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这段间季明崇的偏爱过明显,以致于这会儿阮素在车站看到他,在微微诧异之后,竟然也不觉得意外了。
本质上来说,季明崇只是看着沉静内敛,但骨子里,就像季母说的那样,是自大的。这世界上了解季明崇的就莫过于季母了,她之前便提醒过阮素,男人在追求的过程中,会极尽可能地掩饰自我。季明崇也是这样的,他掩饰了他的强势,也掩饰了他的势在必得,伪装成了阮素会喜欢也会相处得舒服的那种人。
阮素明知道,他出现在这里这个行为,跟之前他的从容、他很好的分寸感已经自相矛盾了,但很遗憾的是,即便知道他是强势的那种人,她也不会排斥反感了,或许正如马雯说的那样,这是羊入虎口。
尽管阮素没问季明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他还是低声解释了一句:“我只是想来你生活过的地看一看,不会打扰到你的。”
“恩。”
那么一个瞬间,季明崇看着她那琥珀色的瞳孔,他以为他的心思都被她看穿了。
也许男女之间的博弈就是这样,清楚对的每一个动机,也知道对的心机段,但仍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雨幕中,季明崇举着伞,阮素在这一天地下。
阮素带着季明崇去了一家馆。
她高中不是在这个县城念的,从高一开始,她在这个县城呆的间就很短,短到她还是能够听得懂这里的言,但已经不会很会说了。
征询过季明崇的口味之后,她点了一份牛肉拌,一份素拌。
馆开了很多年了,装修比较简单,墙上也着污渍。
阮素拿纸巾仔细地擦过了桌子跟椅子。
两人坐在桌前,老板娘端上来两碗拌。阮素将牛肉的那一份给了季明崇,哪知道她在拿筷子,只见他将碗里的为数不多的几片牛肉都夹到了她的碗里。
他们来的间不巧,本来是要点两份牛肉拌的,但老板娘说剩余的牛肉只够一份的。
阮素总是习惯性地照顾身边的人。
季明崇也没说什么。
阮素又将碗里的虎皮鸡蛋夹给了他。
的馆里,老板正在跟老板娘吐槽近物价上涨,生意也没以前那么好,在这琐碎的日常里,阮素吃着这边独特味道的拌,一种回到了候的恍惚感。
“我候。”阮素突然开口了,可能是回到了从生活的地,这一刻,她的倾诉欲望还挺强烈的,不管她旁边的人是不是季明崇,她都想说,“特别喜欢吃外的拌,不喜欢吃家里的饭菜,我妈,就是我养母拿我没办法,她觉得外的拌不是那么卫生,就在家里给我做拌,但我也不喜欢吃,总觉得不是外的味道。现在想想,还是妈妈做的好吃了,就是觉得挺遗憾的,怎么候没多吃几碗,这样我回忆起来,也不会连什么味道都忘记了。”
本来,季明崇以为听到她说起这之前她从来不会提起的事,他会窃喜,会庆幸自己来这边的决定是对的,因为这是一次可以无比靠近她的机会。
可是当他看着她说完以后,用筷子挑起条,脸上难掩思念之情,他为自己前一刻升起来的念头而感到羞耻。
“可能人生就是这样。”季明崇只回了她这么一句平淡的话。
阮素一愣,后又笑道:“也许吧。”
间还早,吃完拌后,阮素就准备回去了,季明崇以为她会住在酒店,哪知道她带着他来了一处老旧的区。走进去光线昏暗的居民楼后,季明崇才回过来,猜到这里应该就是过去她跟她的养母生活过的地。
阮素从背包的口袋里摸出钥匙,来到四楼,这跟后的居民楼不一样,住户们都是在一排,一眼数过去,起码五户人家。
她来到中一扇褪色的朱红色的门前,拿着钥匙开了门。
“我今天还要打扫卫生。”阮素抿了抿唇,“这屋子里就只一张床。”
这算是逐客令了。
季明崇看着天色也还不晚,便卷起袖子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打扫卫生这种事我也可以帮你。”
如果是以前,阮素一定会拒绝,在她看来,放男人进自己家里,那是可以排上危险级的事,可今天,她只犹豫了一会儿,这扇门矮,她抬起头来,看到季明崇的头上沾上了门顶的灰尘还蛛网,看起来滑稽极了,她不由得抿唇一笑,点了下头。
阮素不知道的是,正如季明崇对她偏爱,她也季明崇也是一样。
所以前她都不会允许的事情,在对季明崇,都逐渐放松了警惕。
他的确是不一样的。
她放他进来了。
季明崇的个子高,这扇门也低,进门,也不得不微微低头。
这屋子看起来不脏,格局不是很大,大概就两室一厅左右。
阮素从包里拿出湿纸巾递给他,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笑意,“擦擦你的头,上灰尘。”
季明崇后知后觉。他绝对没想到,多亏了这灰尘,阮素才改了口。
“之前我回来过一次,就是我妈生日的候,所以收拾了一回。”阮素从背包里找出了袖套,她只带了一对,准备戴上,现自己的衣服不算贵,季明崇的衬衫似乎贵多了,她将袖套递给他,“要不要,戴上就不会衣服弄脏了。”
季明崇想象了一下自己戴着这粉色袖套的模样,果断地摇了摇头,“不用。”
阮素也不勉强他,自己戴好了袖套,又从厨房接了水。
这屋子水也电,阮素回老家一般都不会住在酒店,她喜欢住在家里。
