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哥心里有些明悟了,他隐晦地瞥了眼后头三个女孩子,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村民们并没有阻拦他们,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微笑着望着他们,脸上意味不明。
不多时,几人便到了村长家中,一进院子,率先印入眼帘的是春花,她手中捧着个簸箕,里面晾满了薄如蝉翼的鱼肉,她满脸麻木地将手里的簸箕放在屋檐下,又去院子中间搬运新的,重复着机械性的运动。
陈柚笑着跟她打招呼,她眼珠机械似地转动,缓缓落在了陈柚身上,眼中亮了一瞬,却也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已,很快便收回了视线,继续干着手里的活。
张哥见怪不怪,他无视了身后三个女孩打抱不平的嘀咕,面不改色地踏进了屋子里,村长正在喝酒,小胡在旁边坐着,大口大口地啃着鱼排,吃得满嘴油光,村长的女儿笑着往他碗里添菜,吃一点添一点,碗就没空下来的时候。
他强行咽下反胃的情绪,笑着道:“村长,我有件事情想跟您商量商量。”
陈柚往旁边推开两步,露出身后跟着的三个女孩,笑着解释:“这三位姑娘出来旅游,却迷路了,想在渔家村借宿几天。”
村长抬头看了一眼,无甚在意:“哦?这也是你们的小伙伴?”又望向饭桌上的女儿:“你将她们三领去大牛、起旱、铁柱家,明天一块上岛。”
他颇有些遗憾地上下打量了几眼:“真是可惜,怎么都是姑娘呢。”
陈柚:“……”合着这人都没听自己说什么啊。
她微笑着强调:“这几位姑娘我们今日第一次见,遇到了一些困难,才想在渔家村借宿,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就送她们出去。”
村长连头都没抬,敷衍地应了两声:“嗯嗯,我知道了,你们跟她们不是一伙的,宝儿,你先领她们三个去认认路吧,晚上别睡错了地方,又发生像小文那样的事。”最后一句他是看着玩家们说的。
村长坚定认为玩家跟她们是一伙的,陈柚无奈地摊了摊手,问三个女孩:“你们看到了?要留下来吗?如果不愿意,我送你们出去。”
说是这么说,但她心中也有数,这几人演了这么大一场戏,就为了混进来,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果不其然,下一瞬,她们疯狂点头,连自己的人设都顾不上了:“我们愿意!”
行呗,人家自己都点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跟张哥对视一眼,直到三人跟着村民离开,才主动告辞离去。
在村长家附近,两人都比较谨慎,说着一些闲话,一走到偏僻的地方,他就问了起来:“那三人谁啊?”
陈柚扯唇一笑:“来源还没摸清楚,但我瞧着,像是冲着渔家村来的。”这倒不是她随意瞎编,一开始,她还真以为这三人是可怜的被拐少女呢,可后来嘛,她越看越觉得不对。
张哥“哦”一声,又多问了一句:“土著?”
见陈柚点了点头,他幸灾乐祸地笑一声,指点道:“看样子,她们是有备而来啊,有好戏看了,你也不要插手,让他们自己斗法去。”
陈柚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两人将这件事撂开不提,陈柚问起了洛丽塔和郝丽:“她们怎么没跟你一起?”
张哥脸色沉了下去,露出了一些焦躁的神情:“她们还在芸娘家中。”
“还在?”陈柚有些吃惊,但也仅此而已了,她在村外耽搁得足够久,又去村长家中消磨了一番时间:“是出了什么意外么?”
张哥想了想:“似乎相谈甚欢的样子。”
“那是有什么问题吗?”陈柚好奇,若仅仅这样,不至于让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张哥咬着牙齿:“她的公婆在后院磨刀,他们在正在给一个人开膛破肚,就像杀一条鱼一样,表情稀疏平常,连眉头都没皱一皱他们看见我了,还冲我笑,让我晚上留下来吃饭。”
陈柚吃了一惊:“有没有告诉她们。”
“我告诉了,寻了个借口让她们跟我走,但她们不肯,还给我打手势,让我放心。”张哥脸上神情阴沉难变:“若不是她们还做得出我们特定的标记,我真怀疑她们已经被村民蛊惑同化了。”
陈柚听下了脚步,摩挲着下巴用奇怪的眼神望着他:“你有没有发现,你真的很奇怪?”
