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1 / 1)

第六十六章

范伸的这一通道理,也算是将自己这些年的为官之道,没有半丝隐藏地告诉了姜姝。

无论他有多怒,急的永远都是对方。

姜姝愣愣地看着他,似懂非懂。

范伸的手掌在她的头顶上轻轻一揉,胳膊弯习惯地圈住了她的头,闭上眼睛掐断了话,“下回不管是林常青还是韩夫人,给的药都不许乱吃。”

连是不是做梦都分不清。

他倒是好奇,他怎么知道是他

姜姝被他一来一回的岔开了话,脑子里的那点气儿,还未寻到地儿发泄出来,便已没了踪影。

范伸见她不说话,眼睛也没睁开,轻轻侧了个身,半拥着她低声道,“睡觉。”

不知从何时起,两人已经习惯了,一个习惯性地伸出胳膊抚着那毛茸茸的头,发丝散在他的臂弯,带着淡淡的幽香,压过了所有的脂粉味。

一个习惯缩在他的臂弯下,蹭着那臂弯处的一股子温存。

窗外的一阵急雨,拍打着窗户。

姜姝的眼皮子也只勉强撑了一会儿,困意席卷而来,终是合上了眼睛。

雨点声再次入耳,竟也品出了几分宁静来。

没有对雨夜的厌恶,也没有雨夜来临时的惶惶不安。

后半夜山底下才有了动静。

黑压压的死士如同细小的甲虫,从山脚下蔓延而上,将惠安寺围在了其中。

临近寺庙门口了。

也不知道是谁,一个信号弹扔下去,火光一照,那密密麻麻的死士瞬间暴露在了视线之内。

第二个信号弹扔下去时,便爆出了一声巨响。

姜姝是被山上突然亮起来的火光,和杀喊声惊醒的。

刚睁开眼睛,整个人便被范伸从床上抱了起来,“该走了。”

马车就在门外。

春杏和严二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两位主子一上车,没有半分耽搁,从后院的一处门口出去,林常青和韩夫人的马车已停在了那。

姜姝适才突地被范伸从被窝

里捞起来,没来得及穿衣,如今身上只裹着一件大氅,腿脚又不方便,范伸下马车同林常青道别时,姜姝便掀开了车帘。

韩夫人正立在那马车外。

两人一个对视,姜姝心虚地一笑,“这几日多谢了韩夫人的关照。”

韩夫人没同她客气,“是应该感谢我。”姜姝正不知该如何接她这话,韩夫人又道,“毕竟也学了我那么多功夫,还是在我不知情之下。”

姜姝抬不起头了,“我”

“下回见面,再等你的拜师礼。”韩夫人打断她,往前走了两步,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籍递了过来,“范大人说,你跟头翻不好,拿去自个儿好好琢磨,出门在外是非的多,到时别砸了我名声”

姜姝愣愣地接了过来,“多谢韩夫人。”

考虑再三,临走前姜姝还是替沈颂辩解了一句,“当年是我缠着表哥,以性命相逼,才让表哥妥协,并非是他故意要泄露”

韩夫人的脚步一顿,回过了头,“一码归一码,那孽徒的名声摆在那,用不着你替他维护。”

姜姝:

这辈子,她可能唯一有愧的人,便是表哥。

韩夫人转身上了马车,范伸也转身走了回来。

车毂轮子一动,姜姝放下了车帘,也没问范伸接下来去哪儿,从知州府被炸之后,她便知道这一路,不会太平。

大抵也猜出来了,范伸八成是捏到了朱侯爷的痛处,才会让他弄出这番大的动静,势必要赶尽杀绝。

姜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祈祷到了那生死关头,她能下得了地能自保。

“还疼?”

范伸走了过来,轻轻掀开了她的裤脚,红肿消散了许多,“睡会儿,天亮时再换药。”

姜姝哪里还睡得着。

从春杏递过来的包袱里,拿了衣裳出来,悉悉索索地忙乎了一阵,刚穿好,惠安寺的位置,便是一声巨响,堪比前夜知州府的动静。

姜姝再淡定,心头也有些发慌。

这火|药就跟不要钱

似的。

私藏火|药是死罪,秦府和韩国公府便是例子。

姜姝一时有些好奇,范伸到底是怎么惹到了朱侯爷,竟将他逼成了狗急跳墙。

转过头却见范伸已经闭上了眼睛,靠在了那马车壁上,神色平静无一丝波澜。

“世子爷”姜姝轻轻地唤了他一声,知道他没睡着,旁的她不问,就问他们什么时候回长安,落叶归根,总不能当真将命折在了江南。

自打思|椿的事情,闹明白了之后,姜姝也清楚了,自己并非是身子出了问题,至于这两日在她的错觉之下,莫名窜出来的喜欢,也有了解释。

她还没有愿意到同他公赴生死的地步。

范伸“嗯。”了一声,并没有睁眼。

“咱们去哪儿。”

“宣城。”

