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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人正是念善。
念善含笑点点头,如往常一般。如果忽略她几乎一夜未归的事实,从她面上看不出半点异样来。
听到外头的动静,正在等消息的意溪忙跑了过来。
“姑娘,您可回来了!”意溪急得掉下泪来,看到自家姑娘才心里稍定。不过她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姑娘离开时穿的并不是这件衣裳!
意溪有种不妙的预感,若说是淋湿了,姑娘又是去何处更衣的?
“姑娘,兰蕙姑姑和银星带人去找您了,您没遇上她们?”意溪低声道。
念善闻言只是微微颔首,脚步不停的往自己的院子走,吩咐道:“让人去传信叫她们回来,闹大动静就不好了。”
纵是心里有太多想问的,意溪也全都按捺下去。她让采屏去传话,自己则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念善。
“我没回来的消息,小姑姑可知道了?”等到了院子,念善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问道。
意溪摇了摇头,道:“那时皇后娘娘已经睡下,兰心姑姑没让我们说,兰蕙姑姑就带人出去了。”
说这话时意溪心里有些埋怨的,却见自家姑娘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念善有些木然的想着,这样最好,眼下她实在没有力气再去小姑姑面前伪装。
“兰心姑姑做得很对,你们往后也不要在小姑姑面前提起。”她淡淡的吩咐,声音有些沙哑。
姑娘整个人都透着古怪。
意溪看着念善神色过于平静,宛若被抽离了所有情绪,无悲无喜。
“给我备冷水,我要沐浴。”等回到自己的院子,念善不等意溪问她,先一步道。
意溪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的望着念善,却见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黯淡无光,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她像是压抑着什么,用一种奇怪的语调笃定的道:“要冷水。”
姑娘从来没有这样失魂落魄的时候!
意溪不敢再问,立刻亲自去安排。
热水是从夜里就备着的,用来兑的冷水却不算多。等到了净房中,念善不让小宫女跟进来服侍,只点了头让意溪进来。
意溪是捧着干净的衣裳进来的,浴桶旁念善正在一件件的脱衣裳。
当她把外裳脱下来时,脖颈上的红痕便遮不住了。意溪蓦地屏住了呼吸,接下来的情形让她几乎要尖叫出声。
自家姑娘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在她这几年被养得白皙娇嫩的肌肤上简直刺眼。纵然她们这些大丫鬟未经人事,却也到了懂男女之情的年纪。
姑娘身上的痕迹,分明就是经历过了男女之事!
“姑、姑娘——”意溪险些捧不住手里的衣裳,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念善像是恍若未觉,她并未迈入浴桶中,拿起旁边的冷水,抬手便兜头淋下来。
“姑娘!”意溪这时才回过神来,也顾不得手里捧着的衣裳,忙冲过去抱住了念善,制止她近乎自虐的动作。“姑娘、您别伤害自己!”
念善动也不动的任由她抱着,过了片刻才惨然一笑。“意溪,放手,我无碍。”
姑娘怎么可能没事,她被人毁了清白!
要是自己硬闯进皇后寝殿就好了,拼着这条命不要,也禀告给皇后娘娘,姑娘就不会被伤害了!
意溪心里的悔恨达到极点,她哭得比念善还伤心。
这话也不对,从回来到现在,念善还没掉一滴泪。
“好了,重新替我去拿件衣裳,看好门不许任何人进来。”即便到了此时,念善依然是冷静理智的。
意溪还没从这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不忍姑娘在自己面前还要强撑着,忙忍着泪出去了。
等意溪离开,念善弯了弯唇角,闭上眼睛时,眼角却蓦地滑落一滴泪。
浴桶里热水的温度已经降下来了,本该往里兑热水,念善却拎起旁边的冷水桶,把旁边的冷水全都倒了进去。
袅袅升起的雾气很快散去。
她像是不知道冷似的,迈了进去,她双手抱膝,把自己深深的埋在冷水之中。
这些年她过得太顺了,九岁那年说服娘亲变卖所有家产进京,还顺利博得了小姑姑的同情,让娘亲带着自己和妹妹进了侯府;十一岁那年,帮着小姑姑在王府站稳脚跟,后来又说服小姑姑破釜沉舟的帮宋骁,从此赢得了宋骁的敬重。
于是她成了靖安侯府最耀眼的五姑娘,是小姑姑最宠爱的侄女,是别人无论背地里如何鄙夷她的出身,面上都不得不敬着她——
她忘乎所以,她以为人生已经尽在自己的掌握中。
这个雨夜,打破了她的梦境。
她向往的平静而温馨的生活,再也不会有了。
“姑娘,您怎么了?”当银星和意溪冲进来时,没见到念善都吓了一跳。意溪担心自己姑娘一时想不开,去做傻事。
很快念善便从水中浮出来,长长而卷翘的羽睫上挂着水珠,宛如泪滴。
“姑娘,您怎么全用冷水——”银星的话音未落,也瞧见了念善身上的痕迹,满面骇然。
意溪忙给她拼命的使眼色,一起要去扶着念善起来。