张哥:“???”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洛丽塔和郝丽的人影便出现在了小路的另一端,她们也阴沉着脸,脚步匆匆,见着张哥和陈柚后,才松了口气。
洛丽塔忍不住质问道:“张哥,你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好不容易跟芸娘把关系搞好一点,你就去捣乱,最后害人家丈夫把我们赶出来了,我们怎么叫你你都不理,跑得飞快。”
郝丽制住了她的话,上下打量着张哥:“张哥没这么傻的,我怀疑是不是我们两方的认知出了问题,你把你看到的景象重复一遍。”
张哥将自己跟陈柚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郝丽恍然大悟,她含着笑意解释:“从我的眼睛呢,便是我们跟芸娘相谈甚欢时,你突然出现在门口,大摇大摆闯了进来,还大放厥词,可把芸娘吓着了,人家一家子好性子,不但没计较,还请你留下来吃午饭,芸娘的公婆甚至还去后院杀了条新鲜的大鱼。”
说到这儿,她揉了揉头发,那条“鱼”的来历十分神秘,那对老夫妻一副招待顾客的模样,当着她们的面,从地窖里特意取出来的鱼,拿出来时还是活蹦乱跳的呢,但是地窖里……养得活鱼么?
张哥原本蹲在旁边等她们的,但见她们的谈话一时没能结束,竟像个小孩儿一样地,蹲到后院去围观杀鱼,也不知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转身就走,一脸怒容,她们叫都叫不住,芸娘的公婆也一脸懵逼地追出来,手里还拿着杀鱼的菜刀,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得罪了这个客人。
张哥一脸懵逼,洛丽塔更加,她小声道:“我看到的,跟你们都不一样。”
她跟郝丽一块陪芸娘聊天,几乎没有她出声的机会,到了这个时候,她才体验到A级大佬的风范,别看郝丽平常普普通通的,但跟人聊天的时候,仿佛变了个人,总是能精准把握对方的心理,芸娘一开始还对她们挺不耐烦的,但短短十分钟,便将郝丽引为了知己,像倒豆子似的,将所有心里话都说了出来,要不是芸娘的丈夫在一旁守着,她还能吐露更多。
因为几乎都是郝丽在陪芸娘聊天,她几乎就闲下来了,然后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然后,便从栅栏的缝隙间,发现了一双鬼鬼祟祟的眼睛。
张哥反驳:“我没有鬼鬼祟祟。”
洛丽塔哼笑:“你不鬼祟,那你怎么趴地上?”
“我真没有……”张哥扶额,他真没做这样的事,好歹是B级玩家,也有那么点尊严的。
洛丽塔没跟他争辩这个事情,继续道:“你还给我们做手势,让我们快走,我还纳闷呢,什么原因你也不说,跟芸娘的谈话又渐入佳境,我当然不肯,后来郝丽姐姐也只是轻飘飘看了你一眼,没有要走的意思,我便不再搭理你了,你还生气了都。”
张哥弱声弱气地辩驳:“……我发誓我没有。”他又不是拎不清的人,若是对方不肯走,肯定有事要做,又不是他父母亲人,他稍微提醒两句便够了,怎么可能真心实意地生起气来?
洛丽塔继续道:“我们不理你,你又偷偷溜到了后院,后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芸娘的公婆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然后,你蹿得飞快,芸娘的公婆也提着一把带血的刀冲了出来——对了,他们确实在杀鱼,但是为了给芸娘做鱼汤补身子,那条鱼也不是从地窖拿出来的,而是房间里取出来的鱼干,虽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鱼干泡了水又变成活蹦乱跳的活鱼了……”
陈柚揉了揉额头:“行吧,大家整理一下,看你们三个记忆有没有共同点。”
整理讨论一番后,得出了几个比较靠谱的信息。
第一点嘛,自然是芸娘的身份背景了,她告诉郝丽和洛丽塔,她是村里唯一一个外姓媳妇,其余虞姓村民的妻子,要么同样姓虞,要么没有姓,就像村长的妻子春花一样。
她与丈夫相恋时才十六岁,两人偷尝禁果,有了孩子,自然而然谈到了婚事,但她的父母坚决反对,只说他们渔家村不正常,但再多的,便不肯透露了,宁愿逼她打掉孩子,也不愿意她嫁入渔家村。
而丈夫就更奇怪了,身为家中的独子,他却想要入赘,在遭遇她父母疯狂的拒绝后,甚至想带着她私奔,当然,被他父母拦了下来。
公婆对两人的婚事从来是不主动不拒绝的状态,看见她的态度总是笑呵呵的,看起来十分和善,但她却觉得很不舒服,就好像……她是什么无足轻重的玩物。
