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碧文按照唐安芙说的,直到夜幕降临以后才回来,拎了大包小包回来,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绝口不提西苑之事,算是逃过一劫。
晚上回到家里,唐碧文才扑入母亲怀中,将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母亲知晓。
叶氏听得心脏都快跳出来,她的儿竟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经历了这般险事,若非被阿芙冒险救出,后果不堪设想。
叶氏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亲自去了主院大房找唐安芙道谢。
昨天晚上回府后,唐安芙已经把事情向谢氏坦白,谢氏惊讶过后也认为唐安芙做的是对的,叶氏来了以后,谢氏见她眼眶红红的,还不禁出言安慰几句。
唐安芙出来后,叶氏拉着她的手直道谢:
“要不是多亏你们这些小姐妹,文姐儿这辈子就全毁了。”叶氏说:“二婶娘从前待人不亲善,对茹儿和芬儿都不好,昨日若非她俩寻你帮忙,我都不敢想象文姐儿遭什么难。”
叶氏眼角红红,感激之言看来是发自肺腑的。
谢氏安慰:
“你素来就是个直性子,今后补偿她们便是。”
叶氏点头:“是,我补偿她们。我也要好好谢谢阿芙。从今往后,我再也不小心眼儿了,我把你们都当成亲生闺女看待。”
“二婶娘,你可问过二姐姐,她为何要去西苑?”唐安芙对叶氏问。
叶氏擦了擦眼泪:“问过了。那傻丫头被人骗了,说了也不怕你们笑话,她心仪安定候世子裴景,说来那裴世子也对她颇有情意,谁成想竟被有心人利用。也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
谢氏看了一眼唐安芙,对叶氏说道:
“其实昨夜阿芙与我说了这件事以后,我又回了趟将军府,按照文姐儿儿所说那骗她之人的外貌和衣着,在将军府中查过一轮。”
叶氏闻言,激愤问:
“可查到了?”
谢氏犹豫片刻,点头道:“查到了。”
将军府治下严明,每个丫鬟进出内院都有章程,昨夜谢氏回去之后,一番查验盘问之后,就把嫌疑之人揪出,威逼利诱之下,骗人的丫鬟就不堪压力现行了,直说自己是一时糊涂才犯下大错。
谢氏对外喊了一声:“来人。将她带上来。”
过了一会儿后,仍穿着将军府丫鬟统一服饰的桃红手脚被缚住,口中塞了棉布,双眼红肿,应该是哭了一夜。
“就是她?”叶氏问。
“是不是的,你把人带回二房问问文姐儿就知道了。”谢氏说:“这丫头今年刚满十三,卖进将军府没多久,身契我拿回来了,一并交给你处置。”
“我想说的是,她与文姐儿素不相识,年纪又小,可能一时心志不坚收了人钱财做错事,罪不至死,你且带回去问询一番,找出幕后要害文姐儿之人才是正经。”
“另外,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你只在你二房悄悄的解决,不宜把事情闹大。”
谢氏的叮嘱叶氏听进去了,说道:
“我明白,大嫂放心。此事事关重大,我定会谨慎处理。”
说完这些,叶氏接过谢氏手中桃红的身契,面色凝重,便带着桃红回二房去了。
她走之后,谢氏看向唐安芙,问道:
“你一早就猜到是茹姐儿吗?”谢氏是昨夜连夜审过桃红后,才从她的描述中判断是茹姐儿的。
唐安芙点头:“嗯。我救三姐姐的时候,她已经被迫在那屋子里待了一会儿,后来因为不从,被人关去柴房的路上碰巧被太子的人劫走了。再加上她从东苑走到西苑这一路,至少要将近一个时辰。”
“也就是说,她可能中午开席的时候就已经在西苑了。而三姐姐和六妹妹找到我的时候午时已过,差不多未时一刻的样子,她们说二姐姐刚刚去了西苑。这时间对不上,所以我就猜她们俩肯定有人说谎。”
谢氏听着觉得有些道理,又问:
“那你如何确定是茹姐儿,不是芬姐儿呢?”
