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国度毕竟是存在鄙视链的。既然宪法已经确定魔法师团体学识联盟为国家唯一的执政团体,那么非施法者,不管你是经济学家、法学家亦或是农业牧业等生产领域的专家,永远都只能扮演辅助的角色。施法者们在民生理政等方面的认识大概还比不上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头,但却惯会在其他人不懂的方面胡搅蛮缠。等到你完全被带入了对方的节奏,他就会用丰富的经验彻底干掉你,譬如说现在……
然后,便只看见主席台上,一个矮壮的人站起了身,看着贝森教授,用教育小学生的口吻道:“在大多数情况下,天象带来的气候影响都是有规律的,这的确没什么好在意的。可是,教授,您毕竟只是一个凡人,对神秘学,对真正的超凡世界的理解会有很多偏差和无知,这完全可以理解。我还是给您从头给您讲解一下吧。”
没记错的话,这家伙好像是星见阁长官勒昂?古拉尔大师。所谓星见阁,说白了便是一个联邦官方的预言、观星以及星象和气象观测的官方结构,大约相当于是国家气象台天文台外加上神神叨叨神棍组的结合吧。当然,这里面涉及到了最玄之又玄的预言学领域,那么又包含了情报收集、敌情侦查、前景预测、结果评估等等方面的问题,这便又相当于是一个情报机构外加上参谋机构。于是乎,这么一个听起来很神棍的组织却是国家非常重要的部门机关;而机关首脑,所谓的星见阁主也是执政委员会的一员,在各部国务大臣之下,但却在各厅的事务长官之上。
至于这位矮胖敦实的古拉尔大师虽然乍一看就像是个矿工,但据说也是整个学识联盟中仅次于尤希?纳卡多大师的预言学宗师。另外,预言学法师其实并不擅长战斗,但他也拥有黄金6阶的硬实力,端的是恐怖如斯……
然而,谁特么管你啊!陆希心想。区区一个二把刀的神棍而已,如果真的敢用这种口吻对自己说话,自己一定会把世界树权杖塞到他嘴里,且看看舌头还懂得起来不?
“记得上一次黑月升起之时,那是在一百多年前,整个世界范围内都出现了相当规模的魔力潮汐和元素乱流,气候波动极大,完全找不到规律。由于我们联邦位于云海之上,受到的影响比地面更大。那个时候,大多数的普通魔法师的施法能力都遭受了极大干扰,只有最顶级的大师们才能克服那些影响。而且,伊莱夏尔刚刚经过了梅洛?格林叛乱的一年之战,三支威名赫赫的禁卫军团也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遗憾地从我军的序列中消失……”
“这话我可不能听过就算呢。”坐在旁听席上的陆希,忽然突兀地开口打断了古拉尔的话,冷笑道:“第四军团在当时被撤编的原因,现在计较也没有意义了。然而,把刚刚征服了奥格瑞玛,在历史上也为国家立下过赫赫战功的英雄军团,和另外两支叛军并且放在一起,这是您作为执政委员会成员的礼节吗?”
蔚蓝宫内沉默了将近半分钟,随后全场哗然。元老们当然很享受拿着国民们的供奉平时啥正事不干就靠着相辱以沫混日子的美好生活,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责难会从坐在旁听席上的人来发起。
一直坐在高台上,理论上应该负责维持秩序的特纳?维兰巴特议长瞥了陆希一眼,眼中出现了笑意,却依然板着一张脸,似乎是憋笑憋得很辛苦。然而,副议长,一位德高望重目测开有一百岁了的老参议员,大约是老眼昏花看不清陆希是谁,但却果断地拿起了锤子重重地敲着桌子。
“秩序!发言的秩序!”他喝道,声音极其洪亮。
“抱歉,我失态了。”陆希看着离自己至少有二十米远的年老的副议长,双目闪烁,无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嗯,明白错了就好。您可以发言了。”副议长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坐了回去。
什么鬼?在场的大人物们面面相觑,一时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然而,这一刻,陆希却已经站起了身,指着星见阁的长官大声道:“作为国家星见阁的长官,任上五年寸功未得,纳摩亚山脉的剿匪至今还在打泥潭一般的烂战,法拉哈尔斯战役处处被人牵着鼻子走,损兵折将空耗钱粮,你们星见阁却连一点点有参考价值的情报都提供不出来。身为重要的国家战略情报机构负责人,你作何感想?”
