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无天看着黑衣人背着真腊三个王子离开,走出好远后,这才走到石屋跟前,踢了踢脚下装死装昏厥的兵士:“死了没有?没死就赶紧起来干活儿了。”
“将军,这是什么肉,怎么这么臭,差点儿熏死我!”刚才被射中喉咙的兵士,听到无法无天的话后,这才从地上爬起来,而后把脖子处的一片厚厚的肥肉抽了出来,上面的箭矢差一些就射透整片肉,钉进他的喉咙处。
“野猪肉吧?就是放的时间久了点,这里四季如春,想要存放鲜肉可没有那么简单的。”无法数了数兵士数目,在确定无误后,这才开始领着这些人,慢条斯理的沿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载歌载舞的篝火晚宴一直在进行着,细奴逻的神情从始自终也没有什么变化,哪怕是在得知真腊三个王子已经被成功救出,细奴逻的神情依然是看不出任何变化。
在细奴逻得知的时候,李弘也同一时间得知了真腊王子被救走的消息,而且他还得到了另一条消息,那就是权毅与林士翎二人已经到达了龙口城,明日一早便会到达太和城。
这一夜就像是为接下来的急风骤雨做铺垫一样,各怀心思的六诏王陪着李弘直到下半夜,才各自回到自己的住所。
每个人都在心里揣测、分析着接下来太和城的形式,没有人相信大唐的太子殿下这一次来六诏之地,就是为了这一场盛大的篝火晚宴,就是为了接受他们六诏的朝拜,为了看他们表面上展现出来的,对大唐的不二忠心。
原本在劫走真腊国三个王子的细奴逻还很轻松加愉快,以为如此便可以逼得李弘率先发难时,但事情的走向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第二天的整整一天时间里,无论是大唐在太和城的兵营,还是大唐的太子殿下李弘所霸占的自己的王宫,都没有传出昨日里大唐兵营真腊三个王子的消息时,细奴逻开始莫名其妙的慌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李弘为借着此事儿向他发难,向他摊牌,最后自己就可以与其他五诏,跟太子李弘来一次正式的交谈了。
但他想象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反而是他的两个名义上的都督通海都督施浪诏、会川都督越析诏两人偷偷摸摸的在一起待了大半天的时间,据说两人出来后,还心照不宣的互相点头示意,像是彼此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
这让细奴逻开始不由自主的有些担忧,是不是太子李弘打算从内部分化他们原本就不牢靠的阵营,是不是施浪诏跟越析诏如今已经被太子李弘收买?
一双细小的三角眼闪烁着精光与阴沉时,属下快步的跑了进来,而后在其耳边低语了两句后,就被他挥手斥退。
土蕃的权毅与林士翎到达了太和城,而在第一时间并没有去觐见太子李弘,而是一进城就与浪穹诏碰面,并一起相谈了近两个时辰,现在正在赶往王宫的路上。
“剑南道还没有任何的消息吗?”细奴逻推开怀里的女人,看着自己的儿子盛逻炎问道。
“没有,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房陵公主呢?难道她也没有任何消息?”细奴逻开始来回踱步,这一刻他莫名的想要见自己的父亲舍龙,听听他对现在风平浪静的太和城有什么看法儿,对太子李弘悠哉的停留在太和城不继续南下,有没有其他见解。
“没有,就是上月个该给我们的粮食,包括真腊那一部分都没有到。”盛逻炎恭敬的看着他的父亲。
印象中,父亲一项沉稳老辣、擅于化被动为主动,还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像今天这般,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你祖父回来了吗?”细奴逻屁股刚刚坐在椅子上,而后又不由自主的站起来问道。
“没有。父亲,您不会真的害怕太子吧?今日一早那个岭南道大都护刘延佑已经出发回治所了,包括那押运秘密粮草的太子中央军一部分人,如今留在太和城的大唐兵士不过五千人,以您在六诏的威望,只要您下定决心反唐,其他五诏想必一定会响应的,这样一来我们的兵力对付太子的五千人,完全是绰绰有余……。”盛逻炎看着神色越来越阴沉的细奴逻,有些不明白父亲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了。
“不行,这五千兵士可是大唐的精锐,这几年一直跟着太子征战四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何况……。”
“父亲,儿臣觉得您只要登高振臂、反唐自立,一向与我们交好的真腊必定也会遥相呼应的,如此一来,我们六诏联合真腊反唐自立难道还不能成真吗?剑南道官场在房陵公主等大唐皇室的把持下,早已经腐朽不堪,何况我们手里还有他们为己谋私的把柄,大唐如果想要派兵增援太子,剑南道这一关他们就不好过,如此一来,在大唐孤立无援,无法尽快支援太子的情况下,我们甚至可以联合真腊把太子困在此地,甚至是……。”盛逻炎向前一步,看着细奴逻依然是紧锁的眉头,以手为刀在脖子处做了个杀的手势。
“你想的太过于简单了!太子敢如此有持无恐的率领五千人驻我太和城,必定是有所依仗,而且他可是在成都府待了近一个月后,才来到我们这里。如今剑南道形势不明朗,房陵公主等人联系不上,谁也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我们轻举妄动则是极不可取啊。如果剑南道已经重新被太子控制,我们要反唐自立则就是得不偿失,而且还正好如了太子的心思。”细奴逻小小的三角眼写满了担忧,如今在剑南道形势不明朗,而且越发不利于自己的前提下,自己稍微走错一步,就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父亲您是担心房陵公主她们已经被……?”
