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悦书?她记得上次自己还跟着姜晔去过他开的欣澄会所吧,里面的那个欣澄小筑,小楼林立,富贵奢华,也是京都很有名气的地方,再加上何悦书本身的家世,那里也是很多上流人士常去的地方。
不过欣澄会所被查出以次充好这样的事情,倒是令唐静芸玩味一笑,她可不觉得调查人员有胆子去找何悦书的麻烦,再不济,何悦书凭借家里的势力会搞不定这点小事?
如果说不是何悦书得罪谁,有人想要搞他,那根本说不过去。
不过何悦书会得罪谁呢?看样子肯定是比他厉害的。
想起自己在阴年家的时候还和何悦书合作过,那时候他还是意气风发,转眼没想到就风水轮流转,心中遗憾的叹了一口气,只是随后就收敛了心思。
她这人素来冷情也热情,对于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何悦书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当然,如果今天换了一个人,换成在座的任何一个人,恐怕她的电话已经打到方青锋的手上了。
几人继续说着谈论着事情,这何悦书也不过是他们交谈的话题之一罢了,在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圈子里,每天都会有无数话题,只要不是至亲至近的人的事情,谁会把心思花在别人身上呢?
这个圈子素来如此,这天下人也素来如此。
几人吃了颇多的东西,荣娇果然如她所说的那样点了好几道这家店最贵的菜品,然后顾凌全程都是眼睁睁看着桌上几人尽数将菜扫进自己的肚子,心简直在滴血啊!
他前世是造了多大的孽啊,尽认识一帮损友!泽九、瑞杰几人也就罢了,现在荣娇和静芸都开始欺负他了!天呐,他似乎能够看到未来一段日子凄惨的样子了!
吃完饭买单后,几人都是好笑的看着顾凌哭着脸瘫倒在椅子上的模样,不由哈哈大笑,纷纷向一边在优雅品茶的荣娇竖起了大拇指,能够让一向沉稳温和的顾凌露出这样的表情,真是好本事!
“我算是明白了,这世界上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女人!”顾凌哀嚎一声。
段瑞杰有些不忍心,拍了拍顾凌的肩膀,安慰道,“阿凌,没事的,你可以来我那里蹭饭。”
“真的?!”顾凌“嗖”的一声坐直了身体,目光灼灼的看着段瑞杰,哪还有刚才的凄凄惨惨?
“噗——”戚泽九在一旁拍着桌子大笑,“哈哈哈,每次都是这样,瑞杰你就不能不要被阿凌给欺骗了吗?”
唐静芸和荣娇在一旁相视一笑,觉得顾凌和段瑞杰还真是一对活宝。
笑闹过后,五人均是出了餐厅,依旧是戚泽九开着车将两女依次送回了家,而顾凌则是由段瑞杰开着载走了。
先送的是荣娇,唐静芸问了荣娇明天离开的时间,约定好去她住的地方接她,荣娇就下车了,不久,唐静芸也挥着手下了车,转身进了胡同巷子。
——
戚家别墅三楼的阳台上,戚泽九指尖夹着烟,目光看着外面的场景,目光悠长而深邃。
这个别墅区住着的人家都是非富即贵,他看到一辆名车经过前面的路,车子有些眼熟,他大约记得是隔壁吴家的独子的车,从他的视线看过去,可以看到一个长相很娇丽的女子坐在副驾驶上。
车子停在不远处的停车位,他可以看出一个颇为英俊的男人搂着女人走进别墅,两人正调笑着。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吐出了一个烟圈,眼光悠长而深邃,看着那个男人,他好似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曾经的他以为,这就是自己该过的生活,名车美女,恣意飞扬,在这京都里恣意横行,谁见了都要叫一声“戚少爷”,他以为自己活的很成功,甚至很自傲,可是在那时候面对车辆蛮横撞击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以为好了不起的东西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他是如此的羸弱,乃至无用。
眯起的眼睛突然想起了自己送走荣娇后和唐静芸在车上的场景对话。
他开着车,唐静芸正看着窗外的景色,车上的氛围有些沉闷,过了好久,嘴唇一抿,开口道“谢谢。”
“不用。”唐静芸闻言轻轻一笑,上扬的凤眸显得格外好看,道,“以有心算无心,这事不怪你,任谁碰上了都一样。”
他却是握紧了手中的方向盘,脸上的线条绷的很紧,“我知道,只是我自己过不了自己的坎,说实话吧,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现在才发现,原来我就是个普通人。”
他身为戚家儿郎,自有戚家人的骄傲,一个男人不能保护自己,不能保护自己的好友,只能在险境中等死,这是对他最大的侮辱,也是对他定义的顶天立地的男人的形象最无情的一刀。
他的眼角微微的泛红,那是他第一次在人前流露出他内心的煎熬,或许他的家人知道一些,因为他们曾经欲言又止,可是他们最终都选择了沉默,因为这些事情终究还是要他自己看开。
他颤抖的手出卖了他内心的焦灼。
而唐静芸只是挑唇一笑,他听到那个令他看不透的女子道,“戚泽九,你知道你为什么要叫‘泽九’吗?泽九泽九,泽陂九州。你要知道当初给你起名的人是抱着何等的殷殷期望,才会给你取这样一个名字!”
