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药这种新生事物,如今才被李弘真正的用上了战场,而这也就像是任何一种新兴事物带来的效果一样。
在人们未认识到它之前,总会把它与神怪结合在一起。
甚至就像是上一世,在一些无法被科学解释的光怪陆离的事情上,人们也往往愿意把它归入到灵异事件中。
吐蕃人虽然在伟大的松赞干布的带领,创造了自己的文字,建造了自己的骄傲。
但愚昧对于吐蕃人来说,依然是他们最大的敌人,在碰见不熟悉的东西后,他们有时候更愿意相信,这是上天的惩罚。
雪山之神把天雷赐给了唐人,用来惩罚他们对神的亵渎跟不敬。
赤都松杰面无人色,他不相信自己的神,会把威力如此巨大的天雷,全部奉送给了唐人,让唐人用来杀害他的子民。
吐蕃城头上因为爆炸而引起的惨叫,让赤都松杰第一次感受到了天雷的残酷。
唐人就这么远远的站着,只是由大唐的太子殿下射了几支箭矢,然后就引发了这让人绝望的天雷。
“你是一个魔鬼,让你的天雷停下来了,我们投降!”赤都松杰红着眼睛。
他看到了更多的吐蕃人跑进了天雷中,而原本就在城头上防守的吐蕃兵,此刻已经差不多全部战死了。
敌人并未动用一兵一卒,而自己这边的伤亡已经是数以万计,面怕可怕的天雷,吐蕃人弱小的就像是那可怜的蚂蚁。
“天雷不会停下来的,除非他累了。”李弘静静的看着前方烟尘滚滚。
他已经警告过赤都松杰了,不要让他们圣城的吐蕃兵跑出来,否则只会引起更多的天雷。
“那我该怎么办?应该这么祈求,才能让天雷停下来?”赤都松杰的耳朵已经麻木了,他不想再听见那些轰隆隆的声音了,这样的天雷太残酷了,没有人可以抗衡的。
“它就像战争一样,不碰就没事儿。但只要你碰了,就会受到惩罚。记住,永远不要妄想为你们的兵士,选择向大唐复仇。否则,你们只会被更多的天雷炸的粉身碎骨。你们应该选择厚葬这些勇敢的兵士,然后放下手里的刀枪,臣服于大唐。”
这一方城门处,也不知道恒乔那二货埋了多少炸药,连李弘都感觉到耳膜已经快要受不了时,这才真正的归于平寂。
人间炼狱般的城门口,瓦砾遍地,残垣断壁跟吐蕃兵的尸体纵横交错,痛苦的呻吟声在城门口这一方天地此起彼伏。
而城内不到一里的地方,早已经被夷为了平地,索性并没有太多的普通百姓受到伤害。
赤都松杰看了看一脸悠闲自在的李弘,然后发疯了似的冲回到城门处,嘴里用吐蕃语呜哩哇啦的吼叫着。
声音痛彻心扉,带着绝望与无助,而后缓缓的跪在了城门口。
一行人簇拥着吐蕃赞普芒松芒赞,穿过城门口还未散尽的灰尘,脚步沉重而又缓慢,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是充满了深沉的哀伤。
“臣芒松芒赞恭迎大唐太子殿下。”芒松芒赞也不过比李弘大五六岁,但看起来好像已经快要三十岁了。
李弘策马扬鞭,粮票仿佛也知道自己是胜利的一方,前题耀武扬威的弹起,然后嘶鸣一声,这才驮着李弘,踏着小碎步,缓缓的走到了城门口不远处。
跪在地上的数十人,每一个的脑袋都伏在地上。
而芒松芒赞在吐蕃大相嘎尔赞卓,跟副相查莫的陪同下,跪在了最前方。
三人仰视着踏马而来的李弘,眼神中流露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战争的结束,意味着和平的到来。大唐会一如既往的与你们世代友好,并承诺,会为你们派来大唐最好的工匠跟先生,一同为我们吐蕃的富有而努力。”李弘坐在马背上,接过象征吐蕃赞普权利的印玺。
而这一方印玺,其实在吐蕃人眼里,并不是很被看重。
他们更加看重的,则是苯教高僧对于吐蕃赞普的认同跟忠贞,而高僧的举动,也左右着民心。
这也是禄东赞在松赞干布死后,为何没办法废掉孤儿寡母,自己当赞普的原因。
神权一旦大于王权,往往只会兴盛了教会,愚昧而又被蒙蔽的百姓,依然不过是权利之中的附属品。
但如今苯教在吐蕃,依然是深入民心,不但是百姓之精神,而且还是王室成员、达官贵族的精神支柱,想要一下子让苯教从权利的中心退出,李弘也没有好的办法办到。
