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脱离了本体是什么感觉?
慕轻歌此时就有点像这种状态!许久都不曾做梦的她,在倦意袭来之后,居然进入了深层的梦境……
梦境之中,她化身为那些金色的人影,按照神策中的淬炼之法,开始运行自身。将体内的灵力全数从丹田气海中逼出,击溃打散进入经脉之中。
而后,经脉逆行,将这些灵力又传入脏腑器官、肌肉、骨骼、乃至血液之中。
这种倒行逆施的淬炼之术,所带来的就是随时自爆的危险。
梦境中,慕轻歌感到浑身痛苦异常,浑身的血液都好像被燃烧了一般,肌肉快速膨胀,不一会自己在梦中就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球,然后——砰的一声,她看到了自己粉身碎骨的样子。
呼——!
慕轻歌猛地从床上惊起,背脊上冰凉一片,衣服居然被冷汗浸湿。
急促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房间中回荡。
当慕轻歌渐渐平静下来之后,她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劫后余生之感。她缓缓抬起手,摸着自己冰凉的脸颊,庆幸的自语:“还好,还好只是做梦。不然真是死得极其憋屈了!”
她抬起眼眸,这才发现,窗外已经明亮起来。原来,一夜竟然已经过去。
慕轻歌心中微微惊讶,她记得自己昨晚吃完晚饭之后,没多久就觉得困意袭来,然后便躺下入睡了。紧接着,就做了那个‘让自己死得连渣都不剩’的梦,被自己吓醒,然后天就亮了?
她的感知中,似乎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的时间,但实际上时间却过了一夜。
慕轻歌心中有些疑惑,却也没有继续纠结。她垂眸,眸光落在自己双掌之上,蹙眉道:“被司陌说是神族至高无上的神策,难道是一本杀人的功法?还是说……这样的功法只有神族才能修炼?可是……那为什么慕家会有神策的残卷?还有遗族……”
缓缓抿紧双唇,慕轻歌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遗族的人莫名其妙的认她为主,然后又以神策中卷线索为饵逼着她接受了樰琊这个侍奴。他们为什么会以这个为饵?难不成他们早就知道她有神策?
还是说,他们知道当年的慕家先祖带着神策上卷的残经前往了临川。
若是如此,他们与慕家的确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是,这神策上卷的修炼之法,根本就不是可以练的,刚才的梦境,就是给她的最好警示。
慕轻歌自动的将之前的梦境归纳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范畴。
一定是她在解出神策上卷的秘密之后,心中一直在想,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而梦中的她,抵制不住神策的诱惑,按照上面的修炼方式进行了修炼,其结果自然是惨烈的。
“梦境是人潜意识的反应,难道我的身体在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我不要莽撞修炼么?”慕轻歌隐隐挑了挑眉梢。
思绪有些乱,慕轻歌想了想,便拿出了丹炉炼丹。
炼丹,能够凝神定气,收敛心神,锻炼灵识。慕轻歌一如既往的不会浪费任何时间,总会将自己的各种修炼安排得妥帖。
她拿出的丹炉,并不是焚天炉。
药塔的院长老头话中有话的含义,让她知道焚天炉不仅仅是在临川界是个好东西,就算放在了中古界中,也是炼丹师争夺的对象。
在她对中古界情况还未完全了解之下,她是不会把‘小黑’拿出来‘招蜂引蝶’的。
所以,她拿出的只是普通的丹炉,反正她有着完美境界,就算是用普通的炼丹炉炼丹,也能炼出完美品质的丹药。
区别不过是数量少一些,速度慢一些罢了。
不一会,慕轻歌的房中就开始弥漫着药香……
窗外,天色发白,夜色退去。
余水城中,在一天之前就不再平静。哪怕是夜里,大街小巷上也有不同的人马在不断的搜寻着。
蒋家的人,盛家的人,都举着火把在全城搜索,一些看不见的暗涌,在悄悄的涌动。
一夜过去,搜寻的人一无所获的各自返回。悄悄在暗中监视一切的龙牙卫,也悄无声息的退去,返回了慕轻歌临时居住的小院。
在未知之地,秦亦瑶被关的地方,四周漆黑的环境根本分不出白天黑夜。
在黑暗中,她最终摸索着来到了那位自称是盛家小姐的身边,两人仔细谋划了一番,但都没有一个完全有把握的逃脱计划。
秦亦瑶抿唇道:“现在事态不明,我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把我们抓来的又是什么人,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外面有多少人把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盛家的女子小声的道:“只要能让我走出这里,到了外面我就能放出我盛家的记号,余水城百里之内都能看到,到时候我的家人一定会来救我!”
