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芸眉目间风朗气清,没有一点阴霾,坦荡道:“不过是为了我生母的嫁妆,我见父亲母亲迟迟不肯还给我,眼看着我也到了该出嫁的时候,这心中难免着急,就去请京兆尹杜大人帮忙了。”
这话说的俞明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和着这还是他的错了。
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俞宝芸是他的女儿。父为子纲,不管他做什么宝芸都不能忤逆他,否则这便是不孝。
至于薛佳仪,就更加不认为自己有错了。她在宝芸的身上吃了这么大的亏,她什么都没有得到,还破天荒的进了京兆府,她有什么错。
只怕今后人人都能笑话她了,被自己的继女告上了府衙,这不仅仅是京城中,纵观整个齐盛国这也是头一遭。
想着,她的眼眶红了,楚楚可怜的对俞明江道:“老爷,妾身一心为了这个家您是知道的。这姐姐的嫁妆一事,当初也是您说的宝芸年纪还小,暂且放在您那里掌管,等到宝芸再大一些就还给宝芸的。如今宝芸是误会了妾身才会将妾身告上了京兆府,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不然您忍心看着妾身肚子里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听到别人笑话他的母亲吗?”
“夫人这可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薛佳仪才说完,仪丹就忿忿道,“就算是老爷让您暂时管着先夫人的嫁妆,但是您将先夫人的嫁妆过在了自己的头上,这样又是什么意思?”
薛佳仪脸色一沉,指着仪丹怒声道:“你这个没规矩的丫头,谁给你的胆子在主子说话的时候插嘴。来人,拖出去张嘴四十,赶出府去,我们俞府容不下这样没规矩的贱婢。”
“母亲息怒,母亲现在分肚子里还有孩子,不宜这么生气,还是消消气吧。”宝芸淡淡道。
薛佳仪冷笑一声,面冷如霜,“怎么,我现在连发落一个丫头都没有不能了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母亲误会了。仪丹说话冒犯了您,的确是该罚。就罚她两个月的月奉吧。”
“这样顶撞我,罚两个月的月奉就算是了事了。大小姐这样处置,也不怪身边的丫头没有规矩了。”
宝芸挑眉看着薛佳仪,嘴角的笑容似有深意,道:“我身边的丫鬟再没有规矩,好歹也没有出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像母亲,对身边伺候的人要求是这么高,这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也不知道要换到什么时候。”
“你……”薛佳仪气的狠了,猛的站起来指着宝芸,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宝芸这是在诅咒她身边的事情层出不穷。
“宝芸,你是怎么和你母亲说话的?虽然她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她也是你的嫡母,你对她怎么一点尊敬都没有。”俞明江斥道。
“就是,姐姐你这样不孝,要是被卫将军退婚了,岂不是丢我们俞府的脸。”俞佳雯也趁机跟着诅咒宝芸。
面对这一家三个人,宝芸只觉得好笑,就也不藏着掖着,直接笑了出来。
听到她的笑声,俞明江的脸黑的像是抹了锅底灰,咬着牙齿道:“你笑什么?”
俞明江说完她也没有马上回答,停了小声,用帕子擦了眼角溢出的泪水,这才道:“父亲这话也当真是好笑,从女儿一进门,和女儿过不去的不是母亲吗?怎么现在倒是成了我对母亲一点尊重都没有?”
“说是想要我孝敬母亲,母慈子孝,母慈子孝,要母慈子才能孝。父亲也别将错处都归在了女儿的头上。”
俞明江张口就想反驳,可是话到了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他现在能说什么?杜明已经判定薛佳仪着实是侵占了本该属于宝芸的孔柔的资产。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还能说薛佳仪对宝芸是慈爱的。
他现在有一种感觉,好像是掉进了别人的陷阱里,他进无门退无路。在京兆府他将一切错处都推到了薛佳仪的身上,就是为了保全自己。
然而现在他还是不见得就真的从这件事情中抽身了。
他暂且压制住心中的愤懑,对宝芸道:“你母亲是犯了错,但是他终归是你母亲,该有的尊重和孝悌你还是要有。不然传出去让别人议论我们俞府不知规矩”
宝芸笑而不语,既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只静静的看着俞明江,直看的俞明江心里发毛。
扯了这么半天,俞明江才想起来他叫宝芸来这里是做什么的,深吸一口气,道:“我叫你来这里是关于你生母嫁妆的事情。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我们的家事,要是让京兆府掺和进来,我们一家人之间反而显得生分了,你觉得呢?”
宝芸的笑容扬了起来,简单道:“父亲说的是。”
俞明江还盼望她接下来说点什么,可是看她的样子并没有在说话的打算。俞明江只能接着道:“杜大人让京兆府的账房先生来俞府,他一个外人,总归是碍手碍脚的。”
宝芸知道俞明江是什么意思,不过就是想让京兆府的账房先生走。可她就当做是不知道俞明江要做什么,就一味的装傻充愣。
这可将俞明江气的够呛,他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看宝芸的样子还是懵懵懂懂的,难道真的要他说将京兆府的账房先生赶出去,不想让京兆府掺和进来。
“你到底是你不明白我的意思!”俞明江还是被宝芸逼得破功了,当着宝芸的面就差点喊了出来,要是可以的话,现在他的手都放在宝芸的脖子上了——他是真的想掐死这个贱丫头。
宝芸睁大了眼睛,长长的哦了一声,看起来是明白了俞明江的意思,“原来父亲是觉得杜大人只派了一个账房先生来所以不高兴,怕这个账房先生不清楚情况,不仅帮不上忙还惹麻烦?”
俞明江差点两眼一翻气死过去,他皮笑肉不笑的指着宝芸,“你别给我装傻,我知道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宝芸低下头轻声笑着,再抬头时又是满脸的天真懵懂:“那父亲真的是高看我了,我是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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