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既是郭老开口求情,朕今日就网开一面,免了刘士良的板子。”片刻之后,元瑜将身子坐直了,然后对着众人缓着声音道。
什么?免了板子!众人听得都惊掉了下巴,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个都面露呆滞之色。那刘御史跪在地上也颤巍巍地抬起了头,看着皇帝一脸更是茫然。他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皇帝竟突然来了大转弯,就这样轻易地饶过他了。
相较其他人的惊愕与不敢置信,郭御史的内心此该不亚于骤然遭受雷击。本来他冲上前来,就已经作好了承受皇帝雷霆之怒的准备。自古以来,“文死谏,武死战”,他身为监察司御史之首,必要时连性命都会在所不惜,更何况区区一阵板子。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今日不过才开了个头,甚至连正式的求情都不算,皇帝竟是丝毫未见怒容,不骂也不打,就这样样轻飘飘地免了刘御史的板子。
见得殿中众人一个个的都成了呆头鹅,御座上的元瑜勾起唇角冷笑了一声,心里却在想,好你个刘士良,算你运气好,今日有郭老爷子出面为你求情。郭老爷子是谁?那可是清思宫那小冤家的祖父,老子就是再怎么生气,如今也不能对这老爷子发脾气。想那小冤家本就难弄得很,若是知晓我对他祖父不好,还不得关起门来不理人?那样老子岂不是夜夜都睡不成觉?
“哪位爱卿还有事要奏?”元瑜无视众人的神态,只抬高声音问了一声。
众人听得皇帝问话,顿时都清醒了过来,一个个忙不迭地摇头,口中都道“无事,无事”,众人皆心想,皇帝今日阴晴不定,说不定一会儿还要突然暴怒起来,他们可不像郭老爷子那般,有般子不怕死的倔劲头,如今能早些退了朝保命要紧。
“退朝。”
随着卢公公的一声长喝,大臣们纷纷朝着皇帝行了礼,而后鱼贯退出了奉天殿。
“今日真是好险啊,圣上竟是要打御史板子,这可是本朝头一回的事。”有身着绯衣的官员心有余悸地道。
“可不是吗?幸亏郭御史临危不乱,出面劝得圣上回心转意,不然这事可就大了。”有一同行官员附合道。
“这事说来也玄,平日里郭御史在朝上进言,圣上也是极为不喜的,可今日是怎么回事,这郭御史一开口,圣上竟是止了怒,还宽恕了刘御史?”那绯衣官员又道。
“是啊,在下也很是不解呢?”后面走来的一名官员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嗯哼……”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身后传来一声清咳之声,众人忙回头看去,见得一人身着紫色蟒袍,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们。
“太师。”众人忙行礼道,此人正是上圣皇太后的弟弟,赵贵妃之父太师赵光。
“敢问太师,如何看待今日圣上对郭御史格外优待一事?”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心,至赵太师跟前套近乎道。
“各位当知,圣心难测,这优待不优待的,还难说啊……”
赵太师慢条斯理的,说的得一脸的高深莫测,说完之后,一甩袖子丢开众人就走了。
也不怪赵太师这般阴阳怪气,他与郭御史向来是死对头,今日皇帝一反常态,对郭御史表现得这般随和礼遇,他这心里可是不怎么舒服。
“太师言之有道啊,圣上不喜郭御史可是明摆着的事,不然他那宝贝孙女进了宫,怎么连个正式的封号都没有?听说还住到了冷宫内。”有人一拍脑袋恍然大悟似地道。
“你们说,是不是圣上早就不想忍着郭御史,今日故意在朝堂上顺着他,且让他先高兴个几日,然后降个重罪一举端了他郭家?”又有人大胆猜测着道。
众人听了这话没敢附合,可人人心里都认同了这话,以皇帝的一贯作派,这样的事情他真的干得出来。
片刻之后,众人渐渐都离开了,一处角落阴影内,郭御史慢着脚步走了出来,刚才众人议论的话他分明都听见了。此刻,他眉头紧皱,面有忧色,显然众人刚才的猜测,他心里也琢磨过了。
“唉,难道我郭家真的将要大祸临头了?”郭御史长叹一声,皇帝若是要他的脑袋,他也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若是祸及郭家上下,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尤其是想到那还在深宫之内受苦的小孙女,他的内心更是异常的难受。
郭御史心事重重地回了郭府,当天夜里因难以成眠,于是披衣入庭院散步,可不想吹了凉风,着了风寒,次日便卧床不起了。
郭御史一病不起,还起了烧,躺在榻上时不时地唤一声“小满”。郭家人眼见老爷子这是惦念孙女了,忙托了人,费了好一番周折才将消息送进宫内告知给了郭小满。
“阿茉,我要出宫去看望爷爷。”听到消息的郭小满顿时着了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