居然还有这一手!
秦亦瑶心中一喜。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机会。如果盛家的人找来,她逃脱的机会会很大。
那么,现在就是要想办法把身边的女子送出这个黑牢之中。
当然,她还要确保在盛家的人找来之前,盛家的这个小姐,不会因为放出记号而被发现,被杀死。
否则,等盛家的人来到的时候,就不是救人而是杀人了。
秦亦瑶微微蹙眉,她问道:“你的记号发出去之后,你家人什么时候能够赶到?”
盛家的女子在心中估算了一番,诚实的对秦亦瑶道:“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离余水城有多远。如果是在记号可见范围之内,他们最慢半个时辰一定会到。”
所以——,里面还是存在了太多不可确定的因素。
怎么办?赌还是不赌?
秦亦瑶缓缓咬紧下唇,陷入了挣扎和苦思之中。
“喂,我们说了这么久的话,我还不知道你是男是女呢。不过听你的声音,应该年纪不大,说不定比我还小,但是却这么厉害,能想到那么多我想不到的事。”盛家的小姐突然说道。
秦亦瑶是一直压着嗓子说话的,声音听起来自然是雌雄莫辩。
听到盛家女子话语中的崇拜,她无声一笑,藏匿在黑暗中的眼眸出现一抹谁也看不见的失落。
盛家小姐的称赞,让她回想到了过去,想到了那个人。
募然间,一袭血色红衣,耀眼如阳的闪入她脑海之中,绝美无暇的脸上,还是带着那么狂狷自信的微笑。举手投足之间的运筹帷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时而狠辣无情,时而又温柔细腻……
她神情中,出现一丝恍惚,呢喃般的道:“我厉害?那是因为你不认识那个人。我这点生存的小心机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在他面前,我无论如何伪装,都是不堪一击的。”
“什么人啊!这么厉害?比你还聪明么?”盛家的小姐好奇的问。
秦亦瑶神情复杂的一笑,语气苦涩的道:“他何止是聪明?简直就可以称为妖孽!”
“好厉害!我好想见见他。等我们离开这里了,你带我去见他好不好?我从小就特别喜欢聪明的人,不像我那个笨哥哥,一天就只知道告诉我不能这样,不能那样!”盛家的女子央求道。
秦亦瑶苦笑摇头,“恐怕不能答应你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这辈子是否还有机会再见他,也不知道该不该见他。”
盛家的小姐,听到了她话中隐隐带着的悲伤。
正打算相问,却突然听到了动静。
那是门栓开启的声音,似乎抓来他们的人,终于要露面了。
“嘘。”秦亦瑶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多少次生死之间的经验,让她浑身都戒备起来。她提醒身边的盛家小姐,“在还没有摸清楚情况之前,不要轻易泄露你的身份,还有不要强出头。”
盛家小姐此刻对秦亦瑶是佩服的,她连连点头,将自己的嘴闭得紧紧的。
紧闭的门,终于被开启了。
久违的光线,从门缝中洒入,驱散了门边的黑暗,也让秦亦瑶看清了门的厚度和材质。这是一扇玄铁大门,门很厚,以她现在的修为根本就打不烂。
按照她的经验,恐怕只有灰境以上的人,才有可能打烂这道门。
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光线包裹着几个人,出现在了黑暗的房间中。
“太臭了。”刚进来的人,才走了一步,就忍不住嫌弃的道。
来的,是一个男人!
紧接着,他又不耐烦的道:“把这里弄亮些,黑漆漆的让我怎么挑人?”