直到丈夫想要带她私奔,他们才彻底变了脸色,立即就带着村长去了她家,当天就定下了婚事,她三日后便被父母匆忙嫁到了渔家村,出嫁那天,除了她的亲生父母,谁都没有来送嫁,而来观礼的渔家村村人,各个都用着令人不舒坦的眼神打量着她,她当初以为是自己私奔的事令人瞧不起,直到现在,她才懵懵懂懂地意识到,那些眼神意味着什么。
村里穷,一些娶不着婆娘的男人,总会想办法从外面拐些进来,渔家村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但她却觉得,他们看她的眼神,比那些拐子看那些女人的眼神,更加地不怀好意。
公婆和善,丈夫体贴,村民虽然眼神放肆,行动上却从来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但她就是活得不舒坦,她本是因着腹中孩儿,才匆匆与丈夫成的亲,但原本健壮的孩儿却莫名其妙地掉了后,公婆欣喜若狂,丈夫却抱着她呜呜地哭,说对不起她。
她想离开,却被父母拒绝,就连娘家村的村长也匆匆赶过来,让她滚远些,她当时就明白了,渔家村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说这话时,她的丈夫虞树就在一旁听着,甚至想要阻止,但在她的啜泣声下,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再也没有出言阻拦过,只是闷不吭声地继续做着手里的活。
直到两人离开时,他才趁着送行的机会,低低说上一句:“从前有很多像你们一样的人……后来他们大部分都死了,女的还剩下几个,村长现在的媳妇就是。”
这个消息不可谓不令人震惊,但这就说得通了,为什么初期见面,村长媳妇便对他们如此友善,甚至瞅准机会提醒他们不要吃鱼肉。
陈柚问道:“我记得,村长在春花之前还有一任妻子?是其中一个村民的长女。”
“是的。”郝丽点点头:“那可是正经的虞姓族人,叫虞静,是村长的原配,后来好像出了什么事,死掉了,她还有个妹妹,叫虞远,就是村长安排给小文配对的那个。”
陈柚想了想:“我记得村长说过,他今年七十六岁……渔家村的女性挺少的,如果想要出嫁,大多都能在婚龄期间出嫁吧,他的原配应该跟他差不多大,但是虞远现在看起来还挺小的,不大像那种御颜有术的年长女人,更像是不知世事的娇憨,这种嫩生是装不出来的。”
郝丽笑了一句:“说不定人家爹老来得子呢?”
这也不是没可能,众人暂且小小,只是把这个疑点暂时记下。
陈柚问张哥:“你去村长哪里,打探出点什么没有?”
张哥的脸色不大好看:“这个老狐狸,人老成精,我问什么都打哈哈,还有个小胡拖后腿,我越发觉得他是被控制了神智,不然怎么可能这么蠢!”
众人默然,不管小胡是真心叛变还是被喂了些神志不清的药,都注定他要被大家放弃了,毕竟大家都萍水相逢无亲无故的,虽然几人都不是坏人,却也不是什么好人,如果是顺手的事,做也就做了,但真要为他费心,没人肯的,更别说他本来就不怎么讨人喜欢。
张哥继续道:“但有一点我确定了,明天的出行……他们想让我们死,这是渔家村全村人的共识,哦,或许除了芸娘那丈夫,我听你们说话,好像他还挺想让我们推翻渔家村来着。”
郝丽静静地望着他:“春花就没跟你说些什么?”
张哥哼笑,神情再自然不过:“她倒是想,我出门的时候,发现她就站在院子里,静静地看着我,但什么话都没说,便被村长的女儿告了一状,村长把她骂了一顿。”
陈柚的小脑袋想了想:“这女孩待春花这么不客气,应该不是她亲生女儿了,如果村长只有这两任妻子,她应该是虞静生的才对,但今天她也来了,对虞远父女可是一眼都没有瞧。”
这的确有些不正常,但没有更多的作证,他们也只能暂且按下不提,毕竟天底下的血脉亲人们各有各的缘法,说不定他们只是单纯的合不来呢?
大家将事情缕了一遍后,才提起了陈柚今天的意外,郝丽问道:“确认对我们无害吗?”
“确认了。”陈柚笑:“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冲着渔家村来的。”她想了想,语气有些微妙:“根据我从那几个人贩子口中套出来的消息,她们是主动撞上去的,那两人贩子刚刚做了一大单生意,实在懒得搭理她们,但她们实在表现得太愚笨不堪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往他们怀里撞,他们没忍住,就将人绑了,不然那个领头的,也不舍得分一个给小弟。”
“就算没有我的出场,她们应该也会想办法,跟渔家村扯上关系。”
“这是图什么?”洛丽塔没忍住,要不是迫不得已,她才不愿意来这个鬼地方,玩什么鬼游戏,家里躺着做咸鱼不好吗?
