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与李弘几乎是同一时间,噌的把手里的望远镜放了下来,大眼瞪小眼的互望了一眼,眼神之中一个写满了震惊跟不满,另一个倒是写满了玩味儿跟兴趣。
“哟,有点儿意思,竟然也想来个擒贼擒王。”李弘语气轻松,但眼神中的杀气却是越来越浓。
“傻了吧,我刚才说什么来着?现在人家要来破城了,朕看你怎么办!”李治很郁闷,原本以为胜利已经唾手可得,谁知道冒出这么一个煞风景的东西来。
“您刚才只是警告我小心高藏等人,也没有说小心城外那新罗、百济,特别是这个新罗将领不是。这个将领也不知道是何人,有点儿意思,竟然在军队溃散到如此地步,还能保持冷静清醒的头脑,值得尊敬,就是岁数有些老了。”李弘拿起望远镜再次看了看那极速冲过来的温君解,赞叹的说道。
李治也再次拿起了望远镜,刚才看见人家往这个方向冲过来,他就把望远镜放下了,所以连人家的将领也没有看清楚是谁。
这时听到李弘的话,拿起望远镜寻找着那一队人马里的将领,同时回着李弘的话道:“不可胡闹,如今战事正值紧要关头,岂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之时!”
李弘没理会龙爹的训斥,望着那奔袭的约莫一千多人,对着花孟说道:“城内还有多少兵?立刻集结起来,对了,那些人就不用管了,一并集结起来。”
李弘说的便是那原本监管高藏等人的一百多浮屠营兵士,此时高藏等人已经傻了,脑子里压根就没有敢反抗大唐的想法,此时此刻,唯独有的一个念头便是:‘还好自己没有过于硬抗大唐,不然的话,恐怕……如果再加上大唐独有的天雷……。’
高藏站在城头上,脸色则是越来越苍白,越往后想他就越害怕,甚至后怕到已经开始出冷汗。对于大唐,他已经完全升不起反抗之心了,至于自己的王位能不能保住,他现在也没有渴求了,如今只希望不要被大唐俘获回长安就行。
“原来是他?”李治对于刚才李弘跟花孟说的话并没有听见多少,反而是一直拿着望远镜在搜寻那将领,所以现在看到那将领后,这才喃喃自语道。
而刚刚迈出两步,准备亲自迎敌的李弘,听到他龙爹的话后,止住了脚步,回头问道:“您还认识新罗人?这些年岁贡,新罗有来过武将?”
“早年间我见过他,时间太长了,那时候他还没这么老呢,贞观二十二年,他曾跟随金春秋来过长安,所以我对他还是有一些印象的,好像叫……温君什么,是金春秋的重臣,此人倒是不可小视。”李治放下望远镜,从容不迫的说道。
能够记得如此清楚年代,这倒不是李治的记忆力有多好,而是因为贞观二十三年时,他便在李世民去世后,继承了皇位,如此一来,他想要不记住这前后一年间的事情都比较难。
所以,他一下子便能够把温君解什么时候来大唐的年份,轻松的说出来,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李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本以为自己的龙爹跟这些人有什么交集,没想到只是因为这样的年代大事儿,所以才记住了这个温君……什么。
清点了下人数,连李弘都觉得有些牙疼,竟然整个柳京城,如今能够放在一起的大唐兵士,才两百多人还不到三百人!
而看人家那势力,估计最起码在一千二三到一千五百人左右,自己以三百人去阻拦他们攻城,是不是有点儿螳臂当车的意思?
但如果任由他们攻城,虽然城墙上的高句丽百姓足以抵挡,可如此一来,大唐的颜面也会扫地,更会让人以为大唐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所以,无论如何,李弘都得出城迎战,虽然他是实际主义者,但这个时候,当着高句丽、新罗、百济三国的面,如果自己不出城迎敌,这一战完胜之后,依然是会给三国心中留下一道侥幸的缝隙。
会让他们以为大唐的军队并不是不可战胜,依然是有迹可循的能够击败的,所以,为了不让这一道缝隙被他人察觉,李弘必须领兵出城迎战。
耐心的解释跟绝对的保证,才让李治允许了李弘出城迎敌,但同一时间,李治也把高藏叫到了身边,扬武与连铁一左一右保护着他。
而高藏,则需要随时准备传达大唐皇帝的命令,那就是命令高句丽百姓出城救回大唐太子!
城门洞开,一行三百骑快速的出城,而出城后,身后的城门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再关闭,依然是毫不设防的大开两扇大门。
马槊在李弘手里,不再是像小时候那般,只会在地上拖着走了,如今他的马槊虽然舞的并不如一些兵士那么威猛,但仗着自己身高臂长,马槊在马背上舞起来也是虎虎生威、霸道杀伐!