他话音一落,跟着他进来的几人,便开始各自分散开来,走到房间的角落,点亮挂在墙上的火把。
火焰在房间燃起,火光驱散了屋里的黑暗,也渐渐的将整个屋里的轮廓呈现在众人面前。
灯火交织,有些地方,变得清晰起来,有些角落被阴影叠加,变得更加黑暗。
不过,却让秦亦瑶和盛家的女子,终于看清楚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原来,这里是一个牢房。
在她们面前,与那些进来者之间,隔着栅栏,如同被困于笼的小兽一般。
除了她们之外,还有不少人都拥挤在牢笼里。秦亦瑶也终于看清楚了身边那位自称为盛家小姐的女子容貌。
除了脸颊上的一些脏污之外,女子长得还算清秀可人,一双眼睛透着灵气,看上去有几分俏皮。
在她一眼扫过时,盛家的女子也好奇的看向她。
发现她是男子打扮,不由得露出了羞意。似乎她从未与一个陌生男子如此亲近过。
“你别误会,我是女子。”生怕盛家小姐心中介怀,影响两人间的合作,秦亦瑶立即表明了身份。
听到她小声的辩解,盛家女子吃了一惊,又认真的打量了她两眼,发现了她眉宇间的那一丝柔媚,才确认了她的性别。
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小声的道:“原来是位姐姐。”
秦亦瑶微微一笑,又快速扫了四周一圈,用眼神告诉她不要轻举妄动。之前,两人的谈话在凑在一起后,都是小声交谈,并不担心被其他人听到。
而且,落入这种境地,这些人大多神情恍惚,又有谁会注意到她们说了什么?
盛家的女子明悟的点点头,向里缩了缩,抿紧了唇。
这时,走进牢中的男子眼神扫过来,秦亦瑶赶紧垂下了眼皮。
“这次怎么都是些这样的货色?”那人不悦的开口道。语气中的不满意,也让他的眉头紧皱。
一人凑到他身边,小心翼翼的道:“爷,我们九爷让小的转告,最近各城丢了不少人,多少引起了些动静,单独活动的人少了,生意不好做,请爷担待。”
听了解释,那男子依然不悦的冷哼一声。
只不顾,他没有再继续埋怨,而是神情不耐的接过身边人手中抬着的长杆,握在手里。
那长杆,就像是钓鱼用的鱼竿,只是比起鱼竿,它更加粗一些,也更长一些。
他手中握着长杆,将长杆的另一头伸入了栅栏的缝隙里。
长杆的另一头,在里面的人群中来回晃动,似乎在挑选货物般。
秦亦瑶和那盛家的女子挤到了角落之中,暗中观察着那长杆的动静。
长杆不时落在一些人身上,挑起了他们的下巴,而栅栏外的那人,左右仔细打量了一下,就失望的摇了摇头,将长杆移开,又落到另一人身上。
这种挑选的感觉,让秦亦瑶有一种好像落入人牙子手中的感觉。
她被当成了贩卖的奴隶!
隐约中,秦亦瑶似乎猜到了自己掉入什么魔窟之中。只是,她没想到,在中古界居然也存在这种暗中买卖人口的黑市!
“太差了,这批货真的太差了。告诉你们九爷,这样的货色可拿不到以往的价格。”手握长杆的人挑得一脸嫌弃,不时与身边的人讨价还价。
身边的人,只是赔笑不大。
价格的事,并不是他们能说得算的。
手握长杆的人,似乎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只是嘴上抱怨一下,并未一直纠缠不放。
好半天,他才勉为其难的选中一个人,用手中长杆指向她眉心,对身边的人道:“她算一个。”
随即,栅栏的门被打开,有一人钻进来,走到被他选中的那名女子身边,一把提起了她的头发。
“啊——!”女子本就十分害怕,此刻又吃痛,不由得叫出了声音。
然,这恐惧的叫声并没有能改变她的命运,钻进来的人毫无怜香惜玉的心,抓着她的头发狠狠提起来,拖着向门外而去。
女子被狼狈拖在地上,头皮似乎都要被撕裂,她双手紧紧抓住她头上的手,尖叫不断,双脚乱蹬。
但最终,还是被拖出了牢笼,扔在手握长杆的人面前。
“下手轻点,若是有了损伤,跌了价钱,你们赔我?”手握长杆之人抱怨了一句。
拖出女子之人,便缩了缩脖子,退了一步。
狠狠瞪了他一眼,手握长杆的人才将视线落在那女子身上。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就如同打量货物一般。“抬起头来。”
爬在地上的女子,心中恐惧无比。
听到这声音,哪里还敢反驳?她身体不断颤抖,颤巍巍的抬起自己的头,可怜兮兮的看向站在她面前的人。
手握长杆之人,眷了她一眼,鼻腔中哼了一声,“勉强凑合吧。”
说完,便不再理会她,有举着长杆继续开始挑人起来。
牢中关着男男女女,但还是女子居多。那些男子,如今依然昏迷不醒,浑然不知此时的遭遇。
这一点,倒是让秦亦瑶有些奇怪,为什么醒来的都是女子?
