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青天大老爷’的称颂声中,赵二爷飘飘然退堂而去。
褚六响也被衙役带着,到后头办理无罪释放的手续。
便见赵公子正含笑立在班房门口等他。
褚六响赶紧抢上前去,噗通一声磕头痛哭起来。他只是没见过世面有些憨,却一点都不傻,自然知道其实是公子救了自己。
“公子的大恩大德,俺褚六粉身碎骨都无以为报!”
“快起来吧,人没事就好,是我对不起你啊。”赵公子笑容可掬的扶起他来。“再说本公子也没帮什么忙……我可没叫郑先生把闺女嫁给你。”
褚六响闻言惭愧不已,红着脸道:“公子快跟老父母和郑先生说说吧,俺可不敢娶他闺女。”
“怎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赵昊笑问道:“觉得但凡女人都不能娶?”
说着他自己心里一痛,唉,年纪轻轻就上了套……
“不,不是,俺高攀不起。”褚六响赶忙摆手道:“俺不想要大小姐了,就想要个腚大奶大的……哦不,俺没他说的那么厉害,就是一个普通的炮手,根本不是炮王。”
“哈哈,你不知道吧,郑先生家是南渡的北方人,他闺女论起来也是山东妞。”赵昊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道:“至于郑先生的那些溢美之词,你要辩证的看……嗯,就是一分为二的看,既不能当了真,从此骄傲自满起来,又要积极配合集团的宣传。”
“宣传?”褚六响脑瓜子嗡嗡的,赵公子这些新词儿都把他整糊涂了。
“就是把你打造成一个符号,一个老百姓的偶像。在生活中你还是你,但在宣传中,你已经不完全是你了,你代表了全体海警的形象。我们会把你的事迹,进一步艺术加工,把你的故事写上报纸,编成市井小说,还要拍成电影到处放映。这么大费周章,当然不是为了你自己,是为了宣传全体海警的形象,提高警员在江南百姓心中的地位,避免你的遭遇重演,也让百姓踊跃参警,懂了吗?”
“哦……”褚六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总之,这是警备区给你的任务,让你干什么你严格配合就行!”赵昊无奈道。
“明白,坚决完成任务!”褚六响两腿一并,高声应道。
“好了,快点回家吧,你爹娘都吓坏了,好好安慰安慰他们。”赵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调整好心情,准备二婚了。”
“哎。”褚六响点点头,旋即又苦着脸道:“可是俺假期已经用完了,今天归队都来不及了。”
说着,他仿佛想起件极可怕的事情,脸色煞白的捂住了腚。
“哈哈放心,这次情况特殊嘛。我给写个条子,补给你一个月的假。”赵昊笑道:“归队时你拿给童主任看,就不信他还敢拿大铁棍子伺候你。”
“是,多谢公子!”褚六响上下都松了口气,感激不尽。
“但假期结束前必须归队啊。”赵昊又叮嘱道:“回去到海警学校好好上学,人家老郑家的闺女可是书香门第出身,你也得上进才行。”
“俺还是怕不般配。”褚六响小声道.
“怕啥?别人想高攀还高攀不上呢。”赵昊大笑道:“再说婚事是他主动提的,你只要征服了他闺女就成了。这男女之间的事儿,其实没那么复杂,全在你本钱厚不厚。你看那薛敖曹、权老实……呃,总之你要对得起‘炮王’之名,就一定能让她死心塌地。”
褚六响俗称处男,哪听得懂赵公子这些花花道道,只好稀里糊涂的记下,一头雾水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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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公子也转回后衙,路过签押房时,便听到里头老爹一阵浪似一阵的大笑。
“啪啪啪真过瘾,本官以后要常啪啪啪!”
赵昊循声进去,见老爹正在与两位师爷回味无穷。
看到儿子,赵守正蹦起来,喜气洋洋迎上前。“怎么样儿子?爹这第一次表现的不错吧?”
