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第二天辰时才算是停了下来,沈潇吃完早饭上马车离开,幻玢陪着沈潇先去药材铺买了几种可以补身体的药材,出了药材铺之后,沈潇又想去皮毛铺买了一些狐狸皮回去。
温邯腿有旧疾,昨天的时候沈潇就注意到了,天气越来越冷,沈潇忍不住想给他做个护膝。
有时候一次心软,就足以淹没掉以后的所有,心疼,又何尝不是心中有情。
“老板,你这里有黑色的狐狸皮吗?”
“黑色的太少见了,小店确实是没有,不过姑娘你看看这一块,纯白色的,没一点杂毛,暖和的很,我保证,满平阳的皮毛铺绝对再找不到几块跟他一样好的了。”皮毛铺老板把另一块摊在了沈潇的面前,很大的一块,非常完整。
沈潇接过料子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扭头对着幻玢问道:“这块确实是不错,不过给男子做护膝是不是不太好。”
“奴婢不懂这些,不过只要是姑娘你做的,王爷都会喜欢的。”
沈潇犹豫了一下,正当想要再询问一下老板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了几句嘲讽的话,虽然声音不是很高,可是好巧不巧的就是被沈潇给听到了。
“那就是销金楼的首席歌姬?”
“就是她,不过好久都没有登过台了,听我表哥家新纳的那个小妾说,她好像是攀上摄政王了,如今都搬出去销金楼住了。”
“你表哥的那个小妾以前不也是销金楼的歌姬吗?”
“对呀!所以她知道的内情才更多啊!”
“不过任她攀上摄政王又有什么用,没有出身,再怎么样也成不了王妃。”
“就是,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人,再怎么得王爷喜欢,也不过是个外室,能嫁给王爷的还得是胡姐姐你们这种豪门世家。”
沈潇转身朝着身后的两位贵族小姐看去,眸子沉静如水,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情波动,“这两位小姐,嚼舌根都能嚼得这样开心,可真不愧是世家贵族出身。”
胡薇姿掩面一笑,“这位姑娘你在说什么,我们与你并不相识,胡乱诬陷人,不知道女子的清誉比什么都重要吗?”
“就是,我们胡姐姐可是淮阳侯的嫡女,若是因你白白受了诽谤,你负得起责任吗?”
沈潇轻轻一笑,景帝当年封的几个侯爷也就只剩下这一个了,三朝元老,满朝最有资格和皇室结姻亲的家族,就算是温邯见了,也得礼遇三分,若不是文帝死得早,这个胡薇姿怕是不成皇后也得成皇妃了。
只是沈潇没想到,这胡薇姿竟然这样没脑子,也怪不得在原书里因为诬陷原书男主被凌迟了,继母捧杀,还真是教坏人的利器。
“老板,本小姐要买东西,无关紧要的人还不赶紧清一清。”胡薇姿嗤笑了一声,在她眼里,沈潇连妾都不如,不过是个人人可以喊打的外室,还真以为做了王爷的女人就能人前人后受尽推崇吗?
“你……”幻玢冲上前去想和胡薇姿理论,却被沈潇给一手拉住了。
幻玢不解地看向沈潇,这种气她家姑娘可是从来都不会受的。
沈潇笑着转过身继续看着眼前的皮毛,嘴角还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别和不该见识的人一般见识,丢了身份。”
胡薇姿从没有受过这种对待,立马就炸了毛,“你这话什么意思,不就是个小小外室吗?还真当自己是王府主母了。”
“首先,我没有说过我是王爷的外室,是你自己这么认为的,我和王爷清清白白,你这一句话,我就可以认为你是在恶意造谣,意图抹黑王爷,这事要是被王爷知道了,不知道胡小姐打算怎么和王爷解释。”
沈潇继续笑着开口,完全没有半分威胁的意思在里面,“第二,我虽然是一个歌姬,但也是销金楼的主人,更是王爷认定的文乐大长公主乐理师父,胡小姐恶意诽谤于我,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胡小姐你是在藐视文乐大长公主。”
“王爷为国征战多年,劳苦功高,辅佐幼帝勤勤恳恳,从没有苛待过老臣,胡小姐今日一开口就是王爷纳外室,身边之人更是口出狂言,说胡小姐才应是王妃之选,也不知淮阳侯要是知道胡小姐今日所作所为,不知是否更加会宠爱身边的幼女。”
胡薇姿被沈潇怼的说不出话来,越发地生气,她从出生起就过着众星捧月的日子,就算是李绾在这里,也不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如今竟被一个小小的外室欺辱了,她哪能受得了这口气,伸手就要去打沈潇。
沈潇接住了胡薇姿的手腕,不以为意地说道:“淮阳侯居高位多年,朝中门人遍野,今日胡小姐在这里一番胡言乱语,可真是想坐实了淮阳侯结党营私,意图不敬的罪名啊!”