难不成,迷药对男子的效用要更大一些?
她却不知,她的这一猜测,居然就是真相。
将他们掳来之人,为了避免麻烦,所下的药物之中,有一些成分,会让男子的体魄更容易被麻痹,延长昏睡时间。
这样,等他们醒来时,大多时候都完成了交易,木已成舟。
他们即便想要反抗,也无用了。
而手持长杆之人,意在的似乎也只是女子,对男人并不上心。秦亦瑶注意到他的长杆总会绕过那些昏睡的男人,而落在害怕哭泣的女子身上。
男人又挑选了两个女子,但他的表情始终不满意。
终于,他的长杆离开了外围,伸向了牢房的角落,那些被阴影笼罩之处,也是秦亦瑶和那盛家女子藏身之地。
“姐姐,怎么办?”眼看着长杆离自己越来越近,盛家女子小声的向秦亦瑶询问。
“镇定些。说不定这是一个离开的机会!”秦亦瑶脑中快速的飞转着。
她们不知道这里是哪,离余水城有多远,盛小姐的记号是否有用,盛家的人能否及时赶到,所以什么都不能做。
但如果,被眼前的人挑中离开了这里,到了外面,说不定就有机会知道自己在哪里,然后伺机逃走!
盛家的女子不太明白秦亦瑶话中的意思,但是却还是选择了相信她。
终于,长杆落在了盛家小姐的肩头。
那一戳,力道不小,让盛家小姐差点吃疼惊呼,好在她及时忍住了。她抬起头,小脸上的眸子充满怒火的看向栅栏外。
如果是在盛家,有人敢如此对她,她早就让此人身首异处了!
可惜,这里不是盛家,更没有人认识她是盛家的小姐!
“哟!这眼睛不错,带着倔气,一看就是有脾气的。倒是符合一些公子哥的胃口。”谁知,她这一眼,却让手持长杆之人双眸骤亮起来。
等看清了她的模样后,更是第一次浮现出满意之色。“没想到,这样的品质的货里,居然还有这么突出的,差点就看漏眼了。就你了!”说完,他手中的长杆重重戳了她肩头一下。
“姐姐!”盛家小姐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秦亦瑶,似乎想要询问她怎么办。
却让手持长杆的人注意到了她身边男装打扮的秦亦瑶。
他的眸中露出了几分耐人寻味,长杆从盛家女子肩上移开,缓缓移到秦亦瑶脖子出,往上抬,抵住她的脖子,将她的脸抬了起来。“居然还有个女扮男装的。”
随即,他对身边的人道:“去,把她俩都带出来。”
盛家女子眼眸中染上怒色,正打算发飙,却被秦亦瑶抓住手,向她摇了摇头。她就是要借着这个男人离开这里,被挑选上是最好不过的。
秦亦瑶拉着盛家小姐站起来,朗声道:“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出来。”说完,两人就越过其他人,朝着门口而去。
两人的配合,让栅栏外的人都有些诧异。
似乎,从业多年,他们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配合的‘货物’。
不过,既然‘货物’愿意配合,他们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那个肮脏,恶心的牢笼,他们可不是很想去。
秦亦瑶拉着盛家小姐,从矮小的门洞中钻了出来,站在了手持长杆的男子面前。
火光,打在两人身上,让她们的容貌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
手持长杆的男子眼中升起一抹惊艳,就连其他的几人也都眼中一亮。
“极品啊!真是极品。”手持长杆的男子,将手中长杆一扔,眼中兴奋起来。
他原以为是挑上了一个有脾气的清秀丫头,却不想,看清两人容貌之后,才知道自己差点看走了眼。
这两人,一人打扮精致,虽然衣衫凌乱,有些肮脏,却难掩气质。五官也是难得的清秀灵隽,十分可爱。
而另一人呢?虽然身上穿着粗麻布衣,还打扮成了男人的样子。但那种与生俱来,带着高贵的清冷气质,却怎么也掩不住。再看五官,妖娆妩媚中,又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如同冰山一般。
这样矛盾的气质和容貌,居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尤物,极品!
