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岁小,但有观音在侧,使陈楚仙的内心多少有些平静些。
面对安素的问切,陈楚仙单手枕着头部,另一只手看着手边的油灯眯起了眼睛,随后吐了口长长的气。
“这件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那就简洁点说吧。”
安素蹲着有些累,索性坐在了地上认真的听着。
“当时你也知道,被楚云逍那厮迫害,我被安顿在道院中,而我那时年轻气盛便跑了出来。吐蕃是去不了了,于是不知如何来到了岁国的汴京城,也就是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很是窘迫,更不知去向何方。”
“闲游之际来到了这座庙宇,当时这座庙宇还在被人供奉,我走进来蹲在了角落处,想着旧事过往,不由的睡着了。而这座求子庙的主人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据她后面所讲,她也是被人迫害来到此处,机缘巧合才在这里生活,久而久之成为了这座庙的主人,平常靠百姓求子买香火,挣一点银两,维持生活。”
“也就是她让我那段时间走出了低估,也成就了现在这般模样…”说着说着,陈楚仙突然哽咽起来,安素有些好奇的问道:“那接下来如何?我猜想师父肯定与她缠绵多日吧。”
安素那色迷迷的小眼睛,让陈楚仙看着甚是厌烦,一巴掌拍了他脑顶一下,厉声斥责:“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我俩在那个时期哪有时间想这些,况且我们那是纯粹的友情,谁曾想刚刚双方有些好感,吐蕃十万大军竟然压到了汴京城城下。由于太过突然城防来不及守护,被吐蕃破城而入,一开始我不以为然,我与她就是一般百姓,并没有什么举措让吐蕃士兵所注意。”
“可噩耗就在此时发生,一群士兵闯入庙宇,将庙宇打砸一气,我为了减少事端冲突,与她藏在了观音像后,最后还是被发现。我气急败坏的将他们全部杀死,拽着她的手就往外跑。”
听到这里,安素目光如炬,眼神充满着期待,可陈楚仙戛然而止,让安素冷不防的一愣。
“怎么了?师父?继续说下去啊!”
陈楚仙摸了摸胡子叹了口气,表情凝重万分,整个人的神态也显得很悲伤。
“我拽着她的手,没走几步,一个吐蕃士兵在临死之前紧紧拽住了她的小腿,我当时并没有刀和武器,根本弄不开他的双手,眼看外面士兵听到叫喊声就要进来,她为了我的安全一把将我撒开,可我不知怎的,鬼使神差般的跑掉了,头也没回…”
“至今为止,每每想到此事,我都深恶痛绝,为何当时要跑?我的功夫就算再来几百人也无所畏惧,为何要跑?为何要跑啊!”说罢,陈楚仙的表情逐渐转为狰狞,并且眼眶中已经堆满了泪水,却始终未掉出一滴。
安素看他如此难受,急忙握住他的手说道:“师父,既然如此便不要再提,徒儿以后也不会再问。”
陈楚仙安静了片刻,点了点头笑道:“呵呵,都是过眼云烟之事,又何必天天挂念,这次来就是想看看这座庙,在过后不久,我曾听闻那日除了几名被我杀死的士兵,周遭并无其他女性尸体,这次来到这里,也是想再来瞧一瞧。”
“可人算不如天算,如今这座庙风雨飘摇成为了破庙,其内的陈设也如此破旧不堪,唯独剩下的只有这尊观音雕像了。”安素随着陈楚仙的话音,举头看了看这座雕像,也叹了口气说道:“物是人非事事休,师父还是莫要挂念的好,已经距离十多年的事情了,就算找到了她,或许也不是你所想那样。咱们还是明日趁早离开此地吧,我曾经也发誓过,再次来到岁国,就是岁国与岁涯灭亡之日。”
“我可不想自食其言。”说罢,转身平躺在了草席之上。
陈楚仙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说道:“徒儿,世间琐事,没有事事顺心,更多之事大部分都是事与愿违,如果执拗一生,你一生也不会好过。既然如此,明日就出发吧….”
随后,庙内便没了动静,只能听见窗帷间的风声呜呜作响。
鹤轩速度疾快的奔出寺庙,又用轻功回到了府衙之中,看见府衙内依然灯火通明,连忙赶到正堂。
“二皇子!你们?你们还没睡?”鹤轩见他与百里叶华都在用期待的眼神注视着他,觉得很别扭。
“可曾找到?”百里叶华有些着急。
“找到了,找到了,那个赵曲虎已经将城主印交予给我了。”于是从怀中掏出了城主印,交给了二皇子。
岁醒看见后欣喜若狂,赶忙问道:“那赵曲虎此人现在身在何处?我还有很多事要问他。”
“下官在押解的过程中不小心被他给跑了,他的轻功了得,更是解锁的高手,下官当时有些张皇失措,所以没追上,请二皇子恕罪!”
