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雨越下越大,淅淅沥沥的五米之外不见人影。
这是入秋以来第一场大雨,想是一整个夏天给憋坏了,所有的滋润都留到这一场。乌有为虽然心急,却也无计可施。冒雨前去周侍郎家里拿人,似乎显得有些不礼貌。
江可道瞧出乌有为的不耐烦,指了指桌上的茶杯,“乌捕头,既来之则安之,事情没你想的那么急。来,喝杯茶润润嗓。这雨啊,看着大,但是来得急必然也去的急,你就稍待片刻,不妨事的。”
乌有为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是来贺喜的啊。
“江大人……实在是……我这都是让余大人给逼的,您请见谅。”
江可道闻了闻茶香,轻轻抿了一口。他当然不会和乌有为一般见识,更何况,接下来这出戏,还需要乌有为出大力。
至于说来给自己贺喜乔迁,这种事情怎么能当真?
这场雨似乎让整个明台府都变得缓慢了些,热热闹闹的读书人,也无法因为某个事情奔走相告了。贩夫走卒全都立在屋檐下,脸上却是欣喜的表情,这得多久没下过雨了?
不出意料,这雨果然来的快,去的也快。
天上那盘旋着的巨大的乌云,被风越吹越远,走街串巷,越府穿州,眨眼的工夫就到了天边。地上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泥土味,很清新,甚至连江可道都觉得这有些好闻。
乌有为端过茶杯,一饮而尽。
“江大人,我这就去请周公子。江大人若是不嫌麻烦,咱们府衙相见。”
江可道盯着乌有为迅捷的背影,朝外头喊道:
“秋月,拿老爷我的官服来。”
话一落,又想到,自己去府衙看戏,穿着一身官服是不是有些不妥?万一有人事后说自己唆使的乌有为,这就解释不清了。
“老爷,您要的官服。”
“算了,你拿回去吧,我就看看。”
此去周侍郎家里,不算太远,再折回府衙,快的话估计一炷香的时间就够了。江可道心里掐着时间,得不早不晚,出现的时机刚好,既能圆过自己为什么会出现,也能适当推波助澜,时机很重要。
乌有为赶到周侍郎家里的时候,果然被周侍郎一阵痛斥。
周侍郎做贼心虚,虽然这件事极为隐秘,但是外面既然传出这些风言风语,就证明还是被某些人发现了什么。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让乌捕头带走自己的儿子?
“乌捕头,你们就是这样办案的?造谣生事的人不去抓,反而来抓受害者?是谁指使你如此荒唐办案的?”
乌有为原本也是例行公事,但此刻见周侍郎反应激烈,心中有些蹊跷。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周侍郎看来有些问题啊。
“周大人,本捕头也是依律办案,令公子涉嫌科考泄题一事,我只是带回府衙例行问话,周大人还请理解并配合。”
“我为什么要理解?你们办案搞错对象,我凭什么理解。你要带走玉儿,可以。若是查出玉儿是清白的,我看你乌捕头如何交代。”
乌有为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查出清白不是正好吗?对上对下都有交代,为什么周大人还要说怎么交代?
“这个就不劳周大人费心了,请令公子和我们走一趟吧!”
明台府衙。
乌有为特意请了府尹余大人旁听此案。这件案子是余泽交代下来的,因此,能查出什么,查不出什么,让余泽在旁边全程见证,后果自然不必自己全背。
说白点,就是这个黑锅太重,乌有为请了余泽一起过来背背。
“周公子,外面这几日的传言,想必你心中清楚,不知你有何辩解?”
“乌大人,很明显,这是有人眼红我府试考的好,故意给我泼脏水。”周玉也不是蠢人,自然先把自己原告对身份锁定了,反正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被冤枉的。
“那你可以什么证据,证明……嗯哼,证明刘大人并未向你漏题?”
周玉自信的道:“当然有,自从上次在云雨楼参加完诗文比擂后,我就一直被我父亲禁足,直到考试前一刻,我都还待在书房,从未迈出一步。”
乌有为有些疑虑,看上去,这个周玉确实没机会提前得知题目啊。
正在这个时候,猛听的外面一个嘹亮道声音传来。
“哎呀,乌捕头,不好啦不好啦,我家里遭窃啦。”
不是江可道又是谁,只是现在正在审案,江可道自然进不来。乌有为等的就是这一刻,高声道:
“何人无故喧哗,带上来。”
他和江可道之间,已经隐约形成了某种默契。演戏演全套嘛。
“原来是江大人,江大人,你还请稍作片刻,你的案子本捕头一会替你解答。”
江可道故意撇了撇周玉,惊讶道:
“哎哟,这不是周公子吗?周公子犯了何事,怎么被押到府衙了?”
“你才犯事了,你全家都犯事。”
周玉对江可道自然是没什么好感。这个家伙,抢走了他的花魁不说,还让他被禁足多日,简直就是个扫把星。
“周公子,不得无礼。在你面前的,乃是明台府学政江大人。”
“什么?原来你就是那个学政?!”
周玉自然是想起了刘中丞说的,袖珍小抄被一个学政给揭发了。但是此刻显然不宜说出此事,因此立马就打住了。
江可道也不追究,正事要紧。因此拿眼色瞄了默契乌有为,乌有为立刻会意,继续道:
“周公子,那么刘大人这些天是否去过你家?”
“这我哪知道,我说了,我在书房一直足不出户。”
江可道适时插嘴道:“咦,我怎么听说有人看见那天中午刘大人去了周侍郎府上呢?”
“不可能,那天是晚上,怎么可能会有人看见?”
“哦,是晚上啊!”
周玉一时不察,话音刚落就知道自己上当了。指着江可道,气愤的道:
“你……你使诈!就算刘大人来我家又怎样,凭什么就证明他给我泄题了。”
江可道拖着下巴,自言自语道:“是啊,谁能证明啊。刘大人也不蠢,府试的题,少说也值个几百两吧,凭什么无缘无故告诉你?”
周玉此时不说话了,他情知说的越多就错的越多。哪知江可道又说道:
“可惜啊,刘大人说了,你们题目也知道了,什么表示都没有,他很生气,所以亲自揭发了你。”
“不可能,你在撒谎!我父亲明明给了刘大人一千两……”
“哦,原来不只几百两,是一千两。”
周玉面色如灰,完蛋了。乌有为和余泽听得目瞪口呆,还能这样问案的?
“乌捕头,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家里失窃,我得回去守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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