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1 / 1)

,便读到了夕阳斜下。也不知萧文晟究竟有几分看重他手中的宁王私印与令牌,既未来找他,也不担心他逃走。门外没有设下侍卫,可闻静思却清清楚楚,若没有雁迟与明珠,除非他是死了,否则再也走不出这座东宫。

晚膳有宫女前来伺候,闻静思随意吃了两口就放下碗筷,看着婢女默默无语地收拾起来,轻声道:“有劳通传太子殿下,微臣有事相告。”

那婢女瞟了他一眼,不置可否,提着食盒走出小院。

直到闻静思洗漱完毕准备安歇,也没有见到萧文晟。卧房内熄灭了烛火,暗夜之中,这偏僻的居所静得如同死去一般。闻静思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时辰,床幔忽然动了动,他一把揭开,借着透窗而过的月光看清面前的人,正是一身夜行衣的明珠。两人一打照面,都笑了笑。

明珠扯下覆面的黑巾,抱拳一礼,压低了声音道:“公子受惊了,太子可有为难公子”

闻静思拢起两侧床幔,让明珠坐在床沿。“无妨,我知道你与雁迟总会来一个。太子擒我只想胁我以令宁王。我今日未能见着他,总有他来找我的一日。”

明珠点点头道:“我与雁将军议定,他在外周旋联系,我随侍公子确保安全。我们二人每日子时互通消息。”他稍稍停顿,又道:“你入宫的事,我已遣人秘密告知王爷。”

闻静思侧身靠在墙上,咬了咬嘴唇,叹息道:“他少不了大发雷霆,但愿勿要伤了身体,坏了大计。”

两人默默坐了一会儿,闻静思忽然道:“我寻个机会进皇上寝宫,定要回护他安全。若能趁机接出宫更好,若不行,也以治病为先。”

明珠郑重地道:“公子万事小心。我平日就在公子身侧,若不慎犯险,我当以公子安危为先。”

闻静思轻轻笑了一声。“你不必这般威胁我。我既然决定入宫,自是知晓轻重缓急,不会让王爷投鼠忌器,束手束脚。”

明珠应道:“公子明白就好。夜深露重,公子早些休息,我就在此地守着。”他起身,脚步一挪,稳坐在椅子上,盘膝调气。

闻静思边下床边道:“秋夜寒冷,我给你取床被子围着。”

明珠急忙道:“不必,若有急事,难免露出马脚。我身怀武功,不惧冬夏,公子不必挂怀。”

闻静思见他一脸挚诚,犹豫片刻,道了声“多谢”,径自回到床上睡了。

小院自成一片天地,全不似宫墙外剑拔弩张。

闻静思接连几日求见太子,终于在入宫后的第三日傍晚,萧文晟僵着一张脸,走进小院的书房。

小院自成一片天地,全不似宫墙外剑拔弩张。

闻静思接连几日求见太子,终于在入宫后的第三日傍晚,萧文晟僵着一张脸,走进小院的书房。他进了门,看着闻静思一板一眼地行礼,也不说话,阴翳的双眼盯着他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闻静思知道明珠就隐藏屋中,半是有恃无恐,半是无所畏惧,心里一片澄明,面上也一如往常般镇定自若。

萧文晟盯了他许久,未语先笑,这一笑,竟将身上的邪气带出三分来。“闻舍人日日求见本宫,所谓何事”

闻静思双手拢袖,淡淡地道:“微臣未入宫前,皇上久病未愈,不知这几日可好一些”

萧文晟忽然听他提起父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警惕道:“父皇病情,与你何干”

“臣子关心君主龙体,亦是分内之事。”闻静思停了停,见萧文晟并未反驳,继续道:“微臣自少时便甚少离家,此次入宫,不知何时能与父亲重逢,尽孝膝前。宁王远在封地,想必也有此遗憾。微臣愿意替宁王尽孝皇上,伺候病榻,以解太子殿下之忧。”

