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娃顿时觉得胸口痛:“娘,你们就这么对待离家三年的孩子吗?”
“你已经不是孩子了。”宋招娣递给他一个螃蟹,“振兴已经同意跟我去柳家,你就别揪着他不放了。吃过饭找你朋友玩玩,在家好好歇两天。赶明儿我送你去部队。”
大娃僵住,缓缓转过头:“娘送我?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是你。”宋招娣道。
大娃试探道:“送我去部队?”
“我们送三娃去报道,顺便送你。”宋招娣道。
大娃嗤一声:“我就觉得您不可能专门送我。”扯掉一条螃蟹腿,朝三娃扔过去,“三娃子,大家都去送你,有何感想?”
“爸爸没去,更生哥哥没去,振刚得去学校,也没时间送我。”三娃道,“也就振兴、二哥、自立哥哥和娘送我。”
大娃:“这么多人还少?”
“你以前上学的时候,每次放假都跟振兴一块回来。”三娃道,“以后我只能自己回来,你怎么不说这个?”
大娃没想到,但他才不会承认:“谁让你上学这么晚?”
“我比你小四岁好不好。”三娃道,“我想上学早,人家学校也不要我。再说了,就算我是个天才,跟你们一起考上大学,我的学校不在帝都,还是得我自己回来。”
大娃:“反正你以后得自己回来,自己去报道不就得了。三娃子,你都十八了。我上学的那年才十六,也没叫娘送。”
“你没让娘送你,是你的问题,也能怪我?”三娃睁大眼睛。“我当初又没拽着娘,不准娘送你。”
大娃张了张嘴:“我,我,你小子给我等着。”
“振兴,想不想揍大哥?”三娃问。
振兴瞥他一眼:“好好吃的饭。你俩再吵吵三句,就不是你揍他,他打你,是钟叔揍你俩。”
三娃连忙看钟建国,见他眉头紧皱,夹一块肉放到钟建国碗里:“爸吃菜。娘做的,可好吃了。”
钟建国抬头看一眼六个儿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得亏更生没回来。”
“爸,更生忙什呢?”大娃问,“吴老头凶多吉少,吴家和施家自顾不暇,按理说不敢再招惹亓爷爷和更生,他应该很闲才对。”
钟建国:“我也弄不清,反正你娘问他,他就说没事。你娘打给刘萍,刘萍也说他好好的。估计忙着谈对象,不好意思让我们知道。”
“他会不好意思?”大娃摇头,“更生要知道不好意思,咱家三娃子都不喊自立哥哥。”
宋招娣:“你以前知道振兴恐婚吗?你以前知道振刚见着死人比活人还高兴吗?”
“老师,老师,死人得分什么人。”振刚道,“允许我解剖,我会很高兴。”
宋招娣心累:“我算是看清楚了,你们单身也是凭本事单身。”
“娘,别生气,到学校我就找对象。”三娃道,“毕业就结婚,绝不跟他们学。”
宋招娣睨了他一眼:“指望你?我还不如指望二娃。”
“三娃子,我特意打听过。”大娃道,“你们学校里连蚊子都是公的。”
钟建国看看他面前的三个螃蟹壳,看一眼三娃面前的一条螃蟹腿,还是大娃刚才扔过去的:“你们如果不想吃饭,我就把菜撤了。给你们上茶。”
“吃饭,吃饭。”大娃给钟建国夹一块鱼,“我做的,您尝尝。”
钟建国懒得跟他废话,不低头吃鱼,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
大娃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掰开螃蟹,老老实实吃饭。然而,这顿饭依然吃了将近一个小时。
饭后,钟建国去营区,大娃揉着肚子去找朋友。三娃跟在他屁股后面,问他部队里的事。
三娃快要去军校报道了,大娃难得没嫌他烦,也没嫌他的问题弱智,知道的全告诉他,不知道的记下来,准备钟建国回来问钟建国。
相聚总是短暂。
十顿饭,三天过去了。大娃也该回去了。
大娃回来的突然,二娃只来得及给他做几套衣服。没时间给他做鞋,宋招娣干脆把平时给钟建国做的鞋,全装大娃包里。
娘几个出发那天,大娃检查他的包,看到四双新鞋,拿出来比划一下:“娘,这几双鞋是爸爸的鞋?”
