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见自己的爹妈可是没有那么容易,礼官冗长的吆喝声,在李弘听起来,跟当初逼着夏至她们在皇宫卖冰棍儿差不多。
随着龙辇、凤车缓缓停住,仪仗闪向两边,然后在礼官的安排下,以监国太子殿下为首,引领着文武百官向龙辇走去。
距离约莫十丈左右的距离停下后,监国太子开始朗声行礼,然后文武百官山呼海啸的恭迎陛下回京。
李治下车与百官,主要是监国太子跟三省六部的主官见面,然后再次在监国太子跟三省六部官员的行礼下,缓缓上了那房子般大小的马车。
此时,应该是太子扶辇,文武百官随后,众人跟着龙辇缓缓进入长安城入皇宫。
但不等礼官说话,李弘一溜烟儿就往后面的马车跑去,伸手拍了拍李治的马车车窗,大声喊道:“我去后面了,您有事儿找他们。”
刚上马车的李治瞪着李弘,早知道这小兔崽子是要跟他母后通气,回来的路上自己已经知道了,贺兰敏之跟韩国夫人都已经死了,自己一路上都在想回去怎么收拾他。
没想到小兔崽子倒是有危机感,这个时候就找他母后公关去了。
李治站在马车里,透过车窗用手指着李弘:“小兔崽子,你等着,朕早晚要收拾你。”
李弘摆摆手,嘿嘿笑道,撇开礼官的拉拽,急忙往后面的凤车上跑去。
“太子殿下,这不合祖制礼典,您得扶辇恭迎陛下回宫……。”礼官无可奈何,神色焦急的望着已经跑到凤车跟前的太子殿下,自己的职责再次被太子殿下无视加践踏了。
武媚在马车里,通过前面的窗户,把李弘跟礼官纠缠的情形,一清二楚的瞧在眼里,哪能不知道小兔崽子的小心思。
“连铁开门。”李弘无奈的拍着凤车的门,竟然被母后从里面反锁了。
“殿下,奴婢做不了主啊。”连铁为难的看着李弘,透过窗户的缝隙说道。
“不开是吧,不开我可撬了啊,到时候母后还是依然怪罪你。”李弘一边说,一边拔出腰里装饰作用大于实战作用的佩剑,就要动手撬门。
“放他进来,我倒要看看他现在涨了多大的能耐。”武媚满脑门的黑线,对外间站在凤车门口的连铁说道。
而凤车里刚一岁多点儿太平公主李令月,跟刚满四岁的殷王李旦,在马车里听见李弘的声音后,太平是早就高兴的蹦跳着往车门口跑,很想赶紧看见自己的皇兄。
而李旦则是闷闷不乐的直摇晃武媚的手臂,不想让李弘上马车,上来后又得欺负自己。
“你怕他干什么?让你每天都少吃点儿,你就不听,看看你现在胖的。”武媚揉了揉李旦的脑袋说道。
“呀呀呀呀……。”
“小太平又肥了啊,皇兄都快抱不动你了。连铁,你是自己下去,还是我给你踹下去?”李弘抱着摇摇晃晃扑倒他怀里的太平,看着连铁说道。
“李弘你给我进来,连铁不在车上还能在哪里?我的奴婢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屋内武媚满脑子黑线,这个小兔崽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连铁等人在有他在的马车上。
喊完后也不见李弘答话,果不其然,没两息的功夫,李弘就抱着太平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里,而连铁的身影,也同时出现在了马车下面,正跟着一起往皇宫里走。
武媚并未坐在那张李弘特意安放在马车上的办公桌后面,而是坐在另一侧的休闲椅上,正在那里跟半梅,无聊的修剪手里的小盆栽。
“儿臣见过母后。”李弘逗弄着怀里抱着他脖子不撒手的太平,随意的向武媚说道。
武媚懒得搭理他,没吭气。某人也不客气,直接抱着太平坐到了那张桌子后面的椅子上,把太平放在自己的腿上,任由他蹦跳。
李旦坐在对面,闷闷不乐,这一路上,别看刚四岁,他可是知道,那椅子除了母后,其他人是不能坐的。
“蛋蛋,这段时间在洛阳又吃什么好吃的了?看看你的小肥脸,都快看不见眼睛了,明日开始在崇文馆你给我减肥。”李弘拿出一块儿奶糖递给了太平,对李旦说道。
“我不叫蛋蛋,我叫李旦,哼。”李旦现在很讨厌自己的名字,被皇兄硬是喊成了蛋蛋。
而且现在不光他喊,就是李贤跟李哲,如今也会喊他蛋蛋,就连刚学说话的太平,也是哼唧着嘴里不清不楚,但他却能明白是喊他蛋蛋!