这合着还是没回长安,姜姝缩回身子,掀开车帘,往后瞧着一阵惠安寺的火光,恍如做了一场梦。

一场命运同范伸绑在了一起的,噩梦。

马车离开惠安寺后的头一日,住进了一家商户的宅子。

马车停稳,姜姝跟在了范伸身后,迎面一人笑着相迎,见了面却是唤了范伸一声,“沈公子。”

姜姝愣了愣,没明白过来。

夜里商人办了招待,几人坐在堂内,范伸和那商人开始讨论起了贩盐的生意,问起了长安的盐铺子,姜姝才终于明白了。

这一趟宣城,范伸用的是表哥的身份。

沈颂。

姜姝意外地看向了范伸,却突地听那盐商老板道,“原来沈公子已成了亲,公子来之前,我家那口子还念叨说,虽未碰过面,沈公子却屡次关照我张家,这回要是来了,定要安排几个富商家的姑娘同公子认识,如今看来,倒是没那个必要”

姜姝看向范伸。

有些护短了。

表哥今年二十,至今还未成亲,他这番顶着表哥的名头,再牵着自己走上一圈,岂不是彻底断了人姻缘吗

饭局结束,两人回了屋。

姜姝欲要讨个说

法,刚开口唤了一声,“世子爷。”便被范伸的手指头弹了一下脑门心,“长点心。”

姜姝不出声了。

这回倒是范伸问她了,“如今知道我是谁了?”

姜姝抬起头,看着跟前这张与表哥的温润,完全相反的一张脸,犹豫了好半晌,才艰难地吐出了一声,“表哥”

范伸眉目一拧,偏下头那双黑眸沉甸甸地落在她脸上,“再说一次,没听清。”

姜姝眸子几颤,终究还是认了怂,“相公”

范伸这才缓缓地起身。

夜里洗漱完了,两人躺在了床上,姜姝才鼓起勇气道,“我觉得这样不妥”

姻缘便也罢了。

以他范伸的本事,指不定还会用这个名字,干出什么样的勾当

表哥岂不是冤枉了。

范伸翻了个身,将她搂到了怀里,压根儿就没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别动,你脚伤没好,先忍忍”

姜姝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了不该碰的位置。

脸色“腾”的一下红了个透,有口难辨,彻底不出声了。

但她的直觉是对的。

第二日,两人离开了商户家,继续赶路,到了宣城时,正是晚上。

姜姝坐了一日的马车,脚踝倒是不痛了,勉强能下地,脑子却被摇的昏沉沉,本以为能有个落脚地儿歇息一夜,谁知还未下马车,便见范伸扔过来了一套男装,“换上。”

姜姝起初还以为,他善心大发,终于想明白了,不打算再去破坏表哥的姻缘,谁知他竟是带着她到了宣城的花楼。

姜姝看了一眼花楼门前那一群摇着团扇,同路过的几位公子东拉西扯的轻衣姑娘,嘴角几抽,“相公”

“叫表哥。”

范伸这时候倒又让她改了口。

姜姝立在那不动。

范伸扶着她的胳膊,搀着她进去,在其耳边轻声道,“此地我没眼线,没有人手去护你安危,这几日你得一直跟在我身边。”

宣城是江南

的临界。

也是朱侯爷的管辖范围。

为了不打草惊蛇,范伸并未联系任何线人,此次不会再有清灵班,也不会再有第二个惠安寺。

姜姝被他肃然的语气,震的浑身一僵。

范伸又拍了拍她的肩,“别怕,有我在,放松些”

姜姝只知道自己嫁了一个爱逛花楼的夫君,却从未进过花楼,也未曾见过里头是何模样,今儿托了他夫君的“福”也算是亲眼见识了一回。

霓虹灯火下,姑娘撩人眼。

断断续续的琵琶声,待那小曲儿一起,盖住了楼道上的声声风月娇笑,曲儿一落,一道娇软的欢愉声,清晰入耳,“爷,轻些”

姜姝打了个颤。

身旁已有姑娘上前相缠。

在那双手快要伸过来,扒拉她时,身旁的范伸及时地递过去了一锭银子。

不远处的妈妈眼睛一亮赶紧迎了上来,接了那银子,便笑着问两人,“两位爷,今儿是想拉铺,还是住局”

拉铺虽为女票,但有时辰限制。

住局,可到天明。

姜姝一脸懵,完全答不出来。

身旁的范伸,极为熟悉地丢了一句,“摆饭局。”

姜姝依旧听不懂。

妈妈却明白,赶紧差了几个姑娘陪着二人上去,到了厢房内,两人刚坐下不久,便见几个姑娘提着酒壶,抱着琵琶走了进来。

乐声一响,身旁的一位轻衣姑娘便偎到了范伸跟前,为其剥了一颗葡萄,送到了范伸嘴边,“爷,尝尝”

姜姝刚捧了几上的茶盏,就那么不错眼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姜姝:你吃啊,我就看着你吃,看能不能噎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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