他似乎可以预料到,眼前的两个女人,可以给他带来多少可观的收入了!
“就你们俩了!跟我走!”男人激动的道。
他这一叫,却让其余的人清醒过来。
之前与他说话的人立马凑过来问道:“爷,那这三个呢?”
三个?
这时,他才想起自己之前挑中的三人。他眸光淡淡扫过卷缩依偎在一起,坐在地上只知道垂头哭泣的女子,之前的那么一丝勉强顺眼,也变得极不顺眼了。
与眼前两个站在他面前的天仙相比,这三人简直就是脚底下的泥!
他眼中透着一丝厌恶,不耐烦的道:“不要不要。我就要这两个!这三个你们丢回去吧!”
接着,他又换了一副面孔,堆满了笑容,对秦亦瑶二人道:“两位美人,跟我走吧。”
……
余水城,白日里,没有了偷人的狂魔,大街小巷依然热热闹闹。
只是,蒋家的搜寻还在继续,一些长相漂亮的年轻女子,都被他们仔细盘查。盛家的暗中打探也还在继续,但却无人知道他们到底在找谁。
慕轻歌此时坐在一家茶馆的二楼雅阁,打开的窗户外,是热闹的市集。再远处,隐约有着一片房屋建筑被藏在围墙高树背后。
那里,就是乐家的府邸。
中古界的城池规模都很大,与它们相比,临川界的那些城池,简直就像是小孩过家家。城池之中,各个家族的占地范围也很广。
就如同眼前的乐家,即便慕轻歌离得这么远,坐的那么高,依然无法将整个乐家收纳眼底。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却已经大得惊人。
慕轻歌坐在桌前,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双**叉搭在桌上,手肘撑着扶手,手中把玩着茶杯,双眸半眯,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在桌上,丢着一块白玉牌子。
那牌子原本很安静,但不一会,就传出了人说话的声音。
“大管事,您来了。”
“呵呵,是啊。今日是家族会议,我怎能迟到?”
“……”
“咱们乐家,只要这一次的排位赛中拔得头筹,就能更加辉煌!”
“一切都是家主的英明领导!”
“咦?大管事,您这是新买的玉佩?”
“就在刚才买的,被家道中落不识货的败家子卖了,我恰巧路过,看中便买了。”
“大管事果然是慧眼啊!什么古董玩物都逃不过你的厉眼!”
恭维声后,就是一些杂七杂八的谈话声。
慕轻歌听着这些对话,嘴角的笑容变得更深了些。
桌上的玉佩,并不是普通的玉佩。还记得白汐月么?还记得秦瑾昊么?
当初,秦瑾昊与白汐月勾搭在一起,为了窃取慕府的情报,打探消息,他曾给了白汐月一对玉佩。
或者说,应该用窃听符来形容更贴切一些。
只不过,它的造型和质地与玉佩十分相似,容易鱼目混珠罢了。
这个窃听符是秦瑾昊偶然得知,并不属于临川之物。之后,就落在了慕轻歌手中,一直以来都被她丢在犄角旮旯里默默接灰,这一次,终于派上了用场。
乐家的资料中,对于这个大管事有着寥寥几笔的介绍。
然,就是这寥寥几笔,让慕轻歌彻底的利用上了。
乐家大管事,喜好古玩玉器,经常到余水城玉器市场闲逛淘宝。
慕轻歌正是抓住了他这个爱好,在玉器市场中,用了些小伎俩,让他主动买下了窃听符,并随身佩戴。
乐家要开大会,身为乐家的大管事,自然不会缺席。
只要他去了,慕轻歌根本不用进入乐家半步,就能将会议内容听得清清楚楚。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符只能窃,而慕轻歌的这张是能听。
慕轻歌双手夹住了茶杯,在掌心中缓缓转动,将它送到唇边,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
乐家,议事厅中,已经坐满了人。
这些人,无一不是乐家的核心人物,从掌权的一代,到接棒的年轻一代,全部在列,可见这议会的规模和重视。
乐家大管事坐在他的位置上,不时把玩着他系在腰间新买来的玉佩,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爱。
“家主到——!”