“哟,哪里不一样了,蛋蛋、旦旦有不同吗?你在崇文馆学习这个发音了?”李弘不顾一旁一脑门子黑线武媚,此刻已经停下了手里的伙计,刚刚在半梅的侍候下擦干净手,继续作死的逗弄着小胖子李旦。
“当然学了,反正我不叫蛋蛋。”
“那你叫球球吧,看你现在圆的,跟鸡蛋、鸭蛋、鹅蛋有什么……哎哟,疼疼疼,母后您轻点儿啊,快要掉了。”武媚的玉手早已经练成了“九阴白骨爪”,揪李弘的耳朵是一揪一个准儿。
怀里的太平兴奋的看着母后揪着皇兄的耳朵,在李弘怀里站起身子,也学着武媚的样子,伸出小手在李弘脸上划拉,找寻着另外一只耳朵。
“呵呵……活该,看你还喊不喊我蛋蛋。”李旦看着武媚一脑门黑线,铁青着脸颊,不出声的使劲揪皇兄李弘的耳朵,心里都快要快乐的开出花儿来了。
“从你一进来你就在我这儿作死,还跟李旦起外号?你有没有一点儿兄长的样子!你这几天是不是又欠揍了,成心是不是你!”武媚揪着随着自己的手越抬越高,而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李弘的耳朵,冷冷的说道。
然后挥手示意,让半梅把太平公主李令月跟李旦,一同抱进了马车后面的寝室。
待李旦跟太平进去后,整个马车中间的区域,就剩下了他们母子两人。
武媚没好气的撒开李弘已经通红的耳朵,任由李弘继续坐在那张考究的凤椅上,而她则是坐在对面的一张椅子上。
“跟母后说说,为什么?”武媚拿过一杯水,递给了对面的李弘,问道。
“没有为什么,儿臣还是不忍心,也怕父皇……太过孤单。”李弘搓揉着自己的耳朵,接过武媚送过来的水,一口喝尽。
“孤单?那萧氏他还时常去看看,你李弘不知晓?那徐惠的妹妹已经被晋封婕妤多年,这三年一次的选妃,你父皇倒是懒得选,母后不也给他……。”
“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您应该跟父皇说去,何况父皇又不是风流皇帝,您也不是不知道,父皇心里只有您,要不是您,他怎么可能会喜欢那韩国夫人跟贺兰敏月?”
“嘿,小兔崽子你现在是向着你父皇说话是不是?我抱怨两句还有错了?”
“不不不,母后您息怒,儿臣又不是那个意思,儿臣的意思是,父皇心里只有母后您一个人。这段时间我在研究心理学,您不知道什么是心理学啊?就是崇文馆新开的一个学科,从言行举止……。”
“说人话。”武媚放松的靠着椅背,望着外面被隔离在街道两侧,一些正在跪拜的百姓,淡淡说道。
“好吧,说人话。就是说,我先说好了,这不是大逆不道啊,您到时候不要给我瞎扣帽子。从父皇的经历来判断,父皇从小就失去了皇奶奶,心理上呢,会对母爱有种天然的依赖感,所以说……母后您别动手,您揪这边的吧要不,疼疼……。”
“小兔崽子你是说你母后老了是吗!”武媚咬牙切齿,隔着桌子揪住了李弘的耳朵怒声道。
“您那里老了啊,您快放手,您跟父皇站在一起,感觉父皇比您大好几岁呢好不好。”
武媚懒懒的松开手,淡淡说道:“那你打算如何处置贺兰敏月,真让她以后进宫吗?”
“怎么可能,以后她只能老死在濮王府!如果都走了,父皇只会更多的思念,留下来,慢慢的,也就都淡了,何况还有天下无双的您陪着父皇,一个小小的贺兰敏月,如今就好好的在荣国夫人膝下好好尽孝道吧。”
李弘望着他母后美丽的眸子,这是他第一次跟母后开诚布公的谈谋略,已经紧张的手心冒汗了。
小瞧谁,他也不敢小瞧母后,就算是他拥有九转十世的记忆跟阅历,也不敢在母后面前有丝毫的大意。
这次母后能够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掉韩国夫人,这让他不得不收起对母后的轻视之心。
而且,他不敢肯定,母后如此做,是不是也有向他李弘提醒的意思,是不是在向他提醒她的存在!
这么多年了,李弘一直认为自己的身边已经没有异己了,但没想到的是,母后依然还能够远在几百里之外,如臂使指般,从容轻易的应付长安发生的一切,这可不单单的是一个皇后就该拥有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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