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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花里娇与林芳洲志趣相投,渐渐便高看她一眼。别的男人都是“臭男人”,只有林芳洲和他一样是“男人”。

且林芳洲虽然有点寒酸土气,但是他背靠三皇子,吃穿用度都很好,用的香粉都比市面上能买的要好,荷风荷香都是很会讲究的丫鬟,花里娇很喜欢和他们玩。

林芳洲也很喜欢花里娇。花里娇唱曲儿比鸟叫好听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因为花里娇的存在,林芳洲穿女装就有非常正当的理由,不会引人怀疑。

林芳洲喜欢女孩子的装扮,她感觉女装比男装好看多了,又香又漂亮。唉,做男人真可怜,都不能穿裙子。

从此林芳洲与花里娇成了知己,出门玩的时候也经常带着他。

沈二郎等一干人等,看林芳洲的眼神,越来越古怪。

这一日沈二郎过生日,他在京中也没什么亲故,只要林芳洲这一帮狐朋狗友,于是给他做生日的也是这一帮朋友。

沈二郎在京中最大的酒楼太丰楼定了一个包间。

那太丰楼建得十分豪华:一条街的两旁,面对面起了两座楼。一座楼专招待普通食客,上下都是广阔的大堂,桌椅排得满满的,用餐时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另一座是个雅致的小楼,里面都是包间,专给喜欢清静的客人用,自然,价格也比对面贵上许多。

两楼间用一道宽阔的虹桥相连,桥上簇拥着许多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往桥下看那行人。这些女子眉飞色舞欢声笑语的,乍一看让人还以为自己走到了花街柳巷。

她们都是官-妓。酒楼雇来妓子向客人卖酒,客人也可以花钱让她们陪酒,自然也可以花钱要她们做别的。不过酒楼是吃饭的地方,没有卧房。客人可以把妓-女们外带,酒楼从嫖-资里抽成。

几人走到包间,那酒楼的伙计推荐了几个菜色,都是本店的特色好菜,只是价格有点贵。沈二郎挥金如土惯了,倒也不计较这些,让众人都点了,点完菜又说,“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先上一坛,再叫几个姑娘,要好看的,知趣的。”

小伙计最喜欢出手豪阔的客人了,听罢点头哈腰笑道:“好嘞!敝店新近来了一个头牌娘子,天仙一般的人儿!有客人为了亲近她而差点打起来呢,恰赶上她今日有空,客人要不要?”

“废什么话,让她来!”

林芳洲挺好奇头牌娘子能有多漂亮,她伸长脖子往门口看。花里娇却拄着下巴看窗外楼下的车水马龙。

林芳洲问他:“你不好奇吗?”

“不好奇,我没见过比我还好看的人。”

正说着,那头牌娘子带着两三个姑娘,手里托着酒壶,款款地迈着金莲步,慢悠悠地走进来。待她走进包间,林芳洲看清来人时,笑了:“怎么是你?”

这头牌娘子竟是春露儿。

春露儿在这样的场合遇见故人,思及往事,突然眼圈一红,道:“原来是林公子。”

沈二郎问道:“你们认识?”

林芳洲不好说太多过往,只答道:“以前见过。”

沈二郎笑道:“这正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你们俩该喝一杯酒。”

春露儿看了林芳洲一眼,林芳洲也不推辞,让她把酒满上,与她对饮了一杯。席上有人不怀好意地起哄,林芳洲也不理他们,只是问春露儿:“你近来可好?”

“不过是重操旧业罢了,没有好,也没有不好。”

林芳洲觉得有些奇怪,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问道:“小……额,三皇子,他不是给过你一笔钱吗?他亲口告诉我的。”

春露儿点了点头,“嗯,其实他没必要给我钱的,我又不是在做伪证。他的心,真的很好。”

“不说他,就说你,你都有钱了,为什么还做这行?”

“我……”不提还罢了,一提起这事,春露儿眼泪顿时滚落下来,收也收不住:“我被人骗了!”

“啊?”