一声高喝,让他把注意力从玉佩上拉回来,与其他人一起站起,迎接乐家家主的到来。
乐家的家主年过半百的模样,双鬓染霜。但,却不知他真实的年龄到底是多少。修为越高,寿命越长,也越来越不能以外表来衡量年纪。
他的眉宇间带着几分威严霸道,有一种唯我独尊的气势。
他走到家主的主位上大马金刀的跨坐,眸光扫过议事厅,散发出指点江山的霸气。
“都坐下吧。”
他开口了,众人才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
“大家对明日的排位赛可有把握?”乐家家主问道。
这声音,被大管事腰间的窃听符窃去,几乎是同步的传到了慕轻歌的听符之中,让她听到。
一开始就直接进入正题?还真是不错!
慕轻歌双眼微微一弯,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议题一展开,乐家的人便开始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不过,说来说去,他们都在说些虚无缥缈的保证,总之就是把对手贬低,抬高自己。
听了一会,慕轻歌觉得有些无趣。
突然,听符中传来的一句话,让她双眸一睁,清透的眸色陡然浮现了一丝冷色。
那句话是,‘可惜啊,宝师突然下落不明。若是他在,这几年能再给家族弟子找些资源,我们乐家的实力会更上一层!’
下落不明的人?
女人的直觉告诉慕轻歌,一定与她有关!
果然,下面的话就证实了她的猜测。
“哼,那家伙凭着家主对他的信任和纵容,居然敢背着我们乐家私自跑去临川界,结果还失去了踪迹,生死不知。家主派管事去找,人居然死在了临川那样的地方。乐天三兄弟去追查此事,至今也还未归来。看来,临川界那个贫瘠之地,有人跟我们乐家杠上了!”
‘乐家的人果然没有忘记这件事。’慕轻歌的眸光转冷,气息也冷冽了几分。就连进来给她添茶水的樰琊,都不由得诧异了一下。
听牌里继续传来说话的声音——
“呵,在临川界那样落后的地方,居然有人不怕死的得罪我们乐家?”
“若不是如此,又怎么解释我乐家派去的人,接二连三的失去踪迹?就连长生灯都灭了?”
“窃听符!”玉佩上传出的声音,让樰琊震惊的叫出了声。
她的声音,引得慕轻歌看向了她。
在被那双清透的眼眸注视下,樰琊如实的道:“我曾在都乐岛上见过。”
都乐岛上有窃听符?
慕轻歌微微蹙眉。
遗族到底什么来历?
“我听父王说过,这是属于故土之物,其他地方没有。今日突然见到少主手中有,所以有些惊讶。不过,少主本就不是寻常人,慕族能拥有窃听符也是可以理解的。”樰琊道。
她话语中的误会,慕轻歌没有解释的打算。
这窃听符实际上与慕家并无关系,还有他们口中那个似乎很强大,很神秘,又衰落了的慕族,也不知与慕家有什么关系。
故土,故土又是在哪里?
“你先下去吧。”慕轻歌眸底划过一道冷光。心中的疑惑她没有继续询问樰琊,只是藏在了心底。
樰琊看了她一眼,沉默的退出了房间。
慕轻歌把遗族的事先放在一旁,静下心继续听着窃听符中传来的消息。
“家主,咱们乐家的人可不能让区区临川的蝼蚁们给欺负了。”有人提议。
话题,似乎突然间被带入。从对排位赛的准备,转移到了临川界与乐家作对之人身上。
然,这也正是慕轻歌最想知道的信息。
她想要知道,乐家接下来会怎么做!
