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昨夜遭遇了倒霉的车祸后,又回到医院帮忙,还给来医院的交警做了笔录。那位司机醉驾当场被吊销驾驶执照,又损坏了公共设施,等伤好了面对的首先是拘留和罚款。不过这些都不是医生所关心的,等他奔回家的时候发现香辣蟹已经只剩下一堆壳,摊在桌子上等他回来。
早上饿着肚子爬起来上班,医生用飞一般的速度奔向商业街,在路过的那个丁字路口时瞥了一眼发现碎掉了青石碣石块已经不见了,应该是被清洁工清理干净并且运走了,在原来青石碣矗立的地方正站着一个穿着医院病号服的男人。
医生并没有多想,因为这是医院附近的区域,经常会有医院病人穿病号服就出来溜达,对方也许只是正好站在那里等红绿灯信号罢了。
短暂为再也见不到那块青石碣而叹息了一下,医生的全部心神就被早餐吃什么占据。
还是如往日一般乏善可陈的一天,不过因为本来应该安排在今天的手术由于患者并发症提前到昨天做了,所以白天还算是比较悠闲的。医生查完房后在休息室补了一觉之后,又下意识的晃到了神经内科的楼层,不断来回踱步。
进?还是不进?
“哎哟!听说昨个儿差点被车撞了啊,真是万幸万幸”,淳戈从后面用病历夹敲了敲医生的肩膀,“你来这里检查,不会是昨天撞到哪里了吧?那也应该去神经外科啊。”
“路过,路过。”医生连忙岔开话题,“你来这里是送病历的吧,快去吧,刚才就听里面的主任在喊了。”
淳戈立刻忘了之前在说什么,赶紧滚了进去,而医生则拍了拍白大褂,转身下楼,反正淳戈也不用人等,没多久就能追上来。
果然没过一分钟,淳戈就从后面赶了上来,勾着医生的肩膀八卦道,“说起来,那位差点撞了你的司机今天早上天不亮就逃了。”
“逃了”,医生停下脚步,不敢置信地反问到,即使他之后没有再管这个病人,但当时对方心脏骤停颈椎和腰椎也肯定因为冲撞而受损,按理说现在下床走路都成问题,怎么可能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后就跑了。
“是啊,都没听懂任何值班人员就这么跑了,”淳戈耸了耸肩分析道,“也许是怕惹上麻烦可是这年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驾照都被警方吊销了,资料档案全部都有,怎么可能找不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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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脑海里,忽然莫名的闪过了早上在丁字路口看到的那个人影。
“不过跑不跑也不关我们医院的事了,急救费和医药费他的家人也给付了剩下的事就是警察要操心的啦,不过……喂,怎么走了我的八卦还没说完呢!”淳戈不解的看着医生加快速度的离去。
“我忽然想起点事,”等下就回来医生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人都已经跑下去好几级楼梯了。
“什么吗?我还没说到最精彩的部分呢?”淳戈气馁的撇了撇嘴,“神经外科传出来说,那司机的颈椎,都已经完全断裂,居然还活着算了,继续神外那帮家伙胡编乱造的吧,颈椎都断了,还能自己走出医院?这怎么可能!”淳戈自言自语道摇摇头,溜回心胸外科。
虽然已经有了莫名的预感,但医生在远远的看到丁字路口站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影时,奔跑的步伐仍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这个年轻的男子脖子上带的颈托,头发因为手术而被剃光了,上面还绑着绷带脸不像昨晚被血糊住了一大半,而是露出了破绽立起的一张面容整个人像一根柱子一样矗立在那里,背脊挺直双眼茫然地直视前方,毫无焦距。
医生多看了好几眼才从这人手上脸上的擦伤确定对方的身份,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这人还没脱离危险,就在这路边不吃不喝地站了一整天,迟早出问题。只是这人就这副模样站在路边,这么多小时,居然都没有人察觉有不对劲儿。
正当医生要拨电话的时候,对方忽然调转了视线。
“我是谁?”年轻司机的声音嘶哑无比,应该是许久未喝水的缘故。可是骤然听到却给人一种无法言喻的森然感。
医生差点把手里已经碎了屏的手机再摔一次,好不容易握稳了,才抬头说道,“可能是因为头部撞击引起的暂时性失忆,应该回医院检查。”
“我是谁”,年轻司机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语气肃穆了许多。
医生愣了一下神,见对方一脸认真的表情,只好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昨天也没看你的病历没注意你叫什么……”
“我忘了我是谁?”年轻的司机检在医生这里获得不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离开了视线,把目光投往对面的街道之上。
“只是暂时性失忆,等回医院做几个检查开药休息一段时间就会想起来了。”医生见过许多不配合治疗的患者反而声音安抚的同时,观察对方的气色脸色发青嘴唇发黑,四肢水肿……医生越看越觉得不妥,低头就要拨号,可年轻的司机嘶哑着声音又吐说一句话立刻让医生也怔住了。
“我的身体在哪里……”
寒意就像是一条毒蛇,瞬间从脚底窜到了后脖颈,医生无端端地打了个寒战,握着手机的手都有点发抖,你……你在说什么!
“我的身体……在哪里……”年轻司机的视线又转了回来,他的头诡异地没有转动,只有一双黑幽幽的眼瞳在来回的移动。
医生刚想回答“你的身体不就在面前吗”?那年轻的司机就微微抬起了手。
他的掌心之中握着一块染了血的青色石块。
医生最开始还没看出来这是什么还在研究这是什么搞笑的网络段子吗?年轻司机又重复了一遍这回基本上就是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的,身体,在哪里?”