陈柚没有吭声,她觉着,心里有些认知或许要被推翻了,她曾经以为,副本地点只是系统构建出来的虚拟世界,但自从【百戏镇】副本后,她便隐隐有些怀疑,这些所谓的副本地点,或许是一个拥有完整运行规则的真实世界,所以……被玩家光临了一茬又一茬的副本地点,即使再隐蔽,也渐渐被本世界的土著发现了一二不寻常的端倪。
在这三个女孩出现后,仿佛是某种更进一步的作证,这种猜测愈演愈烈。
陈柚回到别墅时,小云依旧在忙活晚饭。
她泰然自若地走过去,今天的晚餐十分丰富,依旧全是她喜欢的菜式,她脸颊鼓鼓含着些笑意:“辛苦你了。”
小云手上动作不停,十分自然地朝她微微一笑:“这有什么,你在外奔波一天,去桌上等着,这里油烟重,伤皮肤。”
陈柚没忍住,将手伸进了衣袖里,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那种鸡皮疙瘩的感觉又上来了。
若是个成年人对她说这个话,她还不那么别扭,但是么,这人顶着一张四五岁小孩的面容——哪怕这幅皮囊下的灵魂或许是个成年人,她依旧觉得怪怪的。
与她相处那么多年,他早就将陈柚心思摸个透彻,见对方这幅模样,他哪里猜不到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事实上,他自个心中也懊悔着呢,谁让自己选了这副身体。
与前几日一样,他依旧粒米未进,只是专心致志地望着她吃晚饭,见她胃口不错,还十分欣慰地夸赞她:“对嘛,就该这样,好好吃饭才能将胃口养好。”
陈柚身子一顿,懒得理他,小云却还在絮絮叨叨:“不吃饭可不好,你现在年轻还看不出什么,等你再年长一些,什么毛病都出来了,人类的身体啊……”
他边说边看陈柚,眼光灼灼,好像在期待她问些什么,陈柚偏生不问,慢条斯理地继续吃自己的晚餐,直到他快憋不住了,才慢吞吞道:“你知道渔家村的祠堂吗?”
小云哑了一瞬,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却很快又打起了精神来:“有,你要去看看吗?”
陈柚夹菜的手一顿,诧异地看他一眼:“你能带我去?”她只是顺嘴一问,看能不能打探到什么消息,却从没想过要靠小云做些什么事情,她私心里并不觉得他与这个副本的联系十分紧密。
小云闻言,只是弯了弯眼眸,殷勤地往她碗里夹菜:“你快吃,吃完了我就带你去。”
陈柚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吭声,小云对她的态度太奇怪了,再联想到渔家村土著们对她似有若无忽略的场景,她心中生出了些许疑窦,轻飘飘的,转瞬即逝。
小云并没有食言,在她吃完晚饭后,一句话没有多言,干脆利索地站起身,让她跟着走。
他还想来牵陈柚的手来着,被陈柚避开了,也不气馁,殷勤地在前面开路。
外头的阳光已经渐渐黯淡了下来,眼看着夜色就要来临,小云却丝毫没有止步的意思,反而慢悠悠地,让她不要走太快,刚吃了东西,走太快了不利消化,对胃不好。
陈柚沉默片刻,一脸真诚地望着他:“不然咱们还是回去吧,你昨天晚上跟我讲的那个传说,我现在还害怕着呢,万一真遇上了那些鬼怪,你我手无缚鸡之力的,那岂不是它们的盘中餐。”
小云的身体顿了顿,随即便是若无其事地开始耍无赖:“旁人确实没办法,但我有个外号叫鬼见愁,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见了我都会避开。”
陈柚嘴角抽了抽,没再纠缠不放。
小云家的别墅附近荒无人烟,但陈柚才跟在小云身后走了没多远,眼前便出现了一座高大的黑色祠堂,在蔼蔼暮色的笼罩之下,祠堂显得神秘莫测,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条船的模样。
再走近一些,能够发现屋檐被制作成了帆船的模样,而柱子上雕刻的,是渔民出海的画面,渔民们手里提着一只大大的网,网只露出了一半,是一条硕长的鱼尾,甚至能与渔民的大小相匹敌,而海面之下的渔网里,究竟藏着鱼头还是人头,谁也不知道。
当她观察宗祠的花纹时,小云就在一旁站着,微笑地望着她动作。
陈柚走上前去,轻轻推了推,门是关的,她看了小云一眼,见小云依旧只是微笑,她便明悟了,上前开始观察锁的构造,虽然这把锁看起来年代久远,但锁头还挺复杂的,并非能轻易解决。
