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的政变,一场boom将整个蔚蓝宫和半个国家广场化作了一片残垣断壁,大半的平民派议员和相当数量的精英官僚们也都被埋葬在了废墟之下。
若是按照中古时代的生产力,估计花上十几二十年都重建不起来的呢。
不过,我们要感谢这个科技啊不,这个神秘学昌明的时代。首先确实存在着能把房子扛着走的“搬砖工”,而魔法的力量除了用来破坏,当然也可以用来建设。譬如说,随便用个变化学便能把倒下的石头重新扶起拼接起来,搞不好比以前用米浆糊得还要坚固不少呢。
总而言之,才花了三个月不到,紧急状态委员会便重建了蔚蓝宫,顺便还重新装修了一下。就连被破坏的市政广场都扩大了一整圈,就连中央喷泉上面的女神像都重新贴了一层金箔呢。
这是可以理解的,蔚蓝宫便是联邦的政权象征,必须要在里面开大会才有点合理政权的品味。另外,越是用不合法上台的统治阶级,便越需要用这些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合法性,这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嘛。
既然是政权中心,自然是需要重兵保护的。这个时候,整个广场和蔚蓝宫已经由三千名最精锐的宪兵部队守护了起来。当然,外面人的进不来,里面的人自然也出不去。说是守护,但要非说是包围似乎也没太大的问题。
至少,当特纳·维兰巴特进入乘坐着马车通过了几道岗哨,进入蔚蓝宫的时候,他的确是这认为的。然后,当他真的进入宫中,看到了议事厅中的淋漓的鲜血,他才确定,自己不详的预感竟然真的成了事实。
他看着已经倒在了血泊这种的其余同僚们,包括紧急状态委员会的其余人等,包括一众门阀派重要的元老议员,还包括不少各大家族精心培养的年轻干吏,现在全部都变成了尸骸。特纳·维兰巴特,这位“联邦合法元首”进入蔚蓝宫大议事堂的第一眼,便是看到哈尔达将剑从他本人的亲生兄长,也即是紧急状态委员会第二号人物戴伦·丹迪莱恩的胸口中拔了出来。
这个掌握联邦政府财政大权数十年之久的大人物,官面上最重要的大佬之一,就算是在被洞察了胸口的情况下也依旧是麻木的。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胸口,又茫然地看着弟弟,嘴里喷涌出了血,他抽搐着嘴角,但压在了喉管的那个“为什么”问出之前,双目的视线便已经永久地失去了焦距。
“哈尔达!你,你是疯了吗?”特纳·丹迪莱恩大声喝问道。
联邦政府宪兵总监兼军令次长,紧急状态委员会在军方的第二号人物,哈尔达·丹迪莱恩上将测过了半边脸,用眼角瞟了特纳一眼。后者一瞬间将所有的质问都吞回了喉咙里,只只觉得寒毛倒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天敌盯上了似的,便是腿都有些发软了。
鲜艳却又可怖的红芒在他的瞳孔中翻涌而过,就好像是汹涌的血海。然而,在一个短短的瞬息之后,红潮已近消失,他似乎又一次恢复了正常。
“原来,是这种感觉啊……”他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似乎在啧吧品味着什么,过了几秒钟,这才道:“特纳老哥,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您认为,我们谁没有疯呢?”
对方的笑容其实很平淡,但特纳却更是觉得毛骨悚然。他不由得觉得,这一次已经不是被天敌盯上那么简单,而是天敌的口水已经滴到自己脖子上了。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却撞到了一个冷硬冰凉的铠甲上,这才意识到,屋里还有十几名精锐宪兵,包括护(ya)送(jie)自己过来的卡缅斯克准将。
特纳·维兰巴特大声喝道:“他已经疯了,你没看到吗?他是个冷血的弑亲禽兽啊!逮捕他,我以联邦合法元首的身份,命令你们逮捕他!”
然而,宪兵精英们就当是没有看到似的,就守在门边,纹丝不动。
“你,你们……你……”
“别摆出这个样子,我可没有给他们下咒。不过,我在军中,尤其是在宪兵部队中经营了那么长时间,要是一定死党都没有,你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
特纳·维兰巴特龕了一下嘴巴,道:“……哈尔达,你,你还年轻,可不能走向邪魔外道的不归路啊!”