鹤轩并没有说出实情,百里叶华却观察细致入微,嘴角略略一撇说道:“二皇子,既然城主印已经拿到手,那个赵曲虎有或没有都已无碍,夜已深,还是早些入睡吧。”
岁醒缓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躬身咳嗽着:“好吧,就算他不在,那个宋倾文也会自己找上门来,大家都各自休息去吧。”
将岁醒送回主房入睡后,百里叶华与鹤轩走出房间问道:“右将军举世无双,但眼神是无法欺骗下官的,您是否有些话刚刚在二皇子面前没敢说下去?”百里叶华自知很聪明,于是什么话都愿挑明了说,可天下间又有谁能做到?
鹤轩冷眉怒目的看着他滋笑道:“百里先生这么喜欢猜人心,不如猜猜看那个宋倾文何时能再来?”说罢,转身忿忿离去。
第二日一早,陈楚仙便醒了,将烧了一夜的油灯吹灭后看向安素,却没发现安素的踪影,突然肩膀被人拍了拍,本能反应一抖,回首一瞧笑道:“呵呵,都开始戏弄你师父了。”
安素笑道:“师父,你这油灯烧的可真慢,居然烧了一夜!”说罢,陈楚仙转身问道。
“这一路走来,没教你一招半式,既然现在时间充裕,暂时没有其他杂事,索性先传授你一招。”随后起身双手背于身后,眼神严肃而又慈祥的看着他。
安素被陈楚仙这么一说,反而有些木讷。
“教我武功?在这里?”安素一脸嫌弃的说着。
陈楚仙有些不明白,双臂张开问道:“怎么?在观音雕像前传授你功夫,这不是天大的好事?为何你的表情却是如此?如若不想学,那就不用学了。”看着陈楚仙有些暴躁不安,安素紧忙摆手。
“学学,当然学,只是陈玉白师父是在山洞里传授于我,现在又是破庙中传授,怎么感觉我在偷师学艺一样。”安素的自言自语让陈楚仙不由的乐出了声,指着安素说道:“从古至今者,传授武功,学习功法都是自由自在想在哪就在哪,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如同偷鸡摸狗一般。”
安素听后,双腿站直,昂首挺胸,双手拱于前,深鞠躬道:“还请师父赐教!”
陈楚仙缓慢地举起双手,将手心朝于上,让人诧异的是,他的手心中突然呈现出一团火焰,此火焰非彼火焰,看上去更像是内力燃烧所致,并不会烧毁任何东西,颜色呈白色,乍一看还有一些好看。
安素忙问:“师父这种功夫我好像见过,但是不是太稀疏平常了?凡是学武者都能将自身的内力燃烧的。”
陈楚仙听他如此说,慢慢将火焰收回问道:“的确如此,但刚刚那团火焰并不是内力。不信你试试?”
安素试过之后,发现手中火焰是呈黄色,并不是白色,他不信邪的试了很多次,可每一次都是一样。
“那师父刚刚那团火焰是?”
陈楚仙不费吹灰之力再次展现出那团白色火焰,并说道。
“白炽如风三千里,这是我的绝技,更是我作为刀仙的倒数第二技。”陈楚仙说的话如同雾水里的雨滴,听的他有些迷糊。
安素走近看了看,随之笑道:“切,师父!就算这是一门绝技,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还三千里,你这一撮小火焰,能打出百里都是奇迹。师父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
一边说,一边摇着头走到了对面。
陈楚仙看他不屑的样子咧嘴笑了笑,随后将双手的火焰腾与空中,双臂大开大合,那团白色火焰居然变成了一把剑的模样。
而此时心不在焉的安素,被此情此景所惊到了,瞠目结舌般的说道:“这,这?”
陈楚仙一鼓作气,只是轻轻一推,只见这把火焰之剑冲了出去,在破庙的墙壁上钻了个窟窿不见了。
安素走近那面墙仔细看了看,窟窿整整齐齐一点毛边都没有,并且如此大的震慑力周边连一丝的裂缝都看不到,他惊愕的眼神看向陈楚仙,嘴巴张的下巴都快落了地。
“所谓白炽如风指的就是剑气,而你是拿刀的,便是刀锋。而刀锋所向,就算开地、开天又有何难?”
说罢,安素缓缓侧过头结巴的说道:“师父,我想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