虽然她很想暴力解决,但渔家村的村民明天还要上祠堂的呢,她并不能留下痕迹,想了想,她决定围着宗祠饶一圈,看能不能找到漏洞。
令她没想到的是,宗祠外面看上去很小,但真饶着它走的话,会发现它超级超级大,至少陈柚走得腿都酸了,还没走完一圈,若非从没遇见过她做的记号,她都要怀疑自己遭遇了鬼打墙。
小云始终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她试探过,不管她快也好慢也好,小云都在她不远处静静地注视着她,她望过去时,一身白衣的小云还会冲她展露一个孱弱的微笑。
陈柚默默地收回视线,她想,若非她早知道小云这孩子不大普通,并且做好了心理准备,应该会被她吓坏的吧。
她的心理小云自然是一无所知,他只是疯狂地唾骂着自己的本体,为什么要这么没本事,不能让他用成年身体跟媳妇培养感情也就算了,还用了具鬼小孩的身体,都不能跟媳妇靠太近,否则会损了她阳气,搞得他好哀怨。
更糟糕的是,不但没本事,还没眼力见,没看到天上还在下着小雨吗?这样淋下去,会感冒的啊,真是气死他了,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媳妇,本来人家就不咋喜欢他们,靠着几个人坑蒙拐骗才弄到手,将人气跑了要怎么哄回来?
气死他了气死他了,本体简直不干人事!
陈柚根本没分多少心神在小云身上,虽然她觉得小云奇奇怪怪的,但也明白这人没有想害她的心思,甚至还贤惠地每天给她做饭,或许他的梦想就是每天给人做饭吧,所以对她吃没吃饭这件事情这么伤心,甚至为了她能准时吃饭,让出了这么多条件。
她围着宗祠走了半晌,却什么都没发现,只好又退回了宗祠门口,月光一点一点地挪动,最后淡淡地照耀宗祠门口的门柱上,一根一根地轮着照耀,陈柚便多瞧了几眼,连着好几根柱子一块看,终于发现了一点小小的不同。
每根柱子上的画都是不一样的。
陈柚最开始看到的拿一根柱子上,雕刻的是人捞鱼的画面,虽然鱼只露出了鱼尾,但她却猜测网中的是鲛人。
她的猜测是无法得到证实了,因为另一根柱子上,刻着的画面是:年轻的渔夫松了手,半露出水面的渔网没了人拉扯,啪嗒一声又落回了海里,一个满脸褶子的老渔夫在旁边气得跺脚,脸上满是埋怨的神情。
再下一根柱子,年轻的渔夫已经不在海上了,柱子上雕刻的是一间干净宽敞的房屋,里面有一男一女两个青年,男人便是上一幅画中的年轻渔夫,他此刻已经不是渔夫打扮了,反而有些像读书人,他微微望着面前的女孩,眼中含着笑意,女孩羞涩地低下了头,头上梳着未出嫁的少女发髻,只露出了半张脸,但也是清丽可人的,很明显,这是一对小情侣。
但再下一根柱子,变成了一张全家福,这张全家福上的人数至少有百来人,却人人都刻得栩栩如生,陈柚细细地观察每一张脸,在第二排的正中心发现了那位年轻渔夫的身影,他明显成熟了好几岁,既不是渔夫打扮,也不是那个读书人的打扮了,反而像个富有的乡绅老爷,身上微微有些富态,但他似乎并不大高兴,虽然嘴角是弯着的,但根本让人感觉不出任何喜悦之情——当然,这只是雕刻若非照片,说不定是雕刻之人手法不好才刻成这样的呢?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姿容绝美的女人,落落大方地露出了整张脸,并非上一幅画里的女人,她倒是真心实意地高兴,脸上笑容潋滟,让她的芳华更甚。
两人靠得十分近,明显关系不一般,陈柚在这张“全家福”里找了一遍,根本没有发现上一幅那位清丽女子的身影,心中便明白了,这两人确实是一对。
这对男女的怀中抱着一个襁褓,襁褓靠在了一块,如果陈柚没有猜错,这应该是他们的一双孩儿。
也不只是不是先入为主的缘故,她总觉得女人抱着的那个襁褓,在尾端似乎鼓了起来,仿佛藏着条鱼尾似的。
她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踮起脚尖,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咦,还真是鼓的,仔细摩挲着,顺着细微的纹路细细感受,竟然真是鱼尾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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