“这个房子……”季明崇适当地表达了自己的疑虑。
阮素正在擦桌子,回过头来,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刚毕业那会儿存了一点钱,就买了下来。”
这房子被养母的哥嫂占了,后来,养母的哥嫂为了给孩子凑结婚的钱,这房子转卖了,她存了一点钱后回来又听说那家人要卖这房子,便也接买了下来。
季明崇诧异的看着阮素。
“不贵!”她赶忙解释,“一点都不贵,你看这房子很的,然后我们这里二房都很便宜,这房子又旧,房价就很低很低……”
说着她低下了头,“反正,挺便宜的。”
这个县城就是现在新开盘的区房,均价也不过几千块,旧房子就更是便宜了,积也不大。
“你还是很厉害很棒。”季明崇看着她笑。
“我闺蜜劝我,说没必要买这个房子,又不能升值,我也不能回来住。”阮素轻声说,“可我就是一门心思想这房子买下来,我总觉得,这里才是我的家。”
阮家不是她的家,季家也不是她的家,她现在租的房子更不是家。
天下之大,唯这个的,破破的房子,是她的家。
“我支持你。”
季明崇笑着说:“实非常非常划算,性价比也很高。”
阮素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了,她放下了里的抹布,问道:“你是看出这边展的潜力了吗?”
比如开的潜力?比如这边机会会吸引大批富商过来投资?
季明崇看着她这样子,一下没忍住,笑了起来,眉梢间都是笑意。
他很想探出轻轻地敲敲她的额头。
这脑袋瓜里在想什么呢。
“实话说,没。”季明崇说。
阮素肩膀垮掉,“那你还说……”
性价比高什么的。
季明崇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温声道:“以那样的价格,家买下来,的确划算,性价比也很高。像我之前的家,你觉得要花多少钱才能买下来?”
阮素想了想,那都是豪宅了……怎么说至少也得几千万都不止吧?
她嘟囔了一句,“那不一样啊。”
季明崇说:“一样的,都是家,不论价值,从意义上来说,是一样的。”
阮素抬起头看向他,过了会儿,轻轻地嗯了一声。她得承认,她被安抚到了。
继续打扫卫生,阮素现房间里的灯泡使用间长坏了,说着她就要出去买灯泡。季明崇问清楚后,便拦住了她,“我去买。”
他没给她反应的机会,她就看着他离开了屋子出去买灯泡了。
回来的候,她现他买了很多灯泡以外的东。
比如梳子,比如牙刷牙膏,又比如拖鞋……他甚至还给她买了不少零食。
阮素接过他递过来的灯泡,就要自己去换。
季明崇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他的叹气夸张,出的声音也很大,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她回过头来,问他:“你怎么了。”ぷ999小@説首發ωωω.999χΘмм.999χΘм
他揶揄她,“我还以为你忘记这屋子里还个在喘气的人了,我还以为自己是空气,是透明的了。”
“?”这话什么意思,阮素一之间也没听懂。
“来吧,给我。”他说,“我不在就算了,我在就我来。”
阮素怀疑的看他,“你会吗?”
季明崇严肃地看着她,“我读书的候,物年级第一。”
物成绩好……难道换灯泡就好吗?
阮素一下子还没弄清楚这个逻辑思维。他接过她里的灯泡,站在了那个凳子上,他没告诉她,这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换灯泡。
当然这对他来说不难。他取下那个蒙上了灰尘的灯泡。
阮素仰着头看着他,屋子里的电闸被她关了,她高高的举着机电筒给他照着。
在这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一个女孩站在凳子上,很费力的换着灯泡,她够不着,只好又在凳子上加了一个板凳,实那是很危险的举动,可那个候已经没人关心她,也没人告诉她不可以那样了。她怕黑,跟养母的哥嫂说了灯泡坏了,可没人搭,她就只好自己去买了灯泡,想起了自己曾经答应过妈妈,以后一个人也可以很好的照顾自己。
她换了灯泡,还来不及高兴,就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好在她摔得不重,但腿也被蹭破皮,冒出了血珠,她不敢哭出声,忍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那个候,她多想个人能帮她换灯泡。
后来的那么多年里,她换灯泡就再也没受过伤。
……
“换好了。”
季明崇扭过头看她,语气竟然得意。
阮素的机电筒还照着他。
她怔怔的看着他,黑暗之中,他是这屋子里唯一的光明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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