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县。
李源自从宏业二年被皇帝贬谪之后,关中李氏开始了长达五年的低沉期。
虽然李源很想再次出仕,但是从关中贵族内部传来的消息告诉他,这基本上不太可能。
今上对关中贵族严防死守,他没机会了。
不过在今天,窦彰来到了李府。
“致德,许久未见了。”
庭院中,李源带着儿子李济世陪着窦彰坐在一起。
李源点点头,看着窦彰的目光不乏希冀之色。
“窦兄别来无恙啊。”
他希望窦彰这次来找他不是为了打秋风,而是为了能帮助他重回朝堂,这也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事情。
几人寒暄了片刻,窦彰便很快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听完窦彰的话,李源和李济世俩人愣了许久。
李源结结巴巴道:“这个消息实在是...”
他该说什么?
一见面让他暗中囤积粮草,招募人手,这不是谋反么。
李济世拱手道:“世叔,为何突然要这么做?”
这种事情可是杀头的大罪,虽然现在天下不太平,但是不代表他们就要乘乱造反。
窦彰似乎对他们的表情与疑惑了如指掌,当即道:“想必你们也清楚,今上视我们如洪水猛兽,三番两次打压,长此以往下去,恐怕我们关中贵族难以生存,几代之后就全变成了泥腿子。”
有些话不需要明说,点到即止,大家都是聪明人,都能明白。
“话虽如此,但是现在朝廷兵强马壮,我们若是起事,难以成功啊。”
李源很快消化了窦彰的消息,将自己调换了身份。
他也明白窦彰说的,今上确实对他们关中贵族很是防备,长此以往下去,窦彰说的完全会变成事实。
窦彰道:“你担心的不无道理,正如我先前说的那样,只是让你暗中积蓄力量,没让你现在就起兵。”
“而且,山东、河北两地再过不久就会爆发更大的匪患,到时候朝廷必然要掉头去平叛,那就是你的机会。”
李源还有些迟疑,这个消息来的让人惊悚。
他只是想重新出仕,可没想过要造反。
似乎是看出了李源的迟疑,窦彰心里面暗自不屑,脸上却淡然道:“你不用担心,这个决定,是独孤家、魏家、窦家共同的决定。”
这倒是让李源与李济世微微惊讶。
“此外,一应钱粮,皆有我们支援。”窦彰补了一句。
李源也不是傻子,他马上就明白了窦彰的意思,这是要推他李源上位,推翻晋室。
“可否让我再想想?”
李源小心翼翼道。
窦彰点了点头,而后提醒道:“我没有多少时间,仅仅一日功夫,此外,魏家支持太原郡的于家,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只是家兄希望你能答应。”
李源点点头,表示他会郑重的考虑。
带着李济世回了书房,李源脸色从小心谨慎变得阴沉起来。
“二郎呢?”
“回父亲,应该是与无极去城外打猎了。”
“将他唤回来!”
“是。”
并县外,一处树林之中。
李安民牵着马,走在林中,旁边是好友长孙无极。
“无极,那位现在风生水起,你不跟着他吗?”
李安民看着长孙无极,一脸的笑意。
“他是他,我是我,两码事。”长孙无极回道。
“那怎么能一样,你与他关系匪浅,观音婢若是愿意从中说项,一官半爵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吧。”
长孙无极无奈的叹息一声,都几年了,李安民还是没忘记观音婢。
“二郎,你现在也已经成家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起了。”
说到这里,李安民停下脚步,冷冷道:“你知道我对观音婢的心思,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你叫我怎么能忘记她。”
是啊,原本多好的姻缘呐。
长孙无极默然,随后道:“你忘了观音婢吧,她现在过的很好,前段时间父亲来信,她生了两个孩子,还被陛下封为郡王妃。”
李安民顿住,他的脑海中始终无法忘记那个女子的音容笑貌,哪怕他已经成家,但是他始终记得那个人。
“她真的过得很好吗?”
他也弄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或许心中还有一丝的不甘?
“很好。”
长孙无极肯定的回答。
虽然他对姜承枭无感,可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家妹子现在确实过的很好。
正在这气氛低沉之时,李济世派来的人找到了他们。
“二公子,李公有急事,让你立刻回府。”
窦彰并不担心李源会不答应,因为李源没得选。
关中贵族不是非要李源不可,之所以选择李源,一部分原因是他和窦家的关系。
另一部分原因就是李家弱小。
所以,没过多久,窦彰就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离开了并县。
“从今日起,你们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我李家是此次是能得道升天,还是就此堕入地狱,皆系于你等的身上!”
书房中,李源的目光扫视了一遍李氏一族的杰出子弟。
为首的自然是他的两个儿子。
李安民目光中闪烁着未知的色彩,李济世则沉稳的多,面色十分恬静。
身后的一众李氏子弟,多多少少都有些心跳加速,异常的兴奋。
“父亲,此事还需要与刘县令商议,我们在此积蓄力量,躲不过他的。”李济世道。
李源点点头,“我儿说的对,此事宜早不宜迟,你现在就去将你刘世叔请过来。”
“等等!”
李安民打断,说道:“兄长要小心那个李药师,此人不好对付。”
“二弟放心,为兄知道了。”
并县衙门。
刘文礼将李济世请进了内间。
“果然被世叔言中了,关中家族们忍不住了。”李济世放下茶盏,说道。
刘文礼四十来岁,一身官袍,身材略显消瘦。他也是关中贵族的一员,不过是那种不怎么能排得上号的。
“这不奇怪,今上对关中贵族欲除之而后快,这两年因为开凿运河,征讨高句丽暂缓了打压行动,但是今上并没有忘记这件事情。”
“征讨高句丽的士卒大都是我们关中子弟兵,却被派去送死,呵呵,换成谁也不会坐以待毙。”
李济世点点头,说道:“那世叔以为,我们该什么时候起事?”
“这个千万不能着急!”
刘文礼劝道:“虽然天下现在已呈乱象,可是掌握主动的却是皇帝,这个时候谁先跳出来,谁就会被皇帝无情的镇压,万不能先出头。”
“世叔的意思是,让山东与河北两地的暴匪给我们创造机会?”
“不尽然。”
刘文礼摇摇头,意味深长道:“暴匪不过是无根浮萍,朝廷择一大将便能摆平,不足为虑。”
“依我猜测,他们应该还有后手。总的而言,朝廷根基未动,我们不能着急。”
李济世点点头,起身郑重拱手作揖,“家父愿与世叔共商大事,还请世叔助我们一臂之力!”
刘文礼呵呵一笑,将李济世扶起,“你放心,我与你父乃是至交,此事不必多说,我答应了。”
“多谢世叔!”
就在李济世找上刘文礼的时候,李安民也带着李源的手书去了陇西郡襄武县,找到了郡丞裴冀。
作为李源的好朋友,裴冀与刘文礼两人在李源心目中的地位是一样的。
不过,裴冀的地位还是有一点小小的特殊。
李源敬重刘文礼的才华,所以亲近。
裴冀嘛,那就是真正的好基友了。
当年他们二人同在陇西求学,一起征讨南陈,一起夜宿花楼。
所谓人生三大铁,他们两个全都集齐了。
当裴冀接到了李源的手书,二话不说直接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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