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内的动静,简直小得可怜,女子军办事素来稳妥,半点都没有惊动燕王府。
处理完小杜家酒馆的事儿,花绪便进了漪澜院,莺莺燕燕声被隔在门外,有娉婷袅娜的身影,立在薄如蝉翼的帘子后面,“事办完了?成了?”
最后那两个字,几乎带着清晰的兴奋。
花绪掀开帘子过去,瞧着衣衫单薄,骨子里透着难掩妖娆的负琴,面色凝重的点头,“人抓住了,但是有件事,还是需要你帮个忙!”
“什么事?”负琴委实有些奇怪,“大长老说,只要抓住就成,怎么,还有其他事儿?”
说这话的时候,她抬眼瞧着门外,示意花绪先别说。
房门外,喧嚣热闹。
负琴招了手,让底下人守在外头,“不许任何人进来!”
底下人点头,老老实实守在门口。
待房门重新合上,负琴正了颜色,“你说罢!”
花绪凑过去,伏在负琴的耳畔嘀咕了一阵,听得负琴忍不住掩唇娇笑,“有趣,真是有趣!”
“大人吩咐过,抓住有抓住的处置,没抓住有没抓住的法子,总归是不能轻纵。以前顾念着燕王府,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极力维护,如今委实没有这必要了!”花绪如释重负,“大人没了心理负担,咱们就能放开手脚好好的办差!”
负琴点头,“东西呢?”
“自然是带了,得让你配合一下!”花绪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
负琴笑了笑,“等着,我去打声招呼!”
不多时,整个漪澜院便热闹了,有染血的男子,疯似的从屋子里冲出来,手中握着沾了血的匕首,冲进人群里四处划拉,惊得众人争相逃离,尖叫声呼救声,此起彼伏。
人冲出了漪澜院,冲到了街头,所有的尖叫声也跟着带了出去。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外头,花绪和负琴开着门缝往外瞧,跟她们预想中的差不多,可见这场戏做得极好,做得极为逼真。
“到你了!”花绪道。
“瞧好!”负琴深吸一口气,眼泪说来就来,捻着早已准备好的那封信,开了门就往外跑,边跑边朝着老妈子哭道,“妈妈,可吓死我了……那客人就跟疯了似的,从窗口窜进来,这会、这会……”
漪澜院的花魁娘子,谁人不识,谁人不晓,瞧着那梨花带雨,吓得魂不附体的柔弱模样,在场的男子皆恨不得冲上去,将她抱在怀里狠狠疼着。
“哎呦我的女儿啊,这是怎么了?”老妈子战战兢兢,假意宽慰着负琴,“这是什么东西?”
负琴泣声,“就是他留下的东西,我还来不及……”
话音未落,门外的男子竟又冲了进来,染血的匕首冷然直指,“把东西还给我!”
“给你给你!”负琴哭着将信丢出去。
男子从地上捡起,重新往外跑,不瞬,便被匆匆赶来的衙役包围,众目睽睽之下,衙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人制住,扭送知府衙门。
连人,带书信。
“没事了没事了!”老妈子打着招呼。
纸醉金迷的地方,闹了一场之后,沉寂了一会,又开始热闹起来,负琴拭着眼泪回到屋内,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勾唇笑得妖娆,“我哭得够不够逼真?”
“真能哭!”花绪是绝对做不到说哭就哭的,到底不是这风月场上的人,委实没这般好本事,“不过,所有人都瞧见了这封信的存在,接下来就有好戏看了!”
负琴点头,“姑娘曾经受过的罪,吃过的苦,都得一分不少的讨回来,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些贱人!”
“我先走了!”花绪抬步就走。
负琴立在窗口,瞧着花绪消失在夜色中,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谁曾想这风月场的热闹,也能帮上姑娘的忙,她忽然觉得这漪澜院竟也生出了些许价值,而不仅仅只是温柔乡、销金窝。
人被扭送到了知府衙门,接下来的事儿,就得看知府苏大人的本事了!
街口,顾殷置身黑暗中,瞧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幕,幽然叹了口气。
“侯爷,您怎么了?”余晖不解,俄而笑着解释道,“不过是一场热闹罢了,许是因着内里的姑娘,所以闹腾起来。”
顾殷摇摇头,“血从何而来?信若是如此重要,为何会遗忘?许是一场局也说不定,若只是寻常的女子,怕是早就吓坏了,还能这般跑出来吗?”
“那也是人家漪澜院的事儿,内里进出的都是达官贵人,王公子弟,都是进去消遣的,大概都不曾遇见过这样的事儿,所以初生牛犊不怕虎,没太吓着!”其实这解释,余晖自个都不信。
顾殷瞧着被风吹得左右摇晃的门前花灯,漪澜院三个字沾着金粉,写得妖里妖气的。
“侯爷,您是担心二小姐吗?”余晖低声问。
顾殷苦笑,笑得那样酸涩,“都是我的女儿,怎么就这般天差地别呢?坏事做多了,会有报应,可我到底做了什么孽呢?大概……纵容也是不可宽恕之恶。”
“终究是二小姐!”
顾殷敛眸,有人进了漪澜院,他是亲眼瞧见的,对方速度极快,身形很是敏捷,不多时便又闹出这么一场,也难怪他觉得这是有人做局,至于目的如何,他一时半会委实看不透。
突然,顾殷拽着余晖,疾步退到巷子里。
有一拨人,正在趁夜出行。
“这些都是什么人?”余晖不解。
顾殷眉心微蹙,“跟去看看!”
去了才知道,这些人是朝着城外去的,从城偏门出去,城外早有人等着接应,待上了马,这些人便疾驰而去,顾殷主仆显然是不可能继续跟的。
“出城的?”顾殷皱眉细想,“大晚上的,悄悄出城,城内城外有所接应,动作如此迅速而有素……非一般的看家护院,亦不像是江湖人。”
身材魁梧,是男子,不是女子。
动作迅速,脚盘稳,武功极高。
“是不是要出什么大事了?”
闻言,顾殷扭头看了他一眼,忽然绷直了身子,“靳丰年说,靳月今儿出城了,不知道有没有回来?”
余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侯爷,您是说,这些人是冲着、冲着元禾公主去的?”
“猜测而已,但愿不是!”顾殷嘴上这么说,可这心却是高高悬着。一帮黑衣人漏夜出城,要么杀人灭口,要么图谋不轨……不管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事。
可怕的是,顾殷真的猜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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