“遇上一个男人,他对我很好,我想着和他过一辈子的,可是过后不久,他卷着我所有的钱跑了。”

“唉,”林芳洲听得直摇头叹息,“你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了,见过那么多男人,怎么到头来还栽在男人手里。”

春露儿只是流泪,也不说话。

其他人见这头牌娘子一来就哭哭啼啼的,都觉扫兴,只是碍于林芳洲的面子,不敢说什么。春露儿是很会察言观色的,立刻擦掉眼泪说,“一见到故人,忍不住心里欢喜,让几位官人笑话了。林公子,我现在要伺候寿星,可不能与你说话了,咱们晚上再叙旧。”

几人一听这小娘子要和林大郎“晚上”“叙旧”,登时笑道:“你们有什么旧啊?要怎样叙呢?说来给我们长长见识!”

春露儿道:“我与林公子第一次见面时,他正在树上摘那才有指肚大的毛桃。我问他,桃还没熟呢,摘它做什么,你们猜,林公子是怎么回答我的?”

“怎么答的?”

“他说呀,他身上有个熟了的好桃,要请我吃呢!”

都是男人,一听便懂,众人哄堂大笑。那春露儿三言两语,便把气氛调动起来,确是风月场的老手。

林芳洲被人揭了老底,虽有些尴尬,却也知春露儿只为逢场作戏,也怪不容易的,因此就不说话,只是笑眯眯地喝酒。

花里娇觉得他们好无聊,一扭脸,冷冷地说道,“下流!”

春露儿坐在林芳洲左边,花里娇坐在林芳洲右边,旁人看这情形,迅速脑补出一大段风月案,有人坏笑道:“大郎,你这左拥右抱的,好不快活,真羡煞兄弟了!”

“去去去,胡说什么。”

“大郎,”那说话的人把目光在春露儿与花里娇身上来来回回倒腾了几次,吃吃而笑,“往常见大郎不爱去那花楼里玩,还以为你在男女事方面不很上心,没料到这一次就是两个,男女通吃!我谁都不服,就服你!”

一番话说得众人又是大笑。

林芳洲心想坏了,怎么又有人怀疑我喜欢男人,为了免于再招惹是非,现在只好故技重施了……想到这里,她拍拍桌子说道,“胡说什么呢?我与花里娇兄弟,只是好兄弟,同你们一样,不要多想。”

“哦,那你和春露儿娘子呢?”

“这个……”林芳洲挑眉看一眼春露儿,“晚上我去找你。”

春露儿红着脸点了点头。

林芳洲扫视众人道,“你们也可以来玩,不过呢,只许听不许看。”

众人第一次见到主动邀请人去听墙角的,都兴奋地应下来。

……

到晚饭时间,云微明没看到林芳洲,他唤来林芳洲院子里伺候的小厮,问道:“你们公子呢,不就是给人过个生日,至于晚饭都不回来吃了?”

小厮答道:“殿下,方才公子让人带了话,说晚上不回来了,让不用给他留门。”

“不回来?他要宿在外面?”

“是。”

云微明脸色一沉,压抑着怒气,冷冷说道,“做生日还需要睡在人家?我可没听过这样的礼节。”

那小厮见殿下生气,吓得跪在地上发抖,不敢说话。

“你带人去那姓沈的家里,把他给我叫回来。”

“是。”

小厮起身正要离去,云微明突然又说,“算了,我亲自去接他。我倒要看看,沈家有什么好玩的,玩得他忘了归家。”

那小厮认识沈二郎寓所,由他做向导,把云微明和十二带了过去,去之后,却发现家里没人。云微明问:“哪里去了?”

小厮答:“小的不知。”

“去找花里娇。”

林芳洲最近和花里娇往来密切,云微明相信,花里娇一定知道他们的去处。

花里娇正要吃饭呢,听到有人敲门,他不耐烦地出来开门,刚想开口骂人,一见是三皇子,立刻吓得膝盖一软,“殿下……”

云微明问道:“你知不知道林芳洲去了哪里?”

“知道。那个下流胚,去找妓-女快活了。”

云微明一听这话,怒气上涌,心口仿佛被硬生生撕裂一般。他沉声问道:“人在哪里?!”

他的样子太凶了,像个修罗,花里娇差一点吓哭,结结巴巴答道,“是,是一个,一个叫-春露儿的家里……”

“春、露、儿,”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念着这个名字,眼睛眯起来,冷冷说道,“我就知道!”

花里娇心想,林芳洲和春露儿果然有旧情。

不过现在花里娇也不太关心他们的旧情,他只盼着眼前这尊煞神快点走。

云微明说:“带我去找他们。”

“我,我不认识……”

“嗯?”

见他眼睛一眯,看起来好危险的样子,花里娇连忙改口道:“虽然我没去过春露儿家,但我听她跟林公子说了她的住处!”