“是有些凉。”这时仿佛自觉才回到了她身上,念善不由颤抖一下。
两人忙拿了干净的布巾替她擦身,替她穿上了厚厚的寝衣。
姜汤是一早就准备好的,被子里用暖炉熏得暖烘烘,念善回到床上躺下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身上没有一处不疼。
“一会儿若是小姑姑问起我,只说我淋了雨有些昏沉,正在睡。”念善望着帐顶,轻声道:“我晚归这事让兰心姑姑看着安排,务必压下去。”
只要瞒住小姑姑就足够了,至于凤仪宫之外,自有宋骁去摆平。
说完念善闭上了眼,似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福宁殿。
今日休沐不上朝,宋骁拒绝了卫吉胜请他回去小憩片刻的提议,在书房等近卫的回话。
他并非听不进江念善的话,只是心里有些不痛快。
该怎么安排她,宋骁还没决定。
从来还没有人敢替他做主,他都没说如何处置,江念善倒先想好了,还给了他几乎无法拒绝的理由。
宋骁微微阖上了眼。
虽是药效发作令他几乎失去神智,可他隐约还记得那张艳若桃花的小脸儿,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泛起雾气,她细细的呻-吟声,他紧紧的禁锢住了她纤细的腰肢,令她无处可逃……
“皇上,刘护卫求见。”卫吉胜的话打断了宋骁的回忆,他不由皱了皱眉。
“让他进来。”宋骁渐深的眸色恢复了正常。
刘维昱原是分到定王府的府兵,后来深得宋骁信任,便提拔做了近身护卫。在江念善未醒之时,他已经派刘维昱去调查,方才又传信让他证实江念善的话。
“皇上,据臣查证,您说的那处确实有烧过符纸的痕迹,虽是一夜大雨冲刷,臣发现了几片纸灰。”刘维昱近前回禀道:“且听守门的内侍说,近些日子江五姑娘确实隔断时候便独自来一次。”
“每次都是固定的路线,五姑娘烧完符纸便回去,唯有这次没能按时返回。”
纵然皇后的人给了足够的好处,待到宋骁的近卫问话,内侍们也不敢不说实话。
看来江念善这部分说的是真话。
宋骁颔首,将念善的话信了一半,又道:“昨夜梧桐苑周围可有什么人接近?”
“回皇上,并未发现。”刘维昱迟疑了片刻,回道:“只是臣在排查时,发现了曾有昭阳宫的宫人和侍卫私会。”
宋骁神色微凛,似乎明白了什么。
以江念善的聪慧,自是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远远躲开倒也像她。
“先不要声张,待找到实证后,送到张贵妃跟前,让她自己处置。”宋骁淡淡的道:“至于那个侍卫,按照规矩处置便是。”
刘维昱答应着去了。
香炉的来源还要再查,江念善也没有完全洗脱嫌疑。
若真的是她所为,或许迷路只是个托词,无论是否撞见私会,她都会这么说……
不过宋骁心里的天平有些倾斜,大概她真的是无辜的。
江氏好好的活着,就是她最大的倚仗,她断无可能在此时去刺激江氏。在江氏病重期间,她若起了攀附的心思,只会更令人厌恶,而无半分怜惜。
“凤仪宫的情况如何?”宋骁招来了卫吉胜。
卫吉胜知他想问念善,却只得先回道:“皇后娘娘请了太医过去……”
他的话音未落,宋骁心里一惊,立刻打断道:“皇后发病了?”
“是给五姑娘请的。”卫吉胜忙解释:“五姑娘受了些风寒,似是发烧了,皇后娘娘才命太医过去。”
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江氏能毫不避讳的请太医,说明江念善把事情瞒住了。他回想昨夜,确实要她狠了些,她受了凉又受了惊,难免会生病。
宋骁难得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去凤仪宫看看皇后。”
去凤仪宫探望皇后是本意,去了解江念善究竟有没有耍花样只是顺带。
宋骁说服了自己后,起身往外走去。
那些说给自己娘亲的理由,在小姑姑面前竟难以说出口。
她已经许久没在小姑姑眼中见过这样的光彩。
见念善没有开口,江皇后很有耐心的望着她,又柔声道:“姑姑知道你是个周全的孩子,可嫁人这件事,姑姑想要你遵从自己的本心。”
“要嫁个自己喜欢的人。”
本来对自己这次被召进宫还有疑问的念善,对上江皇后那双含笑的眸子时,福至心灵的明白了自己姑姑的苦心。
“我、我不知道!”念善难得的磕绊了一下,面上也浮出可疑的绯色。
她没有骗小姑姑。
若是她没想过自己的亲事是假的,可她始终思索的都是合适与否。
江皇后见念善于感情上的青涩,蓦地又添了些心疼。
“罢了,你这次多留些时日,总有时间慢慢想。”江皇后没有逼她,神色温柔道:“也不是非要嫁给他,姑姑这儿也还有别的人选,不着急。”
念善红着脸点了点头。
两人又说了会儿家常,眼看便到了午时,御膳房把午膳送了过来,念善留下陪江皇后用午膳。
满桌子的丰盛菜品,江皇后自己只略动了两筷子,就专心吃她的药膳,间隙还一直忙活着给念善布菜。
念善没敢贸然劝自己小姑姑多吃,想来小姑姑必是这些时日脾胃弱,不能胡乱吃东西。
“晚上我给您做个莼菜羹可好?”念善知道凤仪宫有小厨房,她俏皮的眨了眨眼:“只是我许久没做,生疏了小姑姑也不许嫌弃。”
江皇后笑着点了点头。
等用过午膳,念善见小姑姑面露疲惫之色,同兰心等人服侍着小姑姑歇下后,这才准备离开。
在江皇后提出让兰心送她回院子时,念善顺水推舟的应了。
念善来了这半日,觉得这绝不是简单的风寒。等到了廊庑下,她才问出了口:“往日里小姑姑午膳也用得这样少么?”