萧文晟面色陡然一冷,双眉倒竖,讥讽道:“你倒是有那个闲关心别人。宫里的太医哪个不比外边的差,本宫又何来忧心”

闻静思微微摇了摇头,沉声道:“太子若能忠孝两全,面南之时,群臣亦是心口诚服。”

萧文晟眉峰一挑。“你闻静思一贯心系宁王,能说出这样的话,不怕传入他耳中,日后失宠”

闻静思翘了翘唇角。“微臣,只为皇上一人,肝脑涂地。”

萧文晟双眼闪了闪,并无赞毁,对他忽然表露忠心视而不见。“你这话倒是耐人寻味的很,本宫暂且听听。”说罢,竟转身出了房门,径自回去了。

闻静思在书房内站立片刻,听到身后明珠刻意踏出的脚步声,侧过头笑了笑。“你看,我说起谎来,也面不改色。”

萧文晟虽未曾当面答复,过了几日,却让贴身太监领着闻静思前往皇帝的寝宫。他们一路走来,并未见多少护卫,伺候病榻的宫女太监也只有两三人。室内窗门紧闭,火墙不暖,角落里放着烧去一半的炭盆。床幔厚重,隔绝了日光,闻静思也瞧不见床上的情形。他按礼跪拜,三呼万岁,床上的人并无动静。带他前来的太监微微伏了伏身,话也不说一句,竟转身出了内室。闻静思心中一惊,连呼万死,急忙起身上前,撩开床幔,一股腥腐之气迎面扑来,让他几欲作呕。他用衣袖掩住口鼻,定了定心神去看。萧佑安平躺在床上,沉沉入睡,双颊凹陷,眼窝青黑,发鬓胡须凌乱不堪,久未打理,似荒宅中的野草,肆意生长。闻静思想了想,喊了几声“陛下”,见萧佑安眼睑下的眼珠动也不动,他揭开被子,小心将人翻转过去,身下的被褥与衣衫上是一片黄红污迹,轻轻扯开衣裳,背后的肌肤竟无一片完好之处,皆生了褥疮。

闻静思难掩心底的哀痛,放下衣裳的手颤抖的厉害。他一句话也不说,沉着脸来到外间,将宫女太监唤来训话。那几人俯身跪拜,满口推脱近日才调派帝侧,对皇帝病情全然不知。闻静思看着不像作伪,只好不予追究前因,暂做此间主人,定下诸多规矩。他平常在家管束下仆甚少端起脸色,凭着一口怒气,这一顿发作起来,颇有几分威严。他谴走宫女去请太医,又让太监取来干净的衣裤,两人合力给箫佑安换下脏衣,温水擦洗身体,梳理了头发胡须。等太医到时,看见的就是干干净净的皇帝。

闻静思对太医院不熟悉,几个高位的太医令还是知道的,近日一见来人,竟是个从未谋面的年轻后生,不禁出口问道:“你身处何职为何不见几位太医令大人前来”

那太医行了半个礼,回道:“我是太医院的医师,几位大人今日去给皇后瞧身子,不便前来,由我代替。”

闻静思冷笑道:“你们倒是只知有皇后,不知有皇上了。”心中也知晓现在的局面,忍下怒意让他上前诊治。

萧佑安久病不愈,小太医不是神医,方子照原来的写,药照原来的煎,在闻静思的威压之下,给皇帝的褥疮上了药,又交代了几句,便逃也似的告辞回去了。

闻静思看了看时辰,让宫女去御膳房取膳,亲手给昏睡的萧佑安喂了半碗米粥后,去往东宫,要求面见太子。这回萧文晟十分爽快,让人领他进了花园。

站在花丛中的锦衣太子,神色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样悠闲,眼底一抹淡淡的乌青,看上去十分疲惫。“你说要见父皇,本宫让你见了,这回你又有什么新花样”

闻静思草草行了个礼。“殿下,皇上之症,刻不容缓,即便太医无法可治,也该照料得当。可宫人怠慢,太医轻视,令君主威仪蒙尘,皇家尊严不存。宫中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张口舌,殿下如此施为,难道不怕授人以柄么”