“你在胡说什么。”
“胡小姐,收一收性子吧!你家里的姐妹不少,宅院争斗,你这样的活不下去的。”沈潇扔下了银子,让幻玢拿着那块狐狸皮转身就走,完全不在意身后的那些人。
幼帝刚刚登基半年,胡家已经受尽荣耀赏赐,树大招风,胡家人再这样肆无忌惮的任性下去,胡家迟早要完蛋。
沈潇这边刚从外面回了住处,征尘那边就把下面人送来的消息告诉给了温邯,尤其是皮毛铺里的事,征尘更是当成重中之重一一禀给了温邯。
温邯看了眼书桌上淮阳侯请陛下给他女儿赐婚的折子,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那声音虽轻缓,可却在这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胡家桀骜无礼之事干的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温邯想动胡家也不是一朝两天了,那老鬼还真以为温邯是不敢动他。
“征尘,你去一趟淮阳侯府,该敲打的敲打一下,若是明晚的宫宴之上本王要是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淮阳侯府的人就一个都不用出现在京都了,另外再给淮阳侯夫人问一句,我摄政王府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们淮阳侯府的人做主了。”
“是,属下这就去。”
征尘明白温邯的意思,这两句话虽然没有明说要严惩胡薇姿,可去不了宫宴,在世家小姐里面是丢脸的事而,后面问候淮阳侯夫人的话更是直接夺了胡薇姿未来出嫁的可能,若是胡家想保全其他之女的名誉,那胡薇姿这辈子就只能跟青灯古佛常伴了。
温邯合了折子,起身就要出门,“另外备马,本王要去潇儿那里。”
“是。”
温邯赶到沈潇这里的时候,沈潇正在里间看书喝茶,看起来好像丝毫没有因为胡薇姿的冒犯而扰乱心情。
温邯看着沈潇风淡云轻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的放松,反而更加紧张了,相比于沈潇给他脸色看,哭着闹着让他离开,温邯更害怕的是沈潇把他当成无所谓的存在。
那将意味着他再也不能在沈潇心里搅起一点涟漪了。
可是温邯觉得,沈潇不会如此绝情,否则他也就没有机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沈潇面前吃着她善良的同情,只因为胡薇姿的一番折腾,温邯觉得沈潇没理由彻底绝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王爷今天来的有些早啊!”沈潇合上了书,抬头看着温邯,波澜不惊的表情之下是一个被激着下定了的决心。
沈潇听进去了胡薇姿的话,她想放过自己,就跟她的母亲舞琼一样,在知道双方出身不可能被世俗接受的时候,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放弃。
温邯坐到了沈潇的身旁,仔细打量了一下沈潇的脸色,“嗯。”
“是因为在皮毛铺的事吗?”沈潇放下了书,给温邯倒了一杯茶,“王爷是来问罪的?”
“不是,本王只是在担心你,怕你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而生气。”
“王爷,你不应该罚我才对吗?那可是淮阳侯家的嫡女,满朝文武心里最合适的摄政王妃。”
“可是在本王心里,本王想要的只有你,王妃的位置只会是你的。”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沈潇盯着温邯的眼睛,声音有些发紧,用力清了清,才续上自己的话音,“王爷,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们之间有着一个很宽的鸿沟,我不可能成为你王妃的,我母亲经历过的痛,我真的不想去试一次。”
温邯抓住了沈潇的手,紧紧地,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到了汪汪海洋中的一块浮板,“潇儿,只要你愿意,本王什么都可以给你,身世,你要是在意,本王也可以给你更好的,本王保证,这辈子没有人可以再让你受一句委屈。”
沈潇看了眼被温邯抓着的那只手,垂下了眼眸,“王爷,你知道的,再怎么被造出来的身世都是假的,那不是我的人生,那不是我。”
温邯抓着沈潇的双肩,沉着脸,“潇儿,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给本王一次机会,本王就这么让你没有安全感,还是,你有了别的喜欢的人?”
沈潇摇了摇头,漠然又疏离“我没有喜欢过任何人,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王爷,你对我只是执念而已,放下了,就好了。”
“沈潇,你的心是铁做的吗?”
温邯被沈潇淡漠的语言弄得哭笑不得,他松开了沈潇的肩膀,眸子里的光慢慢地黯了下来。
沈潇看着温邯离开的背影,胸口难受地喘不过气来,到了这一刻,她已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执着于要让温邯离开了。
或许和温邯一样,这就是一个执念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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