“这这这……”古拉尔大师愣了好半天。身为预言学大师,他大概完全没有预言到自己在发言的时候会被旁听席上的人怼吧,更是没料到会被陆希怼,于是当场便懵逼了。
“去年你说星象有示,布雷登王国的粮食和渔产将大获丰收,我国的粮食部门应该提前入场。可结果呢?布雷登人遇到了二十年难遇的超大台风,全国粮食大大减产。我们派过去的大型运输船队中,有四艘大型运输舰被台风重伤,船队被困在海湾内近一个月,还耽误了全国的运力。于是,我们在去年夏季,竟然有三个行省遇到了饥荒,饿死者再次达到千人。于是,中央政府不得不再次启动了战略储备粮,还挪用舰队经费往奥克兰紧急高价购粮。于是,准备在今年就入役中央禁卫舰队的三艘巡洋舰现在还只有一根铺在船台上的龙骨!面对此种情况,拉古尔大师可有话说?”
“我我我……等等!这和我今天的发言一点关系都没有!”拉古尔大师终于反应了过来:“另外,旁听者可以随便插话吗?议长大人,我反对,这种发言违反秩序!”
议长阁下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副议长老爷子却认真地点了点头:“嗯,我觉得贝伦卡斯特大师的发言确实有些道理,拉古尔大师的确是应该反省一下。”
好吧,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副议长这么一说,便有不少议员开始点头露出了赞同的表情。从这个角度来说,议员的智商比候鸟也高不到哪里去。
“尸位素餐也不过如此,信了你鬼话的国土交通大臣阁下已经抹脖子畏罪自杀了。如果你这家伙但凡是有那么一点点羞耻心,就应该只请辞职以谢天下。现在,却依然有脸坐在蔚蓝宫中狺狺狂吠?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古拉尔苍白着脸,捂着胸口摇摇欲坠,但是好歹没有一口血吐出来。于是陆希决定一定要把喷人进行到底
“想一想那个在东岸行省罗赛特少女一家吧?他们全家为了给从来没有过过生日的罗赛特少女过十六岁的生日,掏出家里面最后的一块金米拉,置办了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一家三口开开心心地吃完了生日蛋糕,一边展望着未来,一边全家一起整整齐齐地结束了生命。”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古拉尔大师很想要这么说,但不知道怎么着,对方这么胡扯地说了这么一通,他这样一个自以为心如铁石的肉食者,居然开始觉得鼻子发酸了。而这一刻,议员席中竟然也出现了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再想一想那个在高天原行身的罗赛特少女吧。为了给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克诺罗凑齐到帝都求学的路费,她卖掉了自己一头灿烂的金发也不够,于是只能对一个脑满肠肥的土豪付出了少女最宝贵的东西。她觉得自己脏了,把钱托人交给克诺罗后,便从岛上跳了下去,想要让云海洗净自己。然而,知道一切的克罗诺,却也跟着跳了下去。生死相随,虽然极端了一点你,这是多么感人至深的真情啊!”
所以说为什么又是罗赛特啊?她到底是谁啊?为什么您就是要和这个名字过不去啊?克诺罗又是谁啊?另外更重要的是,这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您还不明白吗?因为您的错误,东岸和高天原的粮价飞涨到了让人惊悚的地步。罗赛特他们一家买的便宜货蛋糕,是已经变质的沉粮做的,全家吃了以后食物中毒又交不起医疗费所以才一起上路的!而高天原那边,本来是在码头当搬砖工的克罗诺少年因为连锁的经济波动丢了工作,这才有了连锁的后来的一切悲剧。”陆希指着古拉尔,大声道:“现在明白你的愚蠢制造了多少悲剧吧?耻辱啊耻辱!这便是你这无能之辈的耻辱!”