萧文晟猛地沉下脸,双眼一眯,厉声呵斥:“闻静思,你好大的狗胆谁教的礼仪,竟敢对本宫如此说话。”

闻静思冷静下来,缓和了语气。“皇上为父的这些年,册封殿下的亲母为皇后,立庶长为太子,还有什么不如殿下所愿的”

萧文晟一愣,闻静思的话说不上动听,却句句属实。皇帝除却对他不亲,并未亏待他们母子分毫,该赏的赏,该封的封。就算他偶尔试探提出让出太子一位,皇帝也从未正面露出应允的意思。

闻静思见他烦躁地来回走动,知道自己的一席话动摇了他的心,不禁继续道:“宁王从未见过自己的母妃,皇上偏爱他一些,也是情之所向,可这并不妨碍殿下的太子之位。皇上是一国之君,他也是你们的亲生父亲,哪个父亲不爱自己的子女,哪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子女成龙成风。”

萧文晟停下脚步,轻蔑地笑了一声。“太晚了,太医说父皇之疾无药可医。”

闻静思站了片刻,试探道:“太医无法,殿下不如广贴皇榜,招揽民间杏林高手入宫为皇上医治”

萧文晟盯着他瞧了许久,才似笑非笑道:“也好,本宫姑且试试,让你死了这条心。”

闻静思垂下目光,一揖到底:“多谢殿下恩典。”

闻静思回到皇帝的寝宫,天色已暗沉下来。他随意用了些饭食,遣走宫女太监。端着太医院送来的药在室内走了几圈,偷偷倒入一只阔肚青花瓷瓶。放下碗,朝屋顶看了看,不等开口召唤,明珠从房梁上飞身落地,轻轻唤了声“公子”。闻静思一指门外,明珠意会,安抚道:“门外无人,公子放心。”

闻静思轻声道:“你出去一趟,找到徐谦,说我有求于他。近日有皇榜招揽杏林高手,请他务必设法进宫,宫中的太医恐怕不能尽信,皇上的病症,还要他来瞧瞧。他若是肯,那最好不过,若不愿卷入纷争”闻静思咬了咬唇,轻叹一声,道:“那也不要强迫他,毕竟朝廷有负于他。”

明珠颔首领命,侧耳听了听门外,推开一丝缝隙,闪身没入夜色中。明珠安然离去,闻静思心中稍定,入了内室。萧佑安侧卧而眠,昏睡不醒,也不知是真的因为病症的缘故还是太子有心加害。闻静思坐在床下的足乘上,内室摆设雕金镂银,床帐锦被一尺千金,诺大的宫殿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床上的人享受过四海来贺,百臣朝拜,可病痛缠身也不见有人斟茶递水,嘘寒问暖,一国之君的亲情还比不过寻常百姓。闻静思侧头看着皇帝苍老面容下的几分灰暗,心绪却早已飞往千里之外:“韫曦,我绝不让你有一日也如陛下这样孤苦无依。”

明珠不过去去两个时辰便返回。闻静思遣走宫女太监,独自睡在外间的榻床上,明珠进来时,他尚未睡着。屋内不便点灯,两人坐在榻上轻声说话。

“我将公子原话带给徐大夫,他并未当场拒绝。我想,他也不是心肠冷硬之人,十有会首肯。”明珠的双眼在黑暗中依然清亮。“之后我回了闻府,闻大人知道公子安然无恙,十分忧心,让我转告公子,若无十全把握,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前日有军报送达京城,二宗被困在泰山,王爷与大军已过云州边境,太子若无计可施,极有可能拿公子做盾。”

“有你在,我何惧他。”闻静思舒眉展目,似乎全不将自己安危放于心上。“二宗被困,宫中只留太子,这诸多巧合难道是王爷早已布下的局”

