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元瑜依约入了钟粹宫。
赵贵妃自上午离开万寿宫之后,就为着晚上元瑜的到来做起了细致准备。待到了傍晚,钟粹宫寝殿之内已是焕然一新。元瑜的身影才出现在后院,等候已久的赵贵妃忙迎上了过来。她今日穿了件湘红色的绡纱宫袍,面上的妆容精致淡雅,雍容华贵里,又添了些了些温婉的感觉来。
“臣妾恭迎圣上。”赵贵妃软着声音行礼道。
“贵妃免礼起身吧。”元瑜朝她抬了下手,声音有些冷淡。
“谢圣上。”赵贵妃依言起了身,悄悄抬眼,见得眼前的年轻皇帝,长身玉立,面容隽美秀逸,可一双长眸,略带清冷,隐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意味,令她心头怦然的同时,却又生了些不敢肆意亲近的惧意。
“圣上忙了一天的政事,定是有些疲累了吧?臣妾备了些酒菜,圣上进屋用一些,也好解解乏,如何?”赵贵妃面上含笑,口中恭敬着声音道。
“嗯。”元瑜应了一声,也不看她一眼,拂袖抬腿,径自走进了屋子。
赵贵妃当即面上一喜,忙也跟着进去了。
屋内陈设犹为富丽,鎏金蟠花烛台上,点着数支红烛。檀木几上摆着一盏错金螭兽香炉,炉内香烟正袅袅而出,整个屋内都浮动着一股甜腻浓郁的香气。当中一案桌之上,已是摆下了十来碟精致的菜肴,桌上还温着两壶酒。
元瑜闻着屋内的香气,心下顿时有些不喜。微微皱了下眉头,片刻之后面色恢复如常,沉着脸在在案前坐了下来。
“也不知什么人想出来的,花费无数银钱心思,做出这个些闻得人烦躁的熏香来。还是小满那屋内好,从没见过她烧这香那香,时不时闻到的,不是花香就是果香。对了,还有她身上自带的那香气,闻着人就叫得觉得舒坦……”元瑜在心里嘀咕着,越发想念那娇软清爽的人儿来,只恨不能就此离开,去到漪兰宫里,搂着那小女子,哪怕什么也不做,只说些情话儿,再依偎着交颈而眠也好。
“圣上,这道不乃羹是臣妾晨起之时就下厨亲手熬制的,圣上略尝一尝,看可能入得口去?”赵贵妃立在案边,抬双手递过一盏羹汤过来。
元瑜抬手接过羹汤,一眼瞥见赵贵妃仍侍立着,于是抬手道:“贵妃坐下同用。”
“谢圣上。”赵贵妃面上一喜,忙至下首恭敬坐了。又拿一双眼睛巴巴看了看元瑜手中的羹盏,面上满是期待之色。
元瑜抬手,将羹汤递到唇边轻饮了两口之后,才又缓声道:“不错,贵妃有心了。”
赵贵妃听得这话,心头顿时欢喜不已,她花费了好些精力,才打听出皇帝喜食不乃羹,为着这道不乃羹,她勤学苦练了许久,今日总算是得了皇帝一声夸赞。
“老子喜欢吃这不乃羹的事,一向少有人知,也不知她从哪里打听来的。果真是个善于钻营的……”对面的赵贵妃还在暗喜不已,却不料元瑜心中已很是不高兴了。
见得赵贵妃又要抬袖欲为他布菜,元瑜当即心头生出些不耐烦来,他抬眼瞥眼桌上的酒壶,又想起元朗教他的话来。于是,将自己手边斟满酒的酒杯拿了起来,抬眼又看了一眼赵贵妃的手边。
“你那杯中是什么?”元瑜问道。
“回圣上,臣妾杯中是果子酒,臣妾不擅饮酒,想以这果子酒陪圣上饮些海棠酒。”赵贵妃轻软着声音回道。
听得赵贵妃说自己不擅饮酒,元瑜心头一阵暗喜,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只摇摇头道:“那果子酒有什么好,不若与朕同饮这海棠酒?”
“可是,圣上,那海棠酒入口虽绵,可后劲却大,臣妾担心酒后会御前失仪……”赵贵妃软着声音婉拒道。
元瑜听得这话却是笑了起来,他双眸在赵贵妃的脸上看了下,然后才慢腾腾地道:“贵妃难道没听说过,朕最是不喜规矩束缚,这闺房之中,又不是朝堂之上,要那般死板做什么?”
听得元瑜这话,赵贵妃先是愣了下,片刻之后立即反应了过来,皇帝最恨斯文礼仪,这可是众人皆知的。为了今晚,她精心准备了这许久,却是忘了皇帝的这般天性,只一味表现得端庄知礼,倒惹得他心中不喜来。
赵贵妃想到此处,心头一阵后悔,忙拿起手边的果子酒,抬袖一口饮尽了,然后拿过案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慢慢一杯来。
“圣上,是臣妾迂腐了,这杯酒,就当是臣妾向您赔罪的……”赵贵妃端着酒杯对元瑜道。
元瑜点了点头,面上神色转缓,赵贵妃心下顿时一阵宽慰,于是抬袖,将那杯酒又饮了下肚。
“好,朕就喜欢这样的爽利性子!”元瑜面上竟是开了笑颜。
赵贵妃听得这话,面上越发欢喜,忙又替自己斟了一杯,举杯对着元瑜就道:“圣上,臣妾这杯是敬您的……”
元瑜点点头,也很是爽快地饮下自己面前的那杯酒。再抬头时,便见得赵贵妃又替自己倒了一杯来。
“圣上,臣妾再敬您……”赵贵妃又举杯道。
元瑜见她这样心头越发高兴,心想她一个女子,再哄她喝上几杯,定是要烂醉如泥。一会儿将她扛到床榻上,再弄出些假像来,明儿一早起身之后,一口咬定自己半夜里已宠幸过她,这样上圣皇太后那里必是无话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