不到三百人的骑兵更需要以速度来冲击对面的敌军,骑兵相互冲锋是这个时代的常规战争,比以骑兵冲击步兵而言,其危险性要小了很多。
特别是轻骑兵,从来是不会以完整的骑队冲锋步兵阵营,更不是像上一世的电影、电视那般,骑兵冲入步兵阵营后,然后人在马背上舞枪弄棒,杀的敌人哭天喊地、抱头鼠窜。
在真正的战场上,如果胆敢以轻骑兵冲锋步兵阵营,那么骑兵将领不是脑子进水了,就是个十足的傻子。
战马通人性,以相对论而言,自然就是它会怕人,所以当战马冲进步兵阵营,根本不可能出现马蹄凌空击退敌人的场景,反而是只会被步兵围困,当战马受惊或者被步兵所伤时,马背上的兵士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就等着在滚下马背时,被人家的长枪、长矛捅成蚂蜂窝吧。
何况,轻骑兵本身最为天然的优势自然是他的机动性,牺牲掉机动性这一最为重要的优势,然后与敌人刀枪交锋,能占到便宜那才是怪事儿了。
所以冲锋步兵或者兵营,一般都是这个时代的奢侈品,全具装甲重骑兵的活儿,也只有他们,可以在冲进步兵阵营后,不怕刀砍、矛刺,以及箭矢的飞射,才能够以厚重的实力掀翻步兵。
李弘敢于出击,自然是有他的原因,那就是弓弩的射程,有了这一个优势,最起码在自己射击的时候,人家还够不到他呢。
弩弓如今是每一个无论轻骑兵还是重骑兵的标准装备,在与温君解的部队迎面冲撞时,手里的弓弩已经自然反射的握在了手里。
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此时此刻,无论是温君解还是李弘,都知道,两队骑兵的冲锋,在弩箭用完时,比的就是一口气,谁能够在冲锋到对方面前时,能够依然保持气贯长虹,没有一丝退缩不前的气势,那么这场冲锋谁就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
自然,这是在兵力悬殊不是很大的时候才能够如此。
弩箭在温君解所率领的骑兵面前快速的形成一面黑网,穿破空气带来的呼啸声,让人心头不禁一颤。温君解一手持缰,一手挥舞手中的长刀隔开飞射而来的箭矢。
箭矢无力的不是被砍落在地,便是失去力道的砸在旁边副将的身上,只有一小部分能够穿过他们第一排骑兵,从高空落下给身后的骑兵造成一些杀伤。
温君解脸色凝重,此时的他已经不比当年,能够如此娴熟飞快的在马背上飞驰,本身凭借的就是一口气,听到后面传来人仰马翻的惨叫声,他也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冲。
弓箭早就已经被他们射击完了,如今只是凭借速度与娴熟的马术,在马背上避开大唐那几百人射击而来的箭矢,身后原本整齐的阵型,也因为那些弩箭的干扰,变得松散下来。
李弘一脸狰狞,紧紧盯着冲在最前面的白胡子老头儿,他知道,这个温君什么,便是这些骑兵的主心骨,只要自己杀了他,那么身后这些骑兵就剩下任由宰割的份儿了。
“杀!”李弘手中的马槊在空中一震,怒吼一声,松开手里的缰绳,改成两手紧握马槊,向对面的温君解冲了过去。
“杀!”温君解放缓马速,左右副将紧感两步,就在两军将要当兵相见的霎那间,突然把温君解护在了身后。
虽然是护在了身后,但新罗整个骑兵的速度并未减缓分毫,显然这一套熟悉的策略,是他们长久以来保护年迈的温君解,而精心设计的。
这样的设计对上其他人或许还会管用,但对上李弘自然是一点儿用处没有了,毕竟,李弘的两侧,可是大唐皇宫内有数的两个高手!
花孟与惊蛰在前,猎豹与芒种在后,四人一直都是前后左右,尽量把李弘放在不易被他人攻击,但太子殿下却容易攻击他人的位置。
马槊在空中舞出一阵明亮的烂银花,近一米长的锋利槊刃在李弘的挥舞下,直直穿过突然间,把温君解保护在后面的两名副将中间,一扫一挡之间,避开了新罗副将阻挡马槊穿过的阻拦。
胯下的战马继续往前飞,而至于已经接近他身体不到五步的两个新罗副将,李弘是连理会都不用理会,手中的马槊快速抽回,让出空间给予了花孟与惊蛰。
而他自己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拧腰聚力,手中的马槊再次用力的刺出,身边新罗的两位副将,已经被花孟与惊蛰缠住。
在李弘的眼前只剩下温君解一脸惊容,温君解还来不及持刀相挡,便感觉胸前一阵热辣辣的疼痛,手臂突然间变得无力抬起,那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年轻人,手中的马槊用力一挑,温君解只感觉自己身不由己的飞离了马背,眼前的马槊正挑着自己扔向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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