“这可不是什么邪魔外法,乃是正宗的血脉传继术啊!虽然属于血魔法的分支,但经过我们丹迪莱恩家老祖宗狄隆斯的研究和改动,可是被正经纳入了奥术体系中的哦。当然了,只是绝大多数人根本学不到,甚至连其存在都不知道。”
“……可,可那是在最危机关头,通过血魔法中血脉力量的应用,将濒死亲人的魔力纳入己身的手段啊!而且还有时间限制,你这样,又,又何必呢?”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时间没有限制,那就不存在“何必”了。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才不是这个意思啊!特纳见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赶紧道:“你现在还来得及回头的,我可以当什么都没有见过……”
“特纳老兄啊,你怎么还不明白呢。现在这年头啊,大家都是疯子,也就没必要在这个方面分出个高低了。”哈尔达·丹迪莱恩打断了对方的话:“在天上,我那美丽的,娇柔的,到了这把年纪还在卖弄风情的母亲大人,已经准备在临死之前最后疯狂上一把了。她并不爱我们,或者说,她其实恨着我们,因为她恨着我那个酗酒的,顽固的,傲慢的老父亲。身为她的儿子,身为她最得意的儿子,又怎能不以行动表达敬意呢?我们完了,特纳老兄,可是这个国家却不会完的。然而,无论是那一边是真正的胜利者,这个国度都容不下我们了。好在,聪敏的小邓特已经为家族找好了后路,也算是给我那个愚昧但是真的可怜的老父亲一点交代,而剩下的,便是为各自谋求生路了。”
“你,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啊?奥薇莉娅夫人她……还有,什么后路?”
“哎,特纳老兄,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从小就不喜欢和您,还有家兄这一群人一起玩耍了吧?你们啊,从小就实在太缺乏想象力,甚至可以说是缺乏必要的思辨能力。不过,其实我并不讨厌你们的……”哈尔达叹了口气,轻轻地弹了一下手指,接近于无色的光束一瞬间便打中了对方。
作为紫罗兰家(名义上)的家族,特纳·维兰巴特自然戴上了相当优秀的奥术防御道具,而且一定是自律主动触发型的。然而,这在大裂解术面前都毫无意义。他一身的法器全部遭到了破坏,上面流淌的奥术光晕瞬间便暗淡了下去。
此刻的他,已经无从去惊讶于对方何时能够瞬发大裂解术了。因为紧接着,他身后的卡缅斯克准将便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用锤子一砸。再被剥夺了所有的魔法防御道具之后,他便是在场最脆弱的一个了。
特纳·维兰巴特倒了下去,头上流出血,当场晕厥,但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没有死。
“感谢我吧,您可不能死,要不然的话,胜利者不就连个上得台面的降人都没有了吗?我就是不想让家兄去承受那一幕,才忍痛送他上路的啊!”哈尔达·丹迪莱恩睁着眼睛一本正经地道,一副我还是很为你考虑的样子。
“那么,主公,我们现在怎么办?”卡缅斯克准将道。
“把他好好看管,然后,等谁进城吧。”
“不,我是问,我们应该怎么办?”卡缅斯克准将又问了一道。
“……嗯,好吧,当初你愿意跟随我,其实也是为了一个全家老小的前途。不过,很显然的,我是给不了你咯。那么,罗贝尔,就按照我为你拟好的原定计划,守备好伊莱夏尔所有重要的仓储和设备,不让他们受到暴民和乱兵的侵袭,再完整地交给下一个伊莱夏尔真正的主人。放心,无论是哪个,都是很好相处,而且赏识人才的人。你并没有戕害过普通市民,而这一万多宪兵是你和你的弟子一手训练出来的,再加上保境安民拨乱反正的大功,会得到妥善安置的。”
“那么,您呢?”
“我,呵呵……哎呀呀,罗贝尔,魔法师的世界,你又怎么会懂呢?家族的责任,丢给小邓特了,国家现在也没有了。那么,也是时候去活得像一个真正的魔法师了。”哈尔达眯着自己华丽的丹凤眼,挥了挥手,便准备从蔚蓝宫的大厅中离开。然而,他这时候却又看到了自家亲哥哥的尸骸,丹迪莱恩家著名的眯眯眼不自然地睁大了以后,便成了渗人的死鱼眼。
“别这么看着我嘛,兄长。我将来说不定比你还要惨,便是想要速死都做不到呢。”
他一边叹着气一边离开了。这次没有走门,而是打开了窗户,一个立场跳跃便不见了身形。
目睹(前)主公离开的罗贝尔·卡缅斯克准将则沉重地叹了口气,情绪复杂。他表示,自己始终从来没有了解过自己这个主公,但他同时也必须要承认,为他服务的这几年,也是自己干得最痛快舒心的几年,至少比以前给高庭王室当宫廷剑术教官要痛快多了。
“真是的,都这把年纪了,还要再去找工作是怎么个意思呢?所以……下一个胜利者到底是谁啊?我要是又站错了怎么办?”他呸了一声,心想择业果然需要慎重呢。
于是,这位高庭乃至黑土丘陵地区都相当著名的剑豪,当先便指挥着弟子和部下们打扫起蔚蓝宫,把“合法元首”特纳阁下带走关押,为紧急状态委员会一众死掉的大人物们收敛尸体。他必须尽快后续到来的“胜利者”准备一个舒心的“登基加冕”的环境,同时还就这么喋喋不休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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