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昼夜温差的原因,初春不由自主的的抖了一下。
她站在第三学区的一座人行天桥上,一边的护栏已经被风纪委员应急用的一次性爆压钳夹断,夕阳只剩下一线余晖,渐强的晚风不断推送着她的背部,似要将这具娇小的身躯吹下天桥。
初春往后退了一步,离开护栏的缺口,她有点眩晕,天生的轻微恐高症让她一直不敢站在高处往下望。
但是……这次……
初春拉紧了缚在胸部的带子,确认那件可以扭转局势的道具仍固定在身后。
(我是风纪委员,我的责任是让这个都市的每一个平民都能带上幸福的笑容。)
那两个孩子“救救妈妈”恳求依稀在耳边回荡,这个声音是如此的响亮,以至于压过了轰鸣而至的卫星导航车。
她接通了山岳扬子的无线电通讯。
“……我很佩服你。”
那边没有回应,或许是有太多疑问,或许已经对生命不抱希望。
“山岳扬子小姐。你真的好厉害。只要看着你,我真的会做出一些不符合自己性格的事来。”
“你,你要干什么……?”
惊慌的声音让初春很难受。
她把带子拉的更紧了。
“坦白的说。像你这样的人,是绝对不应该死的。”
初春再次后退两步,然后以平常绝对不会出现的勇猛姿态冲出缺口,卫星导航车在天桥下呼啸而过,险险地接住了她。
初春在布满了钢筋的车背上不断翻滚,好不容易被车尾的扶梯拦下,额头上已经被蹭破了一块油皮,剧烈的撞击使她意识处于朦胧状态,即使如此,她的右手扔紧抓着无线对讲机,就为了能与神经即将崩断的山岳扬子取得联系。
“我是风纪委员活动地177支部所属的初春饰利。为了解决情况,保护市民,现在要开始进行维持治安行动了。”
“到底在干什么啊,你!”
山岳被吓得完全楞掉了。
“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就算现在再去弄驾驶席下的箱子,也已经没有时间了!!你没看见吗?!”
“没事的。”
想说的话还有很多,也有些该做理论说明的地方。但是初春把这些全都舍弃了,现在该说的并不是那些台词。
“我一定会来救你的。所以,我们一起……活下来吧。”
“你在说什么傻话,不要赌不可能赢得的赌博。在你身下的卫星里,装的可是带有剧毒的联氨啊。我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东西泄漏的。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一个人带着它们冲进湖里!”
“才不是。”
不正是因为你的勇敢,我才来到这里,做出我一辈子估计都做不出的行为吗?
但是你的勇敢将带来的结果,我无法认同。
“让你死才是最好的方法?这样的话,绝对是骗人的!”
“除此之外根本就没有办法了啊!”
山岳扬子死死地咬住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在那个和自己女儿年纪差不多的风纪委员前哭出来,她怕死——谁不怕死,但是如果她的死,能更加有意义……
“那你说!你的孩子为什么哭了?!”
“……!?”
“那两个孩子,来过搜查总部哦。即使被警备员拒之门外,还是一边喊着叫他们救救妈妈。尽管如此,你还要说自己选择放弃这条路是正确的吗!?”
“那……”
“对这个都市的孩子来说,体育老师是有压迫感的畏惧对象。而且,受过训练的警备员在大人看来也会觉得退缩。被这样的专业人士围着威吓着,被赶回去说小孩子不要碍事,你的孩子们却毫不退缩!!他们不要你死啊!!父母死了的话,没有哪个孩子是会觉得幸福的!!选择死,不可能是正确的!!”
初春大声喊着。
“那你说怎么办?”
脆弱的防线已然被击溃,山岳扬子止不住地发出呜咽的声音。
初春饰利将背后降落伞上固定用的绳子把自己和卫星导航车背部用来行走的,有钢筋组成的平放着的“梯子”绑在一起。
她的想法很简单,降落伞可以提供巨大的空气阻力,尤其是在运动速度极高的物体上,所以降落伞有时也被稍加改造,用作战斗机或是火箭着陆舱的减速工具,原理既然相同,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将降落伞当做减速伞来用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只要能让车子停下一瞬间,给驾驶员山岳扬子一个熄火的机会,犯人的企图就会被破坏。
她的想法也很疯狂,因为降落伞并没有用强度足够高的东西固定,连接疯狂暴走的卫星导航车与降落伞的是初春娇小的身躯。降落伞所带来的空气阻力将通过她传导到卫星导航车上,这就意味着初春将被足以使卫星导航车停下的巨力所撕扯,这绝不是什么值得拿出来炫耀的事,稍有不慎,便可能踏入死亡深渊。
这又怎么样?
