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云中客觉得碗里的面……不香了!
怎么吃着吃着,吃出了断头饭的错觉?
“怎么不吃了?”阿鸾坐在那里,不温不火的开口,“是这辣子不够辣?还是这醋不够酸?需要我再帮你加点料吗?”
云中客没说话,紧了紧手中的筷子。
“哦,我知道了!”阿鸾冲他笑,“是没带银子是吗?”
于是乎,阿鸾将饭钱放在了桌案上,“你只管放心的吃!”
云中客喉间滚动,骑虎难下,定定的望着眼前笑盈盈的女子,“我不过是好心想救你,你、你何必如此心狠手辣?我只是个大夫,哪里、哪里招惹你了,要这般对我?”
“吃饱了,给我治病,治不好,这就是最后一顿!”阿鸾托腮,一本正经的瞧着他,“反正我是活不了多久了,拉个人当垫背的,有什么不好?”
“你你你……”云中客咬牙切齿,“真是个没心肝的臭丫头!”
阿鸾点头,“这话很多人都说过,没想到,你领悟得挺快!”
得,这碗面是吃不下了,毕竟……有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哪里还有心思吃吃喝喝的,这会满脑子都是该怎么才能活下来。
瞧着云中客将一碗面,以生平最慢的速度吃完,阿鸾扶着桌案起身,“吃饱了,有力气跑,你负责跑我负责追,追到了……后果自负!”
云中客腿一抖,“你这什么毛病,为什么要、要如此?”
“我得给你跑路的机会,免得到时候你死了,还得去阎王爷面前告我一桩,说我……说我滥杀无辜。眼下你跑了,被我抓住,那就只能算是你的技不如人。”阿鸾双手环胸,“大夫,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云中客撒腿就跑,不管对不对,先找到慕容珏再说。
要不怎么说,人算不如天算呢?平素两个人都厮混在一处,大眼瞪小眼的,瞧着心烦,眼下急着用人,却是连慕容珏的鬼影子都瞧不见。
阿鸾瞧着云中客快速跑进了巷子,她便悠哉悠哉的坐在墙头,瞧着云中客趴在巷尾,可劲的往外头张望,大概是在人群中没瞧见她,整个人都振奋了,兴奋的插着腰冷笑。
“和我玩,嫩着呢!”云中客轻嗤。
论躲藏的功夫,还真是鲜少有人能比得过他。
“是吗?”阿鸾坐在墙头剥着花生,“真慢。”
云中客愕然,当场石化,瞧着墙根脚下的花生壳,有种五雷轰顶般的感觉。
“给过你机会,是你没跑了,所以怪不得我。”阿鸾蹿下墙头,“去客栈。”
云中客别着头,面色沉得厉害。
“我又不会吃了你,去客栈给我祛毒。”阿鸾走在前面,“你的速度比不得我,现在最好安分守己,我这人跟旁人不同,没什么慈悲心肠,不管你是谁,犯了我的禁忌就没好果子吃。”
云中客咬着后槽牙,“我这人也跟旁人不同,也没什么慈悲心肠,若是把我逼急了,我就毒死你!”
“正好,反正我也没几日活头了,一起啊!”阿鸾淡淡然的瞥他一眼。
云中客憋了一肚子火气,紧跟着阿鸾进了客栈。
掌柜的一看,俊俏的后生与年轻貌美的姑娘进客栈,像极了小冤家,笑嘻嘻的问,“这位爷和夫人……要一间房?”
“她不是我夫人!”云中客愤然,“看清楚再说话。”
掌柜吃了个火棍子,冷不丁有些愣怔,“姑娘?”
“一间房。”阿鸾笑了笑,“我家正生着气,您莫在意。”
掌柜意味深长的点头,这男人的臭脾气……真难伺候,亏得小娘子不计较,委实一朵鲜花鲜插在牛粪上,“两位,楼上请!”
客栈对面的街边,慕容珏眉心微蹙,心中满是不解。
“这云中客玩什么花样,大晚上的和女子进了客栈,打量着是要……要春风一度吗?”柳千行捂着嘴,止不住的笑,“少、将、军,您说,是不是云中客在边关呆久了,所以这心里头馋得厉害,趁着咱们不在,他就……就去干点坏事?”