议会之中的哭泣声便这样越来越大了,紧接着,抱怨声、指责声和喝骂声就这样渐渐多了起来。不少元老们似乎就这样被陆希带了节奏,觉得咱们的破锅果然药丸到处都是悲剧。
……呃,还可以这样操作吗?就这样随随便便给一位执政委员会成员扣帽子是不是略微地有点不讲究啊?
就算是觉得那里不对的,一时间觉得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但想到发言者是陆希?贝伦卡斯特,出现这样的情况好像也是长长的。毕竟,他们七彩蔷薇的传统就是来蔚蓝宫砸场子嘛。
提米斯特?韦伯、卡尔萨斯?奎莫斯、奥鲁赛罗?贝伦卡斯特……死在以上这些历代七彩蔷薇岛领主手下的在职元老、议员甚至大臣什么的,到底有多少?反正一眨眼肯定是数不完的吧?
现在,又特么的来了一个小贝伦卡斯特,真是没完没了。莫看人家笑起来的时候那么可爱……啊呸呸,那么光伟正,但读读他的简历,怎么看也是一个不好说话却好杀人的主儿吧?
他们猜得很对,这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哇啊!”堂堂的国家执政委员会成员,星见阁长官,国家第一流的预言学大师,马上就要满七十岁的古尔夫魔导师嚎啕大哭了起来:“我,我也不想这样的啊!可是错了又有什么办法啊!”
古尔夫长官一边嚎啕大哭着,一边直接奔跑着冲出了议会大厅。那矮冬瓜一般的体型跑起来居然还很快,保安们完全挡不住。
随后,陆希站起了身,指着佩里恩,也便是方才打断拉瑟尔大师发言的那位元老,大声喝道:“还有你,汝这皓首匹夫苍髯老贼!我还没有兵临奥格瑞玛,你小舅子家开的建筑公司就上门了,说是要承包钢铁蔷薇堡的修葺承建工作。拿着用三流炼金术硬化的石灰岩,告诉我这是天然金刚岩你特喵当我是傻子啊!还直接塞了5万金米拉的汇票给我!五万!我在你小舅子眼里居然才值五万……啊不对,汝这硕鼠,为第四军团这样征服奥格瑞玛的英雄部队的驻地办事,你也敢偷工减料!我作为还没有卸任的军团司令官,决不能容忍这样的侮辱!这是对天空蔷薇旗的侮辱,这是对我陆希?贝伦卡斯特的侮辱!这是对先师奥鲁赛罗的侮辱!这更是对拉克西丝大贤者的侮辱!”
等等,您的帽子再这么扣下去,佩里恩参议员就得当场自杀了,没看到他现在那仿佛三观都沦陷了的惨样吗?
然而,没有等到元老先生自裁,他身后几排的一位年轻力壮的平民派议员却大喊了一声“打倒硕鼠!”。他似乎是练过的,一个飞扑了便穿过了好几排的距离,当场便将佩里恩扑倒在地,还顺便带倒了周围一边椅子和人员。
之前便已经讲过了,议员们某种情况下智商不见得比候鸟要高,当有人开始动手的时候,从众心理便更不可避免。于是,代表国家最高立法权和监督权的议会大厅之中,衣冠楚楚的上等人们也都再也没办法继续保持自己的道貌岸然了,他们挥舞着拳头和所有能找到的武器——譬如说桌椅板凳和杯子花瓶之类的——扑向了身边的对手。
陆希悠然地缩回了自己的座椅后面,从空间袋中摸出了一杯赛希琉亲手做的冰蜜茶,美滋滋地喝了起来。
反正,这会议一定是开不下去了,这也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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