医生这时看清楚这巴掌大的石块上还沾着一点纸片,那上面有着昨晚瞥到的趴哈士奇照片,那是本来应该贴在青石碣上面的寻狗启事。
还低着头的医生通体一寒,再也不敢抬头去看这位年轻的司机,连忙拨通了电话通知急救室把这位逃走的病人拉回去。在等救护车来的这段时间里医生度日如年,每一秒都想在煎熬,只好自顾自的说些话来减轻压力。
“那个其实不记得事情也没什么的,哈哈。”
“我也经常想不起来一些事哈哈,连我房子什么时候买的我都不知道,”
“所以记不起自己叫什么真的没什么啦……哈哈……”
说到最后连医生自己都觉得很尴尬,好在那个年轻的司机见他不能回答他的问题就再也没有开口,只是继续沉默的凝望着街道。
等听到救护车的鸣笛声,十一声就像是被解放的囚徒,并没有选择一起回去,他目送着救护车把年轻的司机拉上去然后开走远去,而自己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往医院走,后背一片湿冷,都已经被冷汗浸湿离开了那个丁字路口回到热闹喧嚣的商业街,医生才回过神来。
“什么嘛!你撞坏了我的身体,那么你的身体就归我了……”
“哈哈,怎么可能又不是恐怖小说。”
“喏,值得吃一碗麻辣烫压压惊”。
鲜香的麻辣烫,立刻就让医生把这件事扔在脑后,不过等他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八卦的淳戈又凑了过来。
“那个差点撞死你司机,昨天半夜死了。现在正在征求家人意见进行尸检,因为x光片显示那人的颈椎在车祸中受撞击的瞬间就已经断裂,怎么还活了一天,这简直就是未解之谜……”
医生一下子就懵了,打断了淳戈的话,直接问道,“死亡时间是几点。”
淳戈在电脑上查了一下:“23点45分”。
医生调出通话记录,前天晚上遭遇车祸的时候,他给医院急救打电话是23点46分。
也就是说那名司机在颈椎断裂之后整整活了二十四个小时。
耳畔仿佛又出现了那名年轻司机不断追问的嘶哑声音……
“咦?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感冒了?最近天气变化快,别着凉了啊!”
“……没事”
医生按耐不住好奇心,去看的那名年轻司机的遗体,询问了他的家人是否有看到一块青色的石头,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当晚医生下班回家路过丁字路口的时候在昏暗的路灯下,隐约看到在原本青石碣矗立的地方,有一个六七十岁老大爷正静静默立。
医生心生寒意不敢多看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翌日,医生宁肯绕远,也不敢再走这条近路。
不过医生自学以来,就遇到过无数恐怖又解释不清楚的事件,还有亲身经历或者道听途说的非正常死亡案例。这次差点遭遇的车祸虽然惊险,但也没有时间去惊慌,繁重的工作就压得他无力再去深思这件事。
医生累得像狗一样,又路过神经内科两次可都没有时间进去也不知道是应该松口气还是继续纠结。而,汤远小朋友今天不要太乖巧,居然在晚饭时间主动来医院送外卖,让医生既惊讶又感动。
“你在打的什么鬼主意吗,臭小子?”医生接过饭盒,打开一看,是热气腾腾的饺子,欣喜地揉了揉汤远的脑袋。
汤远歪了歪头躲开蹂躏,轻哼了一声道,“还不是回报你的夜宵嘛,反正又不远,我吃完顺便就帮你打包了。”
“最好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提前打溜须,拍马屁。”医生拆开方便筷子,虚点了汤远几下。
“好啦,我先回去了,”汤远心虚的轻咳两声,挥了挥手告别“对了,回去别走那个丁字路口,要走大路!”医生连忙叮嘱道,随后觉得一个理由不够充分,再次强调那条小路晚上太偏僻,小心被人拐走。
回答的是汤远小朋友潇洒背影和向后挥了挥的手臂,也不知道这小子有没有听到。
医生忧心了一下,不过留给他休息时间不多了,马上就要再进手术室,他只能压下心中的担忧,快速吃下几个饺子之后重新投入工作。
汤远走出医院之后,穿过商业街路过哑舍时,习惯性的往里面瞅了一眼,失望地嘟了嘟嘴,随后又加快脚步离开。
小白蛇不满的用力缠着他的手腕,汤远立刻哀求道,“我的小祖宗,不是我不想进去啊,但那店铺还是那个路人甲看店啊,我师兄根本没回来吗!你是不是感应错了?”
小白蛇嘶嘶地吐了吐蛇信。
“我虽然没见过我师兄,但师傅说那穿者的赤龙服的就是吗!”汤圆絮絮叨叨地安慰着不爽的小白蛇,快走几步就拐进那个丁字路口。
显然他并没有把医生的话听进去,反而走到青石碣原来矗立的地方,开始低头在杂草丛里寻找着什么。
至于在那里默立的那个老大爷,汤远也只以为他在等人,并没有在意。在丁字路口的后面,是一片城市公园,汤远在树林里低头找了一会儿,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给医生发条微信会把他已经到家了。
医生并没有回,看来应该是在忙。不过只要发消息了,就证明他乖乖听话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