……

嫖就嫖,为什么还要带一群听众?

春露儿不太懂。但她是很有职业操守的,客人要求的事情,尽量满足。她治了一桌子菜,烫了酒,林芳洲来时,见到满桌子色香俱佳,还挺高兴的:“你手艺不错呀。”说着,捏了一片鱼脍送进嘴里,“嗯,不错。”

春露儿给她倒了酒,林芳洲掩着口小声说,“我今天来呢,是有事要拜托你。”

“哦?”春露儿笑了,“你要拜托我什么?”

“一会儿我什么都不做,你就躺在床上叫,假装我很厉害的样子……我给你钱。”

春露儿呆了呆,万没想到林芳洲所托之事竟是这样。她只一寻思,便了然:此人想必有些隐疾。但是男人嘛,都要面子,不好意思让人知道自己“不行”,只好出此下策,做一场戏,好叫别人知道他很厉害。

这厮那“一夜七御”的名号,想必也是这样做戏做出来的……

所以她他妈的因为肖想一个不举之人而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林芳洲见春露儿发呆,轻轻推了她一下:“行不行?”

“行是行,”春露儿收回神思,反问道,“你打算出多少钱?”

林芳洲伸出一根手指头。

春露儿:“一百两?”

林芳洲:“一两。”

春露儿简直不敢相信,林芳洲都有三皇子做靠山了,还这样抠门,她说:“不行,一两银子还不够给我医嗓子呢。”

林芳洲:“那你说多少?”

春露儿:“一百两。”

林芳洲:“五十两。”

春露儿:“成交。”

林芳洲感觉自己似乎上当了,她小声嘟囔着,“你也太黑了,让小元宝尿一次也才赚十两呢……”

“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开始吧。”

“现在?天还没黑呢!”

“就现在,你多叫几次,天就黑了。”

拿人钱财与人办事,春露儿倒也不含糊,躺在床上很有技巧地叫了起来。

林芳洲坐在桌边吃她做的那一桌子菜,一边吃一边喝酒。

沈二郎等一干人躲在墙角下听到里头这么快就开动了,都坏笑起来。

韩牛牛因为是个丫头,早已被打发去别处玩,十七坐在树上,又淡定又忧伤地看着夕阳。

彼时金乌西坠,桔红的阳光落入院中,打在院中人身上,他们听着听着,突然发觉身上的阳光被一片阴影挡住了。

几人抬头,却见三皇子赫然立在院中!

他们吓得屁滚尿流,呼啦啦跪了一地。

房外一片沉默无声,房内一阵淫-声浪-语。

沈二郎偷偷抬头,见那三皇子脸色十分吓人,仿佛随时可能抄刀子砍人。他心觉不妙,刚要开口提醒里头的林芳洲,哪知三皇子比他快了一步,冷冷说道:“闭嘴,滚。”

几人马不停蹄地滚了。

云微明立在院中,一动不动,看着那扇门。

女子柔媚而淫-荡的叫声还在继续,那叫声仿佛一把又钝又沉的凿子,慢慢地,一下一下地凿碎他心底那所剩无几的一点痴心妄想。

余下满地的万念俱灰。

他心如刀割一般痛苦难忍,身体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

十二有些担忧,“殿下?”

云微明心里突然涌起一阵邪火,毫无理由地烧遍他全身,他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或许他什么也没想,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忍了,他宁可死,宁可同归于尽,也不愿承受这样的折磨。他突然一伸手,“仓啷”一声把十二的佩刀拔-出,冲上去一脚踹开那扇门。

轰——随着门板摔下去,他看到了里头的情形。

没有他以为的那种令人绝望的画面。林芳洲正坐在桌旁吃东西,听到响声,吓了一跳,筷子都掉在桌上,撞在杯盘上发出清脆而凌乱的声响。

她瞪着眼睛傻乎乎地扭头看他。

嘴边还挂着粉条。

那一刻,云微明仿佛从地狱走进了天堂。

冰寒彻骨的心房,突然就春暖花开了。

春露儿衣衫完整地躺在床上,见他突然闯入,她往床上缩着,抖着声音问道,“你你你你做什么呀……”

云微明看看林芳洲又看看春露儿,“你们?”

吸溜——林芳洲把粉条吸到嘴里,拍了拍胸口,抱怨道:“你怎么突然来了,吓死我了!你拿刀干嘛呀!”