一只白皙的小手牢牢抓住钢架,红色的印子立刻在手指上浮现。
检讨书的话,之后要多少都会写。
她轻轻拉住打开降落伞的绳结。
绝对,不管发生什么事。包括山岳扬子小姐,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牺牲的——赌上我judgeent之名,我一定会做到!
初春笑了。
表情无法通过无线电传达。但声音却能包含感情。
“让我来告诉你吧。奇迹这回事是存在的。”
十分温柔,却又光明磊落的声音。
“使那些擅长让你放弃的人吓一跳,不让那些担心你的人伤心,这样的奇迹是存在的……”
崩塌的高架所形成的瓦砾山前,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粘着些许血污的少年。
“……再看看她们惊讶的脸,然后对他们笑一笑吧。”
“嗯。”
重复着初春凛然宣言的少年,似乎决定了什么。
初春,也有很多人在担心你,他们,也不想让你受伤。
对她们笑一笑,如何?
他平举右手,五指张开。
超越了“色_欲”的力量贯穿全身,人类所不可能拥有的“力”被他牢牢地握在手中。
全力发挥七宗罪第一重时的力量,在此刻信手拈来。
(接下来,只要……)
砰——嗵——
世界仿佛在瞬间变为单调的黑白,心脏搏动的声音振聋发聩,远超那种特效药物的疼痛震颤着每一根神经。
言灵,中断。
“噗,哇——”
“学……长?”
初春朦胧的意识瞬间清晰,剧烈的情感冲击着大脑:
“学长!快躲开!!!”
担心的话语被风切割的支离破碎,但是依然被路他捕捉到了。
“真是,超逊的。”
抹去嘴角的血迹,路希重新挺起身子。
在勇敢无畏的萝莉面前怂蛋,真是没有比这更加令人丢脸的事了。
一朵白花在卫星导航车后绽放——已经没时间思考和加以说明了,初春果断拉开了身上的降落伞。
(唔……!!)
固定在身上的降落伞带子,和绑在梯子上的绳索,全勒到了初春的身体里,那和食指一样粗的的金属线勒到身体里的疼痛是一样的。巨大的风力施加其上……
然后……
没然后了。
初春眨巴眨巴眼睛,轮胎的摩擦声消失了,呼啸的风声消失了,巨大的压力消失了,唯有残留的疼痛和橡胶燃烧的恶臭在告诉她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你不要紧吧!”
未来得及关闭的对讲机传出山岳扬子的惊呼,初春这才意识到那个昨天才认识的学长不知道也没有躲过去,她解开身上的绳子,匍匐着向前移动。
一只巨大的爪子摁住车头,仿佛有一只巨龙在虚空中施展了它的伟力。爪子上隐约有光芒在流淌,怎么看都不像是常规物理法则的产物。
无暇去感受那只龙爪的威势,初春从车头上爬了下来,一路小跑到垂头站立的的浴血少年身旁。
“学长,学长,你不要紧吧!醒醒啊!”
“……咳,我没事。”路希抬头,虚弱地笑笑。
“学长你的眼睛怎么了?!”
初春被路希的瞳孔吓到了,黄金色的瞳光好像能把人击穿,与她印象中谦逊,认真,幽默的学长形象格格不入。
就像是千年古刹中多了一只皮卡丘,有种明显的违和感。
“没事的。”
初春没有回话,强硬的把路希的胳膊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给他一个可靠的支点。
路希苦笑,没有拒绝。在突如其来意外面前还非要逞强,结果就是连走路都走不动。
“初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问吧。”
“你今天穿内裤了吗?”
“……”
在路希的预想中的场面是被直接扔在一旁,或者面红耳赤地大声辩解,结果初春非常淡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指了指他的背后。
哔哩——哔哩——
“额……初春,你看,大象在天上飞啊!啊哈哈……啊哈哈哈……”
“流氓!”
“姐姐大人莫急,这种累活就交给我吧。嚎哟跟!”
普通的拳击,更多的是开玩笑的成分,黑子不认为能将钢铁捏出印子的人会被这一拳打伤。
然而——
路希陡然间弯下腰,不断向外咳血,异样的肿块不断在他的体表浮现。这下就连一旁看戏的美琴也觉察出不对劲了,她平时惩罚路希的力度要比黑子大得多得多,但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路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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