明珠“嗯”了一声,事已至此,再无隐瞒的必要:“泰山封禅本就是个局。宗维好大喜功,近年被闻、史两家压得厉害,他作为群臣之首,如何不想挽回局面。如果此次封禅能随同皇帝,定会名留青史,何况是代皇帝先行登泰山二宗一走,太子离开这两位智囊,没了拘束,直对上王爷,岂非任人捏扁搓圆王爷大军一过云州边境,三百里路,直下京城指日可待。”

闻静思将明珠的话细细咀嚼片刻,忽觉出不对来:“王爷他如何得知皇上一定会病重二宗此刻一定会离朝,他此次出兵本是清君侧之举啊。若皇上安然无恙,二宗未能中计,他岂非落人把柄。”

明珠脸上略有些尴尬,掩盖于夜幕之下,辛亏闻静思瞧得并不分明。“这并非是王爷一人之计,而是皇上默许。这次皇上染疾,也是意料之中。朝野换太子的传言越演越烈,太子与宗家绝不是坐等其成之辈,自然是要主动出击。”他见闻静思吃惊,即刻安抚道:“况且王爷离开京城之前,与皇上曾有一番长谈。我只晓得那时皇上就与王爷定下条约,若殷州治理得当,皇上便遵守诺言,换太子。毕竟皇上还在时,皇权就已旁落,若让太子继位,恐怕这大燕江山要换姓氏了。”

闻静思这才明了其中关节。“皇上恐怕不是这几年才决议换太子。依太子学识品性,固然不及王爷,也不至于担不起守成二字,只输在私欲过重,宗家贪婪无度。平衡皇权臣权,唯有撤换才是啊。”

明珠轻浅一笑,看看屋内一角的刻漏,起身道:“夜已深,公子早些休息罢。”

闻静思看着明珠一蹬双足窜上房梁,也躺回了被窝。

门外一片宁静,仿佛杳无人烟。原有的侍卫都撤换成东宫掌控下的禁军,该有的巡逻绝不会因为皇帝病重就会减少,这已不是护卫君王的安危,而是如监禁一般的看守。

过了几日,东宫那边毫无动静,也不见太子前来探望皇帝病情。因有太后的夹竹桃做前车之鉴,闻静思不敢给皇帝喝太医院送来的药,只将膏药用在褥疮处,一日多次喂食碎米粥水。即便日夜伺候,皇帝也未有清醒的迹象。

天气愈发寒凉,闻静思让太监将火墙日夜点着,寝室内暖如春日,待得久了,就好似真的天下太平,再无波澜。

闻静思入宫的第十天,萧文晟终于第一回不请自来,同时带来的,还有一线转机。

萧文晟来的时候,刚刚过了午时。闻静思在小太监的帮助下,将米粥一点点喂入皇帝被撬开的嘴里。他坐在桌旁边看了半刻,指着碗道:“父皇一日要进餐几次”

闻静思看也不看他地回道:“早中晚正餐的粥都是鸡汤熬制,每两餐之间与子时加一次奶`子粳米粥,共六次。”

“哦。”萧文晟点点头。“每次能吃多少”

闻静思道:“半碗。”

萧文晟眉毛一挑。“为何不一次喂一碗”

闻静思拿调羹的手微微一顿,不可思议地看向椅子上的东宫太子。“皇上昏迷多日,脾胃甚虚,不能一次进食过多,应分多次少量为宜。”

萧文晟被他驳回,有些不快,阴沉着脸等两人喂完。看着小太监撤去碗勺退避,闻静思给皇帝擦净唇边残渍,整了被褥,别有意味的笑道:“你这般作态,宁王看不见真是可惜之极。”见闻静思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自讨没趣地“哼”了一声,走到偏厅向门外招呼:“都进来罢。”

闻静思跟在身后,看着门外走进四个布衣男子,都是袖手低头,一副毕恭毕敬的样貌,不禁疑惑地看向萧文晟:“殿下这是何意”