“是的。”宋招娣道,“我回来再给他做。”
一家九口,钟建国的脚最大,其次是大娃。更生、振兴他们的鞋都比大娃的鞋小一点,其实大娃不比划也能看出来:“我这两年没长,他的鞋我没法穿。”
“脚后跟那里我加了几块布,你穿上刚好。”宋招娣道,“要是觉得大,就当拖鞋穿。你们部队发的那种鞋,不能整天穿。冬天还好一点,夏天能把脚捂烂。”
大娃:“可是我有拖鞋啊。再说了,我战友要是见我把好好的鞋当拖鞋,一准拿拖鞋跟我换。”
“谁要跟你换,你就和谁换。”宋招娣道,“你大方点,你战友念着你的好,以后他们打听到点事,才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别当冤大头就行了。”
大娃点头:“好吧。咱们走吧。”
八月二十八号傍晚,更生开车把大娃送到部队。宋招娣一行搁亓家住下。
宋招娣原本打算住招待所,更生去接他们的时候,宋招娣问更生最近怎么样,更生说挺好。宋招娣又见他比以前上学的时候还胖了一点,确定他很好,可她总觉得更生有事瞒着她,才决定去亓家看个究竟。
在亓家住一晚,宋招娣拉着亓家的保姆聊天,什么都没打听出来,只能暗自祈祷,但愿不是什么坏事。
三娃填志愿的前一晚,钟建国跟他谈两个多小时,主要跟他讲当兵有多苦有多累有多危险。不出意外,三娃动摇了。随后,钟建国问他,不上军校想报哪个学校。三娃挑挑拣拣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第二炮。
大娃又跟三娃讲很多部队里的事,三娃有心理准备,到了学校,利用辣椒油、馓子和焦叶子以及大白兔奶糖,很快跟舍友打成一片。
只是第一次离家,夜深人静,想起钟建国和宋招娣,三娃总想哭。又怕被舍友听到,嘲笑他,三娃使劲忍几次,反而不想家了。
宋招娣也怕三娃不习惯,每周末都给三娃写封信,除了提醒他勤换衣服勤洗澡,还提醒他天冷了,穿厚一点等等。有时还会寄一双鞋或者一件毛衣。
十一放假,宋招娣和振兴前往柳家,和柳家人商议振兴和柳静静的婚事的时候,二娃也见着三娃。
翌日,宋招娣和振兴坐上回来的车。二娃也坐上前往帝都的车。
三娃平日里跟个小孩子似的,不止宋招娣不放心,二娃他们也不放心。所以二娃才特意跑过去去看他,把他接出来改善改善伙食。吃饭的时候,发现三娃已经适应军校生活,二娃依然决定,元旦放假再去看看他。
宋招娣在家歇半天,第二天一早就和振兴前往甬城找人盖员工宿舍。然而,两人交代好工人,骑车前往码头的路上,振兴看到一个熟人。
振兴原本以为看错了,使劲揉揉眼睛,发现没有错,连忙说:“老师,我看到更生了。”
“谁?!”宋招娣连忙叫他停下,“在哪儿呢?”
振兴:“老师,你先下来。”
宋招娣连忙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我怎么没看到?”
“往那边去了。”振兴指着前面,“我确定我没看错。更生跟好几个中年人走一块,有说有笑的。”
宋招娣想一下:“我在这里等你,赶紧骑车过去看看,追不上就回来。”
“哦,好。”振兴连忙跨上车去追。
片刻,振兴回来,冲宋招娣摇摇头:“没有。”
“这小子搞什么。”宋招娣皱眉,“回家!我打电话问问亓老。”
十二点多到家,振兴放下车子就去做饭,宋招娣拨电话。亓老不在家,保姆接的。宋招娣没跟她绕弯子,直接问,更生去哪儿了。
保姆说不知道。
宋招娣瞪着话筒简直想骂人。但她忍住了,跟保姆寒暄两句,挂上电话就打给刘萍。结果刘萍只知道更生不在帝都。
宋招娣深吸一口气,想打给帝都大学校长,托他找一下二娃,抬眼看到墙上的钟,正是吃饭的时候,思索一会儿,放下电话,到厨房里:“振兴,你在家做饭,我去营区找钟建国。”
振兴:“钟叔知道?”
“他要是知道,敢瞒着我,我要不叫他搁营区住到你和静静结婚那天,我就不姓宋。”宋招娣咬咬牙,“这个更生,以为改姓亓,我就不是他娘了?!翅膀还没硬,就想瞒着我飞。真是岂有此理!”
“老师说谁呢?”
宋招娣转过身:“静静?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叫你在家多住几天?”
“我妈知道你们回来得帮二娃建厂房,就叫我回来帮帮忙。”柳静静放下包,挽起袖子就说,“还没吃饭?我来做吧。老师,出什么事了?”
宋招娣:“我们在甬城看见更生了。”
“他不是在帝都检察院吗?”柳静静问,“到甬城?是不是办什么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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