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源很难想象,江州省卫生厅里的专家,会到正气堂这样一个诊所规模的地方去坐诊。有些时候,就算是江州二院这样的大型医院,都未必能够请得动他们。
专家靠的是什么?别提什么一流的技术,老百姓日常患病,只要是有一定临床经验的医生,无论是中西医都能够治好。
真的得了重大疾病,什么专家都得干瞪眼。真正能够在重大疾病上有特殊手段的专家,寥寥无几。大多数的所谓专家,只要在接手重大疾病的时候保守治疗,管保什么事都没有。
专家靠的就是类似于饥饿营销的手段,我要保持我那高高在上,轻易请不动的范儿。只要有了这个范儿,会有大把的人争着抢着,走后门砸钱要让你看病。
看好了,就是专家水平高,看不好,那是你已经病入膏肓,神仙来了也没辙。就算是病患家属,也有这么一种心理,我为亲人尽力了,已经请到了这么顶级的专家,还是没能留住亲人,这就是命了。
一般来说,大部分的专家是不会到小诊所坐诊的。小诊所给不了那么多钱不说,万一有点意外,招牌可就砸了。
林源知道治病救人这行当有多危险,日常病要是严重失误,都会出人命,更别说是重大疾病和疑难杂症了。
真不知道,张百成用了什么手段,能让省厅专家到正气堂坐诊。
党少波笑道:“林源,这就是人脉资源的巨大好处了。咱们在这里觉得将要面对的局面很艰难,可艰难的背后,就会是有绝对力度的支援。你想想,卫生部亲自主持的培训,针对的就是中医推进改革,下面省厅谁不知道这是一个跟上层搞好关系的机会?”
“党老哥,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专家怎么说也是省厅部门的人,会到正气堂去坐诊?那可是很丢份的事情啊。”
“丢份?呵呵,我估计都会有人抢着来做。你想,正气堂是什么地方?是你这个卫生部着力培养的中医改革推进小组重要成员创办的。正气堂出来的人都是什么身份?你就不用说了,梁海威是正气堂出来的吧?人家马上被委以重任,你还能说正气堂就是一个小诊所么?”
林源虽然对这些暗藏的隐形的东西看得不是很透彻,但党少波的话他是明白了。说白了,正气堂现在在江州中医人的眼里,那就是一个攀关系的绝佳的地方啊。
现实当中,一个医生,尤其是中医人,本本分分从事自己的职业,如果没有特殊原因,能够见到卫生部门最大的领导,估计也就是本县或者是县级市的卫生局的领导了。
绝大多数的医疗工作者,终其一生,都未必能够跟管辖部门的领导有直接的关系。那些想着上进,追求更大发展空间的医疗工作者,大多数是没有表现的机会的。
人脉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得到的,除了要有手段运作以外,还需要能够搭上真正说得上话的人。
无欲则刚,只要你有一点点求人办事的需求,就无法始终如一坚定自己的节操,就不可能离开给人捧场的这样俗套圈子。
正气堂的翘板效应,已经是被本行业的人真实看到了。谁也不能忽略正气堂背后的关系链条。
在正气堂坐诊,就算是再不济,也会跟林源有交集,更别说张百成是极力支持林源的正气堂了。
有的时候,一件事情,哪怕是往好里做,背后的一些乌漆墨黑的事情也是一大堆。
正气堂是张百成这个江州省最高卫生官员钦点的中医医疗标杆单位,中医行不行,说的不好使,关键还是得看具体的成绩。
林源,梁海威给正气堂打下了良好的口碑,那是有目共睹的。张百成这样做,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到这样的诊所坐诊,只要能够做到不出错,就会有很大的收益。
正气堂能有什么大的错误可犯啊?去那里就诊的,一般都是些日常病,重大疾病,正气堂也没有设备去进行治疗啊。
小病就看,大病推荐到医院看,其实还真没有什么医疗风险。
在正气堂坐诊一段时间,搭上了林源张百成这些人脉,想想就知道是赔是赚。
其中的门道说白了,就是大家都从中获益。只要出发点是好的,这些有些负面的想法,是可以理解的。
林源无语了,既然保护基地和正气堂都没事,他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党少波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小林,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咱们过去培训虽然是一些理论课,而且是跟咱们的专业不相搭,但成绩是必须要好,这都是以后的参考。关键是咱俩都是卫生部力排众议推荐的,成绩差了,脸上无光啊。”
林源一咧嘴道:“党大哥,下社会以后,就只在上次卫生部组织的培训中学习过,再就没怎么学习。这可好,学习不说,还要好成绩,真是有点勉为其难的感觉。”
“你就知足吧,你这么年轻,脑子的专注度和精力都比我强多了。我多大岁数了?已经到了靠经验过活的年龄了,在记忆力方面,比你这样的年轻人可差远了。你遭点罪就能拿好成绩,我呢,不付出一百二十分的努力,能行么?”