慕容珏知道,云中客不是这样的人,只是他来得有些晚,自然没瞧见阿鸾的真容,只瞧见她的背影,否则定会认出来。
“他定是发现了什么。”慕容珏环顾四周,“你在这里看着点,我去看看!”
柳千行愣怔,“少、将、军?”
“没事!”慕容珏的决定,无人能改。
无奈之下,柳千行只能等在街边,瞧着慕容珏绕到了后巷,一个小小的客栈,怎么可能拦得住他,纵身一跃,翻墙而入,继而直上客栈二楼。
房门紧闭,云中客取出袖中掩着的针包,“诺,我事先说明,只能帮你暂时压制尸毒,至于救治,我没带药箱,肯定没办法救你。”
阿鸾慢条斯理的捋起袖子,不回答不应声。
“我先看看!”云中客委实没这么好心,只是纯粹对尸毒很感兴趣,而且……他也想知道,她的毒中得有多深?够不够让她当场毙命!
当云中客解开阿鸾胳膊上的绷带,冷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毒果真如传说中的诡异,啧啧啧,委实妙得很!你别动,我先试试!”
原就是毒攻出身,见着这般好东西,自然将之前的打算,全都抛诸脑后,要是能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解了尸毒,那真真是最好不过。
与南玥交手这么多年,但凡与南玥有关的事儿,他都分外留意,尤其是这些诡异之物,虽说战场上不太可能出现这样的小人行径,南玥也来不及产出大剂量的尸毒,只是……有备无患!
银针在伤口处掠过,再捻起时,已然通体发黑。
“果真是阴狠毒辣。”云中客轻嗤,“你放过血了?”
阿鸾点头,“是!”
“难怪控制得这般好,还能出来溜达。”云中客恍然大悟,“不过,这原就是南玥的东西,你知道如此处置,不足为奇。”
阿鸾瞧着明灭不定的烛火,“知道为什么相信你,把你带来这儿替我医治吗?”
“这点……”云中客愣怔,委实没想过。
阿鸾瞧一眼虚掩的窗户,“因为你是慕容少、将、军的人,我信得过你们的少、将、军,自然就信得过你!”
如斯,简单!
外头。
慕容珏眉心微蹙,这声音……很是熟悉。
“你认得阿珏?”云中客诧异,银针已经刺入她的伤口边缘。
阿鸾面不改色,额角有薄汗渗出,“慕容家忠君爱国,谁人不识?谁人不晓?”
“你为何要杀那些人?”云中客倒也不傻,趁着这个机会,掏几句真话也是极好的,“他们跟你有仇?”
“无仇!”阿鸾神态自若。
云中客扎下第二针,“有怨?”
“无怨!”阿鸾依旧淡然。
云中客不解,“既是无仇无怨,你为何要杀这么多人?”
“我与你们的目的一样,只想让大周百姓安居乐业,免于战乱之苦。”阿鸾瞧着黑血从针尖处一点点的渗出,滴落在云中客手中的杯盏内,散出阵阵恶臭。
云中客狐疑的望着她,“说得好似有多大仁大义?!”
“我说过,我不是好人。”阿鸾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慈悲心肠,方才那一句只是照本宣科,说的废话罢了,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护一人太平,仅此而已。
“我也觉得,你不是好人。”云中客深吸一口气,“所幸你放了毒血,否则哪能像现在这般活蹦乱跳。到底是你命硬,换做旁人,哪里还能坐得住,你倒是浑都不怕,到底是不是女人?”
阿鸾横了他一眼,“你看不起女人?”
“我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瞧不起女人,岂非瞧不起自己?”云中客没好声好气的反驳。
呵,谁还不是娘生的?
“需要多久?”阿鸾问。
云中客拭去额角的汗,“今儿暂且稳住,明日我取了药箱过来,给你上点药,不出三日一定能治好你!”
“你倒是比宫里那些蹩脚太医好多了。”阿鸾低眉瞧着血流不止的伤口,黑血不断的涌出,原本麻木红肿的伤口,此刻渐渐有了些许痛感。
有痛感,是好事!