萧文晟看也不看他。“你不是说要广发皇榜招揽天下名医么,喏,这四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你看着办。”

闻静思没想到他真的将这事放在心上,缓和了面容,敛袖一礼:“微臣多谢殿下。”

萧文晟往正中的椅子上一坐,一副看戏的样子。闻静思目光一一巡过面前四人,肃声道:“都抬起头来。”

四名男子齐齐抬头,待闻静思看清他们的面貌,心中对徐谦抱有的一丝希望终是落空。但此时也不由他多想,打起精神来问话:“都报上姓名,说说在哪家医馆。”

左侧头一个道:“在下路仁家,京城杏仁堂大夫。”

第二个跟着道:“小人是易成,与路大夫同属杏仁堂。”

第三个道:“我是姚宾,在仁心堂已有十六年。”

第四个还未开口,闻静思就接着道:“仁心堂,为何不见舒老先生来”

姚宾面色有些不太好看。“舒老先生近日感染风邪,多日未愈,不敢有污皇家清净。”

这一句话,一来贬低舒老医术自救不能,二来抬高皇家门面,话中有话。闻静思心中冷笑,将头转向最后一人,那人面容普通,一身灰布长衫相当干净,见他看过来,拱手道:“在下言余,禹州妙春斋大夫。”

闻静思微微一愣,这声音十分耳熟,竟与徐谦相差无几,仔细一想,言余二字正是各取徐谦一边。一时心头大事终于尘埃落定,随即收敛心神,正色向四人道:“皇上染疾日久,各位既身在杏林,自当为皇上尽心尽力。皇上虽抱病在身,但天威不可犯,诸位还需谨慎,万不可如同寻常人对待。都清楚了么”

那四人齐齐致礼回道:“清楚了。”

闻静思转向萧文晟道:“殿下”他刚起了个头,萧文晟不耐烦的道:“行了行了,要看就去看,本宫还有要务,就不陪着你折腾了。”

闻静思见他快步跨出门槛,想起昨夜明珠说宁王大军已过云州,恐怕萧文晟没了二宗在身边,现在也是进退两难。他让四位大夫进入寝室,隔着床帐给萧佑安诊脉。言余是最后一个,闻静思恰好面对他,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两指搭上皇帝手腕的一瞬间,那向下一沉的嘴角,他的心也跟着沉了一沉。

四位大夫诊完脉,交头接耳了一阵子,做出的答复又是高深又是冗长,颇有卖弄之嫌。闻静思不通医术,因有徐谦在,并不十分担心,让门外侯着的太监侍卫领着他们往太医院去了。过了两个时辰,言余亲自来送药,闻静思瞟了一眼门外的守卫,见他们并无注意屋内,正要相认,不料徐谦瞪了他一眼,将手中药碗递了上去。闻静思赶忙接过,指尖触及碗底的一层薄纸,心下明了,默不作声捏在手心收回袖中。

徐谦话少,做事麻利,一碗药喂得十分稳当。“皇上久病,用药不能过猛,还请大人勿要心急。”

闻静思道:“有劳言大夫。太医院的大人可曾过目几位的方子”

徐谦轻蔑地笑了笑,话出口却是一本正经的语气:“太医院的大人忙于皇后凤体,已将皇上之疾托付我等,大人尽可放心。”

闻静思早已料及,真听到这样说,心里是一阵一阵的冷。徐谦没有待得太久,应答了几句皇帝褥疮的事,端着碗退了下去。闻静思遣走宫女,坐在御床的足乘上,侧过身子小心遮住手中的纸片。纸上字不多,似乎是草草写就。“久服仙丹,甲子桃散,药石罔效,无可救治。”闻静思捏着纸条,一时不知如何自处。忽儿想起家中的老父亲,忽儿想起远在百里外的箫韫曦,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全然不知反应。

晚上,闻静思与小太监合力给皇帝用热水擦洗了身体,重新敷上膏药,撤换干净的衣衫与被褥。那小太监当面不敢出声,退到门外后,边走边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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