两人交流一会儿,就到了晚饭时间,谢志坤摆好了丰盛的晚宴,几位中医前辈,都对林源和党少波表示了祝贺和勉励。
当晚,林源就在谢志坤的家里住下了。
第二天,谢志坤派车把党少波和林源送到了中科院。
在林源的印象里,中科院应该是一所高大上的充满现代气息的学院类性质的地方,可到了地方一看,周围都是充满了现代气息的建筑,唯独中科院保持着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建筑风格。
别看建筑有些土,可门卫制度,跟一些保密级别很高的单位不遑多让。
还没到门口,车就被拦了下来。门口站岗的武警战士看了林源和党少波的文件,才让他俩进去,至于车,打道回府去了。
按照武警战士的指点,林源和党少波两个足足走了二十分钟,才到了报道的地方。
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带着黑边眼镜的中年妇女,她给林源和党少波登记了一下,让他们到九号楼去找姜栾辅导员报道。
林源和党少波两个开始了寻找九号楼的旅程,不得不说,华科院的接待可有点坑人,就算是不安排专人领路,也应该给指出具体的位置吧?
党少波倒是问了那名中年妇女九号楼的位置,人家说出门怎么走就算是告诉你了。
本以为按照道走就行了,谁知道华科院里的建筑不是标准的棋盘建筑,而是依据地势建的,非常不规则。
到了中年妇女指示要转弯的地方,两人傻眼了,因为要右转的地方有两条道,中年妇女也没告诉该走哪条道。
两人决定碰碰运气,沿着第一条路往前走。这一走,就感觉什么都不对了,根本就没有中年妇女所说的第二个转弯的地方。
转身往回走,两人赫然发现,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真是丢人了,两个大活人,居然在校园之内迷路了。
无奈之下,林源只好放下身段,问小院里的人,这一回学乖了,务必问得请清楚楚,林源可不想再转悠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九号楼,到了三楼的报到处,却发现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在旁边的办公室一问,才知道姜栾已经带着人出去打扫卫生了。
林源赶紧问了打扫卫生的地方,和党少波一起赶了过去。
到了一间简陋的大礼堂中,林源看到了一个穿着中山装,在那里背着手十分威严指挥十多个人干活的能有五十左右的男子,林源觉得,这人应该就是姜栾了。
“请问,您是姜栾姜老师么?”林源走到那人身边,恭敬问道。
这人花白头发,国字脸,浓眉大眼,一看就属于是那种正面人物形象的人。
他一皱眉头,没有回答林源的问题,反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哦,我是来报到学习的。”
“报到学习?”这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源,皱着眉头问道:“你是林源吧?”
林源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够知道他。就算是有传过来的资料,能够记住他,说明这人办事是很踏实的。
“对,姜老师,我就是林源。刚才到您的办公室报到,结果您没在那里,我打听了一下,说您领着学员在这里打扫卫生,我就过来了。”
“你怎么才来啊?不是告诉你九点之前必须要报到么?现在都几点了?你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观念?这要是行军打仗,你知道你是什么行为么?都该着枪毙了!”
林源几乎被喷了一脸,对方虽然狂喷,可林源一点脾气没有。没错,他和党少波因为迷路耽误了能有将近四十分钟,再赶到这里,估计迟到了最少二十分钟。怎么说,被批评一顿是理所应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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