兰心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今日皇后娘娘还是看来五姑娘在跟前凑趣的份上,才肯多吃些,平日里吃得更少。
难怪小姑姑瘦得这样厉害!
念善心中被一团阴霾笼罩,低声问道:“兰心姑姑,小姑姑究竟是什么病症?”
“五姑娘,不是奴婢有意遮掩。”兰心叹气道:“连太医也说不清病症,这太医院里的太医们几乎都给娘娘瞧过了,却也没能人能切中要害。”
“无非是说娘娘身子本就虚,又因上次寒气入体,加上前些日子宫务繁忙,娘娘劳累着了……您别太担心,太医们说了,娘娘好生将养些日子,总能恢复的。”
“奴婢斗胆,求五姑娘劝着些娘娘。”兰心把心一横,低声对念善道:“奴婢说句僭越的话,娘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了。”
念善心中悚然一惊,面上却是沉着的点点头。
小姑姑真的病到如此地步了?
“我会的。”
等兰心回去,本已阖上眼休息的江皇后正毫无睡意的等着她回来。
“善善问你本宫的病了?”江皇后虽是问她,语气却很笃定。
兰心咬了咬下唇,还是应了。
“善善这孩子自小就思虑重,你不该吓她的。”江皇后叹道:“她小时候过得苦,后来跟着本宫在王府又过了好一阵提心吊胆的日子,本宫只盼着她能过得轻松舒心。”
在王府中,两人曾经渡过了一段最艰难的日子。
那时风头正盛的端王宋驭参了定王宋骁投敌,宋骁在边关已经十数日没了消息送回来,当时先帝几乎信了宋驭的话。定王府被端王的人带着羽林卫围住,曾经有数次江皇后都觉得王府的女眷们会被宋驭斩草除根。
连自己的亲哥哥、如今的靖安侯江行远都盘算着是不是要想向端王示好,唯有善善没有离开,坚定的陪她留守王府。
“善善有顾虑,本宫清楚。不过是个院子罢了,本宫指给了善善,吴氏就颇有微词。”江皇后温婉的面庞上一抹冷笑,她歇了片刻,又道:“她们怎么都忘了,当初肯去定王府的,就只有善善而已!”
涉及皇后的娘家,兰心不好接话,低声劝江皇后不要动气。“五姑娘心思细,思虑又周全,自是以大局为重。”
“这次英国公府的亲事,若是善善执意不肯也就罢了。”江皇后神色冰冷,淡淡的道:“若善善肯松动,本宫必会求得皇上赐婚。”
“英国公夫人虽不怎么样,可霍治臻是个好的。”江皇后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说话也断断续续的:“以、以善善的聪慧,定能、能把日子过好。”
兰蕙忙端了水来,扶着江皇后起身润了润喉。
“娘娘您情绪不宜激动,您说的是。若咱们五姑娘真的嫁到英国公府,有您给她撑腰,便是英国公夫人也不敢乱来。”兰蕙忙在旁边附和道。
江皇后伏在大迎枕上歇了片刻,唇边才露出浅浅的笑容来。“没错,本宫再撑上两年,等善善嫁人,生了嫡子,能坐稳主母的位置,本宫自是可放心了。”
听她这话不好,兰心和兰蕙都红了眼圈。本想再劝上两句,却见江皇后闭了上眼,似是有要睡着的意思。
两人不敢说话,轻手轻脚的替江皇后盖上被子,小心的守在一旁。
念善午膳后回去时,意溪她们早就把院子收拾好了。
躺着床上,念善盯着帐顶出神。她想着今日入宫后的种种情形,没有半分睡意。
“意溪,留意着些皇后寝殿的动静。”她索性起身,对意溪道:“若是太医来给小姑姑诊脉,立刻来告诉我。”
平日里知道小姑姑身子不好,祖母私下里也没少请医问药,每次入宫都会给小姑姑带各种方子和药材补品。这次也不例外,念善看着意溪她们整理出来的药材,都是些稀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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