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咻!加把劲儿!”
众人一边喊着号子一边用力将渔网向后拉扯,只听得“哗啦”一声,终于将网从水里拽了出来。
“妈呀!”渔网刚刚离开水面,一位汉子惊叫一声,哆嗦着手指着渔网道,“海……海漂子?”
旁边的渔夫“轰”地一下子让开了路,虽说常年出海没少见过死人,可下网捞出一只海漂子,这可不怎么多见。
“这也太晦气了!”一位汉子抱怨道,“现在咋整?埋了还是丢回去?”
“不关我事不关我事。”率先发现的汉子朝着海漂子拜了拜,壮着胆子向其走了过去,等他将网里缠在身上的海草拨开,这才惊叫道,“快来搭把手,是活人!人还没死!”
众人连忙凑上前来,将渔网自那人身上拨弄开,顿时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年浮现在众人眼前。
或许是因为海水浸泡太久的缘故,以至于少年的脸色看起来苍白无比,若不是其上下浮动的胸膛,以及偶尔传来的呼吸声,跟海漂子相比并没有多少区别。
“这娃娃长得可真俊!模样不大,个头都快撵上我了,你们说,这该不会是哪家公子哥儿吧?”一位汉子上前用手捻了埝,感叹道,“瞅瞅这身上的衣服,肯定值钱!”
尽管被水已经浸泡过,可依旧柔软的质感让他迅速得以判断出,这少年肯定出自于大户人家。
“还愣着干啥?救人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拥上前来,或解衣裳,或推腹,别看各个五大三粗,可救起人来倒没有一点含糊。
本打算将其裤子也一同扒了的汉子,眼看一旁的小叶子还未离开,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嘿,这是咋回事?这娃娃肚子里也没多少水啊……”一位汉子挠了挠头,被眼前的难题绊住了手脚。
按理来说,溺了水的人只要将肚子里的水倒干净,要不了多久就会醒来,可眼前这少年却是没有一点要清醒的意思。
难道说有其他伤?
众人将少年来回倒腾,愣是没有从其身上看到一点受过伤的影子,可就是这么奇怪,好好的一个人,除了有呼吸,简直跟死了一样。
“现在咋整?老李,要不送你家去?我家情况你知道,要是把他弄回去,少不得被我那婆娘骂。”
“咳,我家就算了吧,我家那婆娘最近跟我正干架,要是我带回去……”
汉子没有说完,只是叹了口气。
其实他们心里明白,不是不能带少年回去,也不是家里婆娘不同意,而是带不回去。
谁知道这娃娃是不是惹了什么仇家?若是被人寻上门来,那该怎么解释?
好。就算这娃娃身家清白,没惹到什么仇家,可若是带回去这么半死不活的带回去,这让家里的人还怎么活?
本来家庭就不富裕,治还是不治?
若是不治,好歹这也是条人命,要是人家家里头的人寻来,看到死在自家里,那能落得着好?
要是治吧,钱呢?就现在家里这条件,就算寻了大夫,治得好治不好还是另外一回事儿!
一来一去一合计,这哪里是福缘?
明明就是个天大的麻烦!
“李叔刘叔,要不送我家里吧?”一旁的小叶子刚开口,立刻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这怎么行,你娘身子骨本身就不好,而是你一个女儿家,带回去个毛头小子,会让人说闲话。”
小叶子甜甜一笑,声音宛若银铃一般悦耳,“没事的,我娘她不会不同意的。”
“这……”一汉子刚刚开口,就被旁边的人用肩膀碰了下,他叹了口气,“行吧,不过你可得想好了,如果……”
“放心吧叔,我都知道。”小叶子目光坚定,“我会照顾好他的。”
汉子见小叶子这么说了,便也不再开口,吆喝着众人立刻抬起地上的少年,匆匆忙忙的向着村庄跑去。
小渔村不大,从村头到村尾也不过几十分钟的路程,拢共加起来也不过四十户人家。
正所谓依山靠山,依海吃海,小渔村的汉子各个儿都是打渔的好手,再加上离海向来物种充沛,日子过的倒也滋润。
如果说非要挑出个什么毛病,就是此地离城太远,且离海又太近,进城不方便不说,整日整夜又总会被哗哗的浪潮声吵得不得安宁。
不过对于生长于此的人来说,打小就习惯了这种声音,故而对他们来说,并算不上什么。
几个妇人正坐在村头,一边唠着家常,一边麻利的将手里的海鱼去鳞剃骨,为自家打渔归来的男人准备丰盛的晚餐。
而在其不远处,几个四五岁大的稚童浑身脏兮兮的凑在一起玩泥巴,要是有谁不小心跌倒在地,不仅被旁边的同伴嘲笑,还得迎接来自娘亲的臭骂。
“狗蛋他娘,你看看,是不是咱们家男人回来了?”一位中年妇女向远处望了望,向旁边的妇女问道。
听到这话,妇人们立刻抬头望去,还没来得及露出笑容,就被男人们抬着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诶?好像还抬了个人回来了?”
“这挨千刀的玩意儿!这咋又把海漂子往家里带?”
“什么?海漂子?”
一想到自家男人很有可能把海漂子放在自己家,众妇女纷纷变了脸,顿时没了替他们做饭的心思。
一位中年妇女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先是将手中的渔往桶里一丢,登时溅出几片水花,继而上前一把拎住自家孩子往家里拽。
村里又来了个海漂子,这个消息飞一般的在村里传来了。
不一会儿,原本的静谧祥和消失不见,登时变得风声鹤唳起来,妇女们纷纷一边拍打孩子身上的灰尘,一边臭骂,“跟你爹一个德行,走走走回家。狗东西长脸了还,要是敢带回家里,老娘非得撕了他的脸!”
待汉子们将少年抬到一处偏远且破旧的茅草屋,眼看小叶子将屋里的床用火烧热,等把少年放置在床上,并盖了床薄被,这才纷纷向各自的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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