“不错不错,父亲真是天生的青天大老爷。”见父亲满脸都是快夸夸我的表情,赵昊敷衍的笑着:“头上多个月牙,那就是包青天。”
“嘿,臭小子,你埋汰爹黑。”赵二爷摸着自己粗糙的皮肤道:“天天在堤上风吹日晒,真对不起这张脸啊。”
“这样才有男人味嘛。”赵昊在靠窗的榻上坐下,笑问道:“开阳先生没过来啊。”
“他刚当了把讼师,转头就来县太爷签押房喝茶,那不太难看了?”吴先生笑道:“真没想到啊,这老小子这么舍得下本钱。”
“不算啥,他这辈子没当上官,光在家生孩子了,有十九个闺女呢。”徐渭歪着身子靠在另一头,揭底道:“逢年过节,家里光姑爷就得坐两桌。”
说着郁闷的叹口气道:“唉,这么多闺女,我讨一个却跟我急。”
“你有前科!谁敢把闺女嫁给你啊?”作家白他一眼道:“不过他这波确实不亏,那姓褚的小子这下前途无量了,再说也能卖个好给公子和警备区。”
“别说的那么现实嘛。”赵二爷批评吴承恩一句道:“人间自有真情在,别把人家的好意想的那么复杂。”
说完他一拍自己崭新的官袍道:“我先到后面换下这身去,人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看人也是旧的好。”
三人情知他去后头跟旧情人显摆去了,也不说破,起身送他出去,返回后重新落座。
吴承恩才说了实话道:“其实刑房一把卷宗送上来,我就隐约猜到那小子的身份了。但老徐说,估计低调处理公子不会同意,还是等你回来亲自处分吧。”
“哈哈,还真叫文长先生说着了。”赵昊笑着给徐渭戴个高帽道:“那你猜猜我现在想说什么。”
“你想说,既然大老爷在兴头上,就让他多审审案子,争取早日成为一名称职的知县。”徐渭淡淡笑道。
“果然,先生就像我肚里的蛔虫,什么都一猜就中。”赵昊竖起大拇指,又问道:“不过是怎么猜到的呢?”
“这有何难?东翁明年任满,无论以他堂堂状元之尊,还是政绩,抑或如今江南集团的影响力,继续留任绝无可能。”徐渭淡淡道:“但我想高新郑调他回京的可能性,也不大。”
“嗯。”赵昊点点头道:“那当然,当初签了城下之盟,高相公已经很难堪了,肯定不愿见我整天在眼前晃悠的。”
其实他还有句没说,那就是皇帝指定也不愿意赵守正回京……当初干嘛把他调出京的啊?
这离京两千里了都架不住长公主一趟趟的来找赵二爷,要是再把他调回去,是不是就得公然姘居了?让皇家的脸往哪搁,让妹控的心还怎么呼吸?
“以东翁的大功,调南京坐冷板凳太夸张了。”徐渭又缓缓道:“所以肯定还是继续外放,而且八成是局面危急的要害地方。”
“跟我爷爷分析的一模一样。但高新郑自己的人,都是哪里危险往哪儿调,美其名曰‘好钢用在刀刃上’,我们要是不服从安排,不就是成为我爹孬种了吗?就是我爹承认,我爷爷也不干啊。”赵昊叹口气道:
“所以我反思了一下,在昆山还有最后一年时间,各方面也都理顺了,咱们得放手让我爹多锻炼锻炼,不然到时候真赶鸭子上架,我怕他让下面人给耍了。”
知县是亲民官,诸事都可以交给师爷幕僚代劳,没人能说什么。可将来当了知府,打交道的对象变成了官员,总让师爷出面成何体统?
“好啊,求之不得呀。”徐渭闻言大笑道:“这样我可以多偷偷懒,作家也能多点时间写作了。这家伙更新的太慢了,动不动就卡文。过个火焰山,几个月了还磨磨唧唧过不去,真是废柴。”
谁知作家没有像往常一样反唇相讥,还发出嘿嘿的浪笑声,满脸掩不住得春色。
“这是想到什么少儿不宜的场面了?”赵昊和徐渭好奇的看着吴承恩。
“哦,是今天的案子,还有刚才你们说什么‘肚子里的蛔虫’,一下启发了我。”吴承恩这才回过神来,如释重负的拊掌道:“我想到火焰山这段怎么写了!”
“怎么写?快讲讲大家参详参详。”徐渭登时猴急的催促起来,仿佛方才骂作家废柴的是别人一样。
“这段为什么不好写?因为牛魔王和罗刹女与孙猴子有旧情宿怨,不能像一般妖怪那样,直接打杀降服了事。所以既要体现出恩怨,又得情节精彩,令人印象深刻,如此方能对得起这两个铺垫依旧的人物。”作家也是憋坏了,摇头晃脑畅谈起来。
“那你从今年这两件事里,得到什么启示呢?”徐渭巴巴追问道。
“咱也加点儿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东西进去。我让牛魔王有外遇了怎么样?因为他另外找了个狐狸精,所以没跟铁扇公主住一块儿,这下一段故事就能分两段,不,三段写了!”吴承恩灵感一来,便如滔滔江水,收都收不住。
“这一段啊,这段就叫‘三借芭蕉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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