何况,如今的吐蕃,在自己进入后,不会是真正的被大唐占领,而不过是强权介入。
看看是不是以后能够慢慢的分而化之,慢慢的能够通过戴至徳等人的教化,抹掉吐蕃身上的神权印记。
布达拉宫远远望去,完全没有走到跟前的时候,能够给人产生心灵的震撼要大。
芒松芒赞跟嘎尔赞卓两人为大唐的太子殿下,一左一右的扶马至布达拉宫山脚下。
跪在两侧的吐蕃大臣们,一个个如丧考妣,神情漠然。
原本以为他们已经足够强盛,强盛到足可以利用唐人不善于高原作战的优势,而永久的立于不败之地。
但最终,他们竟然迎来了一场溃败,决堤般的大败。
芒松芒赞跟嘎尔赞卓同样神情漠然,陪同着李弘走在众吐蕃大臣中间,缓缓的向前走去。
山脚下的台阶处,在吐蕃久未露面的圣救度佛母文成公主,在当初两个陪同她,下嫁到吐蕃的宫女搀扶下,正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一脸冷峻的李弘缓缓走过来。
“老身文成见过大唐的太子殿下。”文成看着李弘,冷着脸作势要下跪。
“姑姑不可,如此岂不是折煞侄儿了。”李弘翻书变脸般,脸上原本冷峻的神情,眨眼间换成了柔和的笑容。
“老身如何敢受的大唐太子殿下自称一声侄儿,您这才是折煞老身了。”文成公主甩开李弘伸过来的手,带着两个宫女,一步一个台阶,开始往上面的红宫行去。
“老太太脾气渐大,是不是在你们这里,你们没把她照顾好啊?亲侄子来了,竟然都不说表现的高兴一点儿。”李弘摸摸鼻头,如今能够还有心思打趣的,恐怕也就是他一人了。
文成公主并不是大唐皇帝的亲生闺女,虽然同样是皇家宗室的公主。
文成公主到底是谁的闺女?李弘原本也并不清楚,直到吐蕃攻破吐谷浑后,吐谷浑王奴曷钵携着弘化公主来到大唐,求助李治出兵助其复国时,李弘才从他母后武媚那里得知。
虽然史料并无记载,多猜测是江夏郡王的女儿,但经过武媚的证实后,李弘心里才彻底相信了,文成公主便是江夏郡王李道宗之女。
所以,这也是为何当初下嫁时,是由江夏郡王李道宗送她而来。
此时的文成公主,年纪比李弘的母后武媚还要小上一岁,如果李弘敢在武媚跟前称呼文成公主老太太,想必又会少不了一顿毒打。
但不可否认的是,吐蕃这里确实不养人,整的四十五岁左右的文成公主,跟六十七岁的老太太似的,就差手里拄着拐棍儿,弯着腰再咳嗽两声。
“姑姑等一下啊,侄儿扶您上去,正好您带侄儿参观一番。”李弘二皮脸的功夫,连武媚都是手下败将,更何况是刚刚被破了国的文成公主。
文成并不理会他的叫喊,继续闷头在两个宫女的服侍下,缓缓的一步一个台阶往上走。
“姑姑,听说这布达拉宫可是松赞干布我姑父,为迎娶您时,特意下令修建的。您最近是不是信佛啊?要不这样吧,过两天我派人从咱们大唐给你运几个和尚过来,我觉着吧,咱们大唐的佛法怎么着也比这里的佛法适合您的胃口吧?要不行,我再给您从这里建个道观,您要是觉得和尚不对胃口,就找咱们老李家的道教看看,两个倒换着来,别腻了……。”
“胡说八道,你当这信佛、尊佛、崇佛是你在长安城,领着你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弟吃酒楼不成,还合胃口?合什么胃口?在你母后跟前,你也是如此说话吗?”文成公主实在受不了耳边的苍蝇编排佛法了,再任由那张小嘴说下去,谁知道还能编排出什么来。
“嘿嘿,姑姑,您看,当初您们把我弘化姑姑的吐谷浑给破了,人家不也是没找您麻烦,也没有记恨您不是?何况侄儿这次前来,不是说来耀武扬威的,是真正的帮助姑姑您的。”李弘推开了一边宫女,自己二皮脸的强行拽过文成一只胳膊搀扶着。
而跟在文成与李弘身后的嘎尔赞卓与芒松芒赞,特别是赤都松杰,眼珠子瞪的差点儿掉地上,然后被他自己踩上一脚。
眼前这个脸皮堪比城墙厚度的少年人,真的是刚才在圣城门口,一言不合就引发天雷,把逻些城一边的城门,顷刻之间炸的灰飞烟灭的大唐太子殿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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