“我……给你看看,这把刀,好看吗……”

“好看你大爷啊!”林芳洲快气死了,“谁会觉得刀好看!”

云微明把刀往身后一抛,十二扬手接住。然后云微明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在……玩。”

“玩?”

“对啊,”林芳洲眼珠子转了转,飞快地扯了个谎,“我想养鸟,又不能养,就让春露儿学鸟叫给我听。”

春露儿翻了个白眼,此刻真恨不得拧死林芳洲。

云微明没有拆穿这拙劣的谎言,他只是走近一些,轻声说道,“跟我回去。”

林芳洲问道:“沈二郎他们呢?”

“都走了。”

林芳洲摇摇头,又问,“你怎么来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抓起她的手,用力握着,拉着她走出房间。

变故来得太快,莫名其妙,都走了。春露儿追出去,立在门口扬声说:“你们……还没给钱呢!”

一道声音从树上传来:“他欠你多少钱?”

春露儿仰头,见有个白衣人,稳稳当当地坐在树冠上,她答道:“五十两!”

树上便飘下来一张纸,如同羽毛一般,缓缓地落下来,风一卷,飘乎乎不知要飞向何处。春露儿跑过去抓住它,拿在手里一看,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她有些高兴,仰头道:“多谢官人。”

树上却已经空空如也,只余下犹自晃动的枝叶。

她差一点以为方才是幻觉,幸好有手中的银票作证。她把银票收进怀里,贴身放着,然后摇摇头道:“一群神经病。”

……

林芳洲被小元宝扔进马车里,韩牛牛也被找回来了,此刻在马车里陪她。

韩牛牛撩着车帘,偷偷地看马车外的三皇子。那骏健的白马,优雅地迈着蹄子,从容地跟在车旁。马上的人神态悠闲,眯着眼睛,唇角轻轻扬起。

林芳洲韩牛牛:“怎么样?”

韩牛牛:“好像在笑。”

“怎么办,我感觉他猜到了,他那么聪明。”

韩牛牛安慰林芳洲:“猜到就猜到吧,小公子那么聪明,一定能想到好办法的,公子不要担心。”

“唉,”林芳洲叹了口气,“这种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知道的人多了,不管有心无心,总是容易败露,还要连累人。”

“现在也是没办法呢,公子放宽心。”

“你说,他会不会生气呀?这么多年,我一直对他隐瞒此事。”

韩牛牛想了一下,摇头道,“难说。”

林芳洲心虚地回到家,下车时小元宝将她扶下来,她正要回自己住的院子,他却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别走。兄长,我有事问你。”

林芳洲心道,来了!

他也不管她同不同意,拉着她一路走进自己书房,屏退众人,关好门。

太阳马上就要被大地吞没,天色暗下来,屋内没有点灯。林芳洲借着微弱的光线,看着小元宝的眼睛。

似笑非笑的目光,明亮得有些过分。

她靠在门上,眨眨眼睛,等着他开口。

云微明靠近了一些,低声问道:“都是假的,对不对?”

“……啊?”

“你与那些女人的传言,都是假的。你与她们没有瓜葛,只是担心被人怀疑,才一直这样说。所以你见到女人就调戏。你花钱买通美玉娘子,这才有了你与她的谣言。现在你又如法炮制,想要买通春露儿这样做。”

“我……”

“你喜欢与花里娇来往,喜欢扮作女装,只是因为——”

“那个……”

“只是因为,”他突然低头,凑得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暗沉沉的:“你喜欢男人。”

林芳洲心想,好吧,承认就承认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他突然笑了,笑声愉悦动听,他缓缓说道,“你其实是一个——”

林芳洲心想,对,我是!怎么地吧!

“断袖。”

“对,我是!怎么地吧!”林芳洲话都说出口了,突然发觉不对,她慌忙摇头,“不不不不不我不是断唔……”

他已经吻住了她。

林芳洲吓得全身僵硬,瞪直了眼睛。

她看到他眼里的笑意。明亮的,温暖的,愉悦的,幸福的笑意,像元夜里瞬间绽放的大片烟花。

他压着她的嘴唇轻轻厮磨,流连地在她唇角一啄一啄的。他垂下眼睛,目光被浓密的睫毛遮住。

她听到他的低语,含着温柔的笑意,似倾诉,似喟叹:“你总是问我为何不愿成亲,这就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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