“废话,他们能跟我比?”云中客直起身,将脸盆端了过来,又从袖中取了一个瓷瓶,将一粒药丢进水中。药丸以最快的速度化开,原本干净的水面,瞬时浮起一层银白色的东西。
云中客用帕子沾了水,一点点的擦拭着阿鸾的伤口,“这个能让你的伤口暂时维持原状,不至于红肿化脓,待明日我取了药箱,你的伤势不会太过恶化棘手。”
顿了顿,云中客抬眸看她,“不疼吗?”
“疼是这样,不疼也是这样。”阿鸾瞧着伤口,“我若是疼,你会心疼?”
云中客轻嗤,“我心疼你干什么?”
非亲非故,没有半分关系。
“既是如此,我疼给你看作甚?”阿鸾反唇相讥。
云中客:“……”
她的矫情与柔弱,只给……会心疼的人看,显然,云中客不是,宋云寂也不是,所以他们眼里的阿鸾,是打不死的倔驴,而不是个正常的女人。
“好了!”云中客收了手,染血的帕子丢在水盆里,那一盆的水翻涌着可怖的血色,瞧着让人很是心惊,好在恶臭消失了。
阿鸾瞧着被重新包扎好的伤口,面无表情的起身。
“哎!”云中客仲怔,“你去哪?”
阿鸾回头望他,“自然是从来出来,回该回之处。”
“你住哪?”云中客问。
阿鸾轻嗤,“怎么,想跟我走?”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云中客自问,也是个俊俏清朗的后生,被她这么一说,倒是有些耳根子发烫,“你就不怕我明日不来了?”
阿鸾瞧着受过伤的小臂,“为了尸毒,你也会来的,毕竟……你很感兴趣!”
“哎你……”云中客寻思着,自己方才表现得太过热情,太过好奇,所以被这死丫头拿捏住了把柄?哎呀呀呀,这个心狠手辣又刁钻的蛮女!
阿鸾朝着大门走去。
身后,传来云中客急促的声音,“好歹留个名!”
名?
阿鸾回眸,瞧了他一眼,然后将视线落在了窗口位置,“我叫……青鸟。”
鸟?
云中客狠狠皱眉,这都什么名儿?八成是假的。
门开了,人走了。
慕容珏翻身从窗外进入,直挺挺的立在烛光里。
“阿珏,你什么时候来的?”云中客大喜,“我跟你说,方才……哎哎哎,你干什么不理我?阿珏?阿珏?”
慕容珏下楼的时候,早已没了阿鸾的踪迹,问及街对面的柳千行。
柳千行摇头,“卑职一直在这里站着,未有看到什么女子下来,卑职还以为你们……你们没出来!”
“笨死了,方才那么高高瘦瘦的女子,长得挺漂亮的,而且、而且瞧着就不像好人,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云中客不断的形容着。
柳千行还是摇头,“没有看到就是没有看到。”
管你什么漂亮还是丑,管你什么好人还是坏人,压根就没有女人出来!慕容珏勾唇一笑,“倒是有趣!竟然挟持你,让你为她疗伤。”
“那明儿我……”
不带云中客说完,慕容珏已经大步流星的往前走,“你明儿继续来,治好她!”
“为什么?”云中客不解,“你可知道她、她不是什么好人。”
杀了不少人呢!
慕容珏顿住脚步,“咱们在沙场上,杀的人还少吗?只要是杀敌,不管是沙场还是京都城,都是朋友!”
就为了她那一句,百姓安居乐业,他也愿意……如她轻信云中客一般,轻信她一回,毕竟真正的恶人,说不出那一句怜悯众生的话语。
“好!”云中客叹口气,“那我明日带着药箱来。”
二人快速往前走,柳千行眉心微蹙,回望着客栈的时候,眸色略略沉了沉。
“云中客,那女子受了伤?”柳千行拽住了云中客,低声开问。
云中客笑了笑,“打听这么多想干嘛?别看见个女人都往上扑,回头扑着母老虎,下半辈子还要不要活了?”
“受的什么伤?”柳千行追问。
云中客神神秘秘,“刀伤。”
“是尸毒?”柳千行愕然。
云中客刚要开口,却听得前面的慕容珏喊了声,当即甩开柳千行疾步往前跑,“哎,来了!”
眉心紧皱,柳千行紧了紧手中的刀,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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