“但凡心思恶毒的人,表面上就越镇定。她们俩与我说话时,三姐姐的头都快低到心口了,六妹妹却条理分明,丝毫不慌,所以我断定是她。”
唐安芙给自己的判断说了一通理由。
其实她当然不是依靠上面所说的来判断唐碧茹是害人的人,而是因为她知道唐碧茹上一世也参加过将军夫人的寿宴,她哥哥谢恒既然知道西苑之事,那上一世的唐碧茹定然也知道。
因为二夫人看上了裴景,有意把唐碧文和裴景凑做一对,这无疑就成了唐碧茹的障碍,她这一世仍想跟裴景双宿双飞,岂能容得被人破坏。
只是唐碧茹不该如此恶毒,凭她的手段和对前世事情的知晓,她有很多方法可以阻止裴景和唐碧文来往,可她偏偏用了最恶毒的方法,她想把唐碧文一生都毁掉,她想要了唐碧文的命。
“你二婶娘回去审过之后,芬姐儿和茹姐儿的好日子就彻底到头了。”
谢氏知道,叶氏这人不算坏,但心眼儿着实不大,若有恩于她,她未必会报答,但若有仇,她必报复。
她原本就对两个庶女的存在如鲠在喉,如今出了这么档子事,两个庶女今后的前程可想而知。
唐安芙可没有谢氏那么操心,唐碧茹过了一世,当了几年受宠的侯府夫人,把男人玩弄于股掌间,她怕是早就忘了原本的身份,不仅再也克制不住嫉妒,再也不懂忍让,狠辣见长,动辄想害人性命。
所幸,叶氏不是好惹的,唐碧茹动了唐碧文,今后想要在叶氏手上有好日子过是万万不能了。
……
正在用早饭的时候,秀芝就来通传,说是元蕊娘来了。
谢氏让唐安芙喊元蕊娘一同来吃早饭,谁料元蕊娘一进门就眼睛通红扑到迎出门外的唐安芙身上,吓了唐安芙一跳。
“怎么了?”唐安芙问。
元蕊娘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唐安芙便带她到廊下坐了坐,元蕊娘突然对唐安芙来了一句:
“阿芙,林掌柜……死了。”
唐安芙认识林掌柜,就是上回跟踪在元家香坊闹事那些人的掌柜。
“什么时候的事?”事发突然,唐安芙也是没想到。
“就昨天。昨天白日里,那帮人又来闹事了,林掌柜跟他们起了些冲突,不小心说漏嘴他跟踪他们到了那处暗门子的事,那帮人白天倒是给吓走了,可一到晚上,林掌柜回家的路上,就给人杀人,我娘连夜赶去了林掌柜家,我一夜都没睡着。”
元蕊娘恍惚的坐在回廊栏杆板上,林掌柜虽然不是她的亲人,但好歹是身边时常能看见的人,居然就这么没了。
“我小时候,林掌柜经常把我扛在肩上带我出去玩儿,给我买好吃的。他闺女跟我也是朋友。我昨儿早上还跟他说话来着……”元蕊娘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唐安芙上一世见惯了生死,太清楚这种熟悉的人死在身边是什么感觉。
“人死不能复生。去送林掌柜一程吧。”唐安芙说。
元蕊娘用力眨了两下眼睛点点头:
“要去的。阿芙,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当然。我也认识林掌柜的,理当前往。”唐安芙说。
……
半个时辰后,唐安芙换了一身比较素净的衣裳,带着谢氏准备的奠仪,坐上元蕊娘的小马车,与她一同前往林掌柜家望丧。
林掌柜正是壮年,是家里的顶梁柱,骤然离世,家中老小近乎崩溃,灵堂中哭声不断。
唐安芙实在见不得这些生离死别,上香拜别后送上心意,便到林家门外等候。
林家是一座四合小院,院门外种了一棵杨柳树,宅子虽然不大,但在寸土寸金的京城,繁华的朱雀街附近有这么一所宅院也属难得。
唐安芙在柳树下站了一会儿,多年养成的敏锐直觉让她有种被人在暗处监视的感觉,不动声色拉下一条柳树枝,唐安芙借着看柳树枝的动作向后转身,果然看见林家四合院的西边小巷中有人影闪动。
唐安芙放开柳条,前往西边小巷查探,但此时小巷中空无一人。她的感觉不会错,先前也没眼花,正要深入小巷时,元蕊娘哭着从林掌柜家大门走出,打断了唐安芙继续探查的行动。
元母说林家正办丧事,元蕊娘留下帮不了什么忙,心意到了就成,让她和唐安芙先回去。
两人上了马车,元蕊娘还一直在掉眼泪,唐安芙扶着她安慰,马车走了一会儿后,突然停下,要不是唐安芙扶着,元蕊娘非跌倒不可。
“钱伯,怎么了?”元蕊娘在马车中问。
马车外过了一会儿才响起钱伯颤抖的声音:“小姐——快跑——啊——”
钱伯的惨叫声响起,唐安芙和元蕊娘如何能在马车里坐得住,掀开车帘子往外观瞧,就看见马车停在一条没什么人的小巷中,车外围了一圈手持刀剑的人。
这些人虽然都穿着中原人的衣裳,但一个个金发碧眼,完全是番邦人的样子,而钱伯则被他们击倒在地,脖子处血花喷溅。看来是不受这些人的威胁,出声提醒元蕊娘,被这些人割断了喉管。
“钱伯!”元蕊娘尖叫着就要冲下马车,被唐安芙拦住。
“别去,已经死了。”
说完唐安芙看向这群胆敢当街杀人的番邦人,总共加起来有十几个,她若是孤身一人,区区十几个人绝对困不住她,可如今多了个元蕊娘,她要把元蕊娘一起安然无恙的带走就不太容易了。
此时,那些拦在马车前的番邦人忽然往两边让出一条路,从他们身后走出一个穿的像员外郎的小胡子中年男人。只见他贼眉鼠眼的打量着马车上的唐安芙和元蕊娘,假兮兮的对她们拱手作揖:
“二位小姐,我家公子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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