“这件事,自然不会不了了之。”乐家的家主发话了。
窃听符中突然安静下来,似乎是众人在屏住呼吸,等待着家主接下来的话。
“之前,派了乐天三兄弟过去,但通道关闭前,他们并没有回来。他们留在家族中的长明灯也的确灭了,这说明,他们已经死了。在临川界,居然有能杀死他们的人,这一点的确值得调查。只不过,家族排位赛在即,再加上通往临川的临时通道又不能频繁打开,所以这件事才搁置了下来。待排位赛结束之后,时间上也差不多了。到时候,我会请大长老再次施展大法力,搭建临时通道,让家族年轻一代的弟子们过去,就当是历练了,一定要把这件事调查清楚,找到杀我乐家之人的凶手,将所有与他有关系之人就地杀掉,单独把他带回乐家,废去修为,剜其面,在他脸上刻下属于我乐家奴隶的字符,永远受我乐家奴役!”
慕轻歌的眸光随着乐家家主的话,变得越来越冷。
就连气息都骤降了温度,宛若结成了冰渣,存于空气之中。
那种寒意,让房中摆设都好似染上了一层薄冰。
人杀她,她杀人。她杀人,人杀她。
这个道理,她从来就懂!
乐家想要找她报仇,想要她的命,她都能理解,也觉得合理。但是,他们却偏偏想要动那些与她有关的人!
在临川,她留下了太多羁绊……
不仅有爷爷姑姑,还有了刚出生的表弟或是表妹。除了亲人,她还有朋友至交,药塔结义,与姜璃的金兰之情,还有那些被她认可的朋友。这些人,是她决不允许任何人去指染,去伤害的!
若是乐家的人真的去了临川界,以他们的修为,被压制在临界点上,对于她的亲人、朋友都是一场灾难。
她来,就是为了阻止这样的情况发生。
原以为,这些年过去了,她经历万千种种,来到中古界,来到乐家门前。乐家或许早已经遗忘了这件事,却不想,他们不仅没忘,报复的手法反而变本加厉。
“乐家,真是该死!”慕轻歌声音冷峭的说了一句。
窃听符里,还在继续传来乐家人的声音。
在他们的家主一番话后,他们此起彼落的附和声,简直就好像慕轻歌已经被他们抓到面前处置了一般。
“对了,这几日城中还出了两件事。”突然,有人把话题一转。
“嗯,好像是蒋家的那个纨绔子逛青楼的时候,被窑姐儿给刺破了点皮。另一件,你说的是盛家那位小公主失踪的事吧?”
‘盛家小公主失踪?’这个意外的消息,让慕轻歌眸光一闪。
她脑海中,立即回忆起之前墨阳说起过的有关于盛家的所有情报。
他的确提过,盛家这两日,也在暗中寻找什么人。
只是没想到,他们要找的居然是自家的小姐,那位情报中被盛家上上下下都视为掌上明珠的盛苏苏居然失踪了!
盛家小姐的失踪,让慕轻歌在模糊之中,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只是,那念头太过模糊,让她看不透彻。
“哼,这是好事,简直就是天助我也!蒋家无所谓,那盛家这次可是有备而来,想要与我乐家争一高下的。如今他们家的小公主不见了,恐怕早已经自乱阵脚了吧。哈哈哈哈……”
窃听符中,传来一阵哄笑声。
乐家的人对盛苏苏的失踪,幸灾乐祸。
“虽然盛家的人把消息守得很紧,可是还是被我们知道了。这一次,咱们乐家的胜算大增啊!”
乐家的会议,在对盛家的幻想胜利中结束。
慕轻歌握住手中的听符,灵力输入,关闭了它的窃听。
叩叩——!
身后,传来敲门声。
慕轻歌将窃听符收好,淡淡的道了一句:“进。”
门被推开,墨阳走了进来。
他来到慕轻歌身后,垂眸沉声道:“小爵爷,那辆灵兽车的调查有了些进展。它似乎和一个地下贩卖人口的黑市有些关系。属下调查得知,这个黑市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举行一次拍卖会,拍卖的货物就是人。掳人的组织,似乎在为他们供货。今晚,就是那个黑市的拍卖会时间。”
“今晚么?”慕轻歌眸光闪过一道幽光。
这个黑市还真会选时间,居然选在了余水城排位赛的头一晚开始拍卖会。
慕轻歌眸光晦暗,对墨阳吩咐:“准备好拍卖会的邀请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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