他侧脸去看唐静芸,那时候的她,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眉宇间像是冬日里的一抹阳光,耀眼夺目,她那双深邃通透的凤眸上扬,带着一股执着和认真,好似逆风也能青云直上。
那一刻,他为她的神情震动,他想,有的人大概就是这样的,只是一个眼神就能够表露太多太多。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纠结其实很没有意思,因为这根本就不该是困扰。
他的人生才开始了几分之一,他有大好的年华,他有傲人的家世,他有高于无数人的起点,而他将会有光明的未来。总有一天,他会成长为足以荫蔽无数人的参天大树。
……
戚泽九抽了一口烟,狠狠的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喃喃,“泽陂九州吗?”
他转身,看到了静静靠在门口环臂的大哥,不由诧异,“大哥?”
戚润清想起刚才看到的弟弟的背影,像极了一块亘古长存的岩石,很厚重,很坚韧,挑眉,“想开了?”
戚泽九抿唇,那和戚润清又五分像的容貌多了几分棱角,“有人告诉我,泽九是泽陂九州的意思。”
戚润清脸上露出诧异,随后就是了然一笑,“是唐静芸告诉你的?”不用戚泽九回答他就能够肯定,自家弟弟身边的人他也知道个大概,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解开他的心结的人,也就唐静芸一人而已。
又将目光看来眼他手上的烟头,笑道,“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也沾染上了这个。”
戚泽九匆匆将烟头摁灭了毁尸灭迹,讪讪一笑,避开了戚润清的目光,心中暗道大意了!闪身走进了屋子里面,戚润清也跟了进来。
戚泽九心中满是无奈,随便找了个话题就扯开了,“我听说,何悦书的欣澄会所被人搞了,哥你知道是谁出的手吗?”
戚润清闻言,却是嘴角一掀,笑道,“这可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戚泽九本来只是想随便找个话题牵引一下注意力,现在看到戚润清这副模样,顿时觉得自家大哥知道点什么,不由好奇的凑了过去,“哥,快点给我说说看!”
这何悦书平日里为人也算是圆滑老练,交游广阔,在京都里很是搭起了一张巨大的关系网,也不知道这么聪明的人是怎么将人得罪的?
戚润清悠悠一笑,感慨一声道,“自古美人多祸水,这男人啊,一旦将一个女人放在了心尖尖上去疼重,总是会想着将全世界的好东西都给她,容不得别人说一句不好的。”
戚泽九被戚润清这哑谜打的一愣一愣的,没有听明白这里到底指的是什么事情。
戚润清没有再多说什么,横竖泽九的心结也解了,他也能够放松许多了。至于这何悦书身上发生的事情,谁知道呢,反正是别人家的事情,关他何事?
不过他前几天倒是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何悦书将姜哥邀请出去,碰上了同样被邀请的余晴柔。姜哥似乎在接了一个电话后,当场喝干了一杯酒,就冷着脸离开了。
他眯眼笑着,像是了看了一场好戏的人,转身离开,留下了满眼都是疑问的戚泽九。
而在燕大教授居住的公寓楼里,一个面色红润的老头正拿着一沓试卷批改,在批改到熟悉的字体后,不由呵呵一笑。
顺着卷子一路看下去,越是看,脸上越是流露出满意的神色,不住的点头,而看到最后最后一道自己所出的股市的题目的时候,眼中渐渐流露出慎重。
过了好一会儿,崔教授才将自己的眼镜摘下放到一旁,按揉着眉心,低声感慨道,“后生可畏吾衰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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