“不错,就算是因为太子到达了六诏,房陵公主为了避嫌不得不切断与我们的联系,以及卖给我们的粮草,但她也应该秘密派人知会一声才是,但如今渺无音信,如石沉大海,如此一来,这就让为父不得不小心应对太子啊。”细奴逻颓然的坐在椅子上,面露难色。
他倒是不怕与太子继续在太和城消耗下去,相信太子也不可能在此地待个一年半载的不挪地方。
但如此一来,跟着太子耗在自己的地盘上,总感觉像是有一把明晃晃、冷森森的利刃架在自己脖子上似的,说不准哪一天,自己一不小心,就被人尸首分离了。
所以如今要抓住主动的机会,逼迫太子表明来意,是为南诏而来还是为真腊而来,到底是和还是削掉自己,这些太子殿下并没有表露出来,这就相当于自己给家里放了一头猛虎,看着人畜无害的,谁知道哪一天会不会就把自己给生撕了,连一点儿骨头渣都不剩。
舍龙神色不定,看着悠然自得的向他介绍着土蕃官员的李弘,土蕃都护府的安西兵团将领权毅,土蕃都护府的副都护林士翎,这二人他早就已经有所耳闻。
而且特别是那个林士翎,总是给他一种厌恶的感觉,每次看到那林士翎的眼神,就像是被一条恶心、冰冷的毒蛇盯上了一样。
相比于当年在土蕃的裴行俭跟马载,如今的土蕃无论是大都护敬辉,还是权毅或者是这个毒蛇猛兽般的林士翎,都是让他舍龙感到更加难缠的对手。
自从三人代替裴行俭、马载等人掌土蕃以来,南诏就时时刻刻被放在了人家的眼皮子底下,而且与南诏的关系越来越差,甚至把暗地里想要反唐的土蕃人,都打压到岭南道的深山老林里去。
也正是因为这个林士翎的存在,使得南诏与土蕃的关系越来越差,甚至已经快要势同水火,当年那些被自己暗地里拉拢、交往甚密的土蕃人,要么被这个林士翎威逼利诱着策反成功,开始与南诏为敌。
要么就是被林士翎以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土蕃法制,调离了与南诏临近的地狱,被安置到了更加往北的土蕃地域,从而隔开了他们联合土蕃反唐的计划。
林士翎与舍龙两人见过几面,所以当两人再一次碰面后,舍龙的老脸上,毫不掩饰的写满了不待见跟厌恶。
相反林士翎的表现,在太子李弘的跟前,面对舍龙表现的就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礼貌有加的晚辈,极其周全的向舍龙行着礼数。
而权毅则是因为乃是大唐皇家驸马,所以面对舍龙倒是不用过于周全的行礼。
舍龙不得不看着笑意盈盈的李弘,而后对着权毅与林士翎回礼,花白稀疏的头发与胡子,在此刻仿佛都写满了不甘愿,就连那脸上的皱纹,都像是不欢迎林士翎到达太和城。
李弘看着三人脸上各自不同的表情,笑着示意舍龙再次坐下,而后对着权毅跟林士翎挥挥手说道:“杨思俭应该也快要到达太和城了,不妨你们二人去接一趟他,不管来者几人,但一定要切记保证他们的安全,太和城山高路滑,可别出了什么意外。”
听到李弘的说话,权毅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林士翎那一双冰冷又残忍的双眼,刷的一下就移到了舍龙那张老脸上,太子如此说,是不是旨在告诉自己,他今日与舍龙的谈话,谈不上愉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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