吧?
因为我们姐妹两人之间,从来就没有过任何的隔阂。
我们姐妹两人的心里都很清楚,一入宫门深似海。
我们姐妹两人,都只是苦命人罢了。
身为两个苦命人,报团取暖还来不及呢。
又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为了那一道无法越过的天堑去勾心斗角呢?”
柳明志默默的抽了一口旱烟,眉头微凝的将下巴垫在佳人的香肩上,目光幽幽的回忆起了当年的往事。
在自己的印象之中,好像确实从来没有在御书房的内殿之中见到过李晔,李涛他们兄弟两人的身影。
要知道,自己当年可是御书房的常客啊!
不说每天都去一次吧,三天去上两次还是没有问题的。
要知道,从宣德二十六年,自己初入京城的那一年起。
至于瑞安七年,父皇李政他老人家大行归天的那一年。
自己翁婿二人,可是当了十年左右的君臣了。
十年的时间里,自己在御书房进进出出了多少次,自己都已经记不清楚了。
然而,在这十年的岁月里。
自己这位御书房的常客,却从来没有在内殿中见到过一次李晔,李涛他们兄弟两人的身影。
由此可见,陈婕刚才所说的那些事情,都是事实呀。
只是,话又说回来了。
在自己的记忆里面,李政他对待李晔,李涛他们兄弟两人这个两个孙子,还是非常不错的啊。
自己初入京城之时,在街上售卖玻璃镜子之时。
李政从自己这里敲诈的第一批镜子,其中就有李晔,李涛他们兄弟两人的一份。
自己统帅四十万西征大军,征讨西域诸国,班师回朝之时自己可是带回来了不少的汗血宝马。
李政他在勤政大殿里封赏完将士们之后,可是第一时间就派人给李晔,李涛他们哥俩一人送去了一匹汗血宝马啊!
好像不止是李晔他们哥俩,就连静瑶这丫头都被赏赐了一匹汗血宝马。
还有江河这小子率领着大龙宝船队的数万官兵,奉命巡视西洋万邦,带领着西洋万邦诸国使团的国使回京觐见的那一次。
李政他招待往诸国使臣以后,可是让老周带领着小太监们,给李晔他们哥俩送了一箱子,又一箱子的奇珍异宝啊!
而且还都是来自西洋诸国的使团,进献给大龙的那些奇珍异宝。
那几大箱子的奇珍异宝,往各大坊市里一摆,少说也能买上个几十万两的银子。
这一系列的行为,足以证明父皇李政他老人家,还是非常疼爱自己的大孙子,和小孙子的啊!
柳明志侧身吐出了一口烟雾,神色疑惑的看向了依偎在自己怀里的佳人。
“婕儿。”
陈婕掀开了自己身上大氅,再次将自己与柳大少包裹在了一起。
“夫君?怎么了?”
“婕儿,在为夫的印象中,父皇他老人家……”
柳明志并没有隐瞒陈婕什么,侃侃而谈的将自己心里的想法一一的说了出来。
“婕儿,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看,父皇他老人家对待李晔,李涛他们兄弟两个都是非常不错的啊!”
陈婕听完柳大少的话语,直截了当的说道:“夫君,你说的这些,妾身都知道。
不但妾身自己一个人知道,舒儿妹妹也知道。”
“什么?你和舒儿都知道?”
“嗯,知道。”
“既然你都知道,那你觉得父皇他老人家对待李晔,李涛他们兄弟两个有所不公?”
“夫君,你觉得妾身姐妹的目光,就那么的短浅吗?”
“嗯?什么意思?”
“夫君,父皇他老人家对待晔儿和涛儿的态度,那不是在针对他们兄弟二人。
而是,在警告妾身和舒儿妹妹呢!
警告妾身姐妹二人,不要对某个位置,存在不切实际的幻想。
父皇他老人家,疼爱的只是孙子啊!”
柳明志虎躯一震,顿时沉默了起来。
他总算是明白了,陈婕刚才所说的侧妃,终究只是侧妃是什么意思了?
敲山震虎。
敲山震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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