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姷说:“不是我”
骑兵眯了眯眼睛,说:“既然不是你,那留着也没有什么用。”说着便挥□□来。
就在这时,一把铁戟接住了那骑兵的银枪,是个从未见过的底层小兵,那小兵十分的悍勇,几轮下来已将那骑兵打得招架不住。
林姷的声音也抖得厉害,她说:“你要找的是什么人,宫中的女人不止我一个?”
“杨缓”
那骑兵无意再周旋下去,一勒缰绳离开了。
那小兵身上也受了几处皮肉伤,他过来搀扶林姷和秦弗。
那骑兵驱着□□的马,他的脸上带着铁打的面具,冷漠凶狠的眼睛来回打量着她们,然后说:“谁是高焕宫里的女人。”他的声音像是乌鸦一样难听。
秦弗簌簌发抖,摇头道:“不是我,不是我”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已经被吓得尿了裤子。
骑兵看向林姷,眯了眯眼睛说:“那就是你?”
很快,马车驶出了邺城,就在车上人刚松下一口气时,一个西凉骑兵从侧方追上,几乎是没有任何的迟疑,那骑兵一挥手中的银□□穿了驾车士兵的胸膛,又向上一挑,将那士兵从马车上挑落。
马车瞬间失去了控制。
一支乱箭射透了窗子,直直的钉在了马车的车壁上。
秦弗差一点尖叫出了声。
这场景实在是太可怕了。
而就在这一片火海中,一辆马车飞快的从司马门驶出。
一路上都是死人。
林姷也吓得面无血色。
西凉骑兵斩断了马车的横梁,马车和马匹瞬间分离开了。
林姷更是惊恐的说不出话来。
林姷和秦弗也从马车里滚落了出来,衣裳被地上的沙石割破了,身上也是一块块青紫。
秦弗恐惧的流出了泪,发抖地求道:“别杀我。别杀我。”
驾车的士兵不断地抽着手中的马鞭,马匹都被抽出了一条条血痕。
这辆马车碾过了掉落在地上的兵戈,碾过横在地上的尸体,甚至碾过一个受了伤尚挣扎着的士兵。
他说:“现在城中已是一片火海,娘娘还是先请到城外避难。”说着一边搀扶着她们,一边给她们带路。
林姷说:“城里慕容德的兵马什么时候能撵出去。”
士兵说:“黑胡儿将军已经带兵回来了,此刻正在中阳,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赶到邺城,娘娘只需暂避数日。”
林姷见他回答的有条不紊,面对敌人也是镇定自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吕良”士兵回答。
林姷说:“一会儿待我们安顿下来,你可否到邺城中查查杨缓,她们母子现在应该还在皇宫中。”
吕良说:“是”
吕良将林姷送到了邺城南边一处偏僻的村子,将她们安顿好,方才离开。
姓付的村民给她们了一间屋子,屋子不大,有些简陋,但还算干净。
林姷初一近屋子,觉得有些头晕,四肢像是灌了铅,秦弗搀扶她坐在床榻上,见她面无血色,着急地说:“不行,我得给姑娘找个大夫去。”
不等林姷阻拦她,她已经推门跑了出去。
过了半个时辰,秦弗带回来个村野大夫给林姷把脉,村野大夫仔细的检查过,说:“姑娘是怀了身孕。”
林姷怔了一下,然后掩面笑了出来。
秦弗有些莫名其妙。
林姷笑够了,说:“老大夫不要开玩笑了,之前也有大夫瞧过,说我是以前得的瘟疫留下了病灶,稍微受了凉,致使风寒入骨。”
大夫说:“不会的,错不了,姑娘至少有两个月的身孕。”
林姷听他如此说,脸色才微微改变,两个月前时她还在军营,临别前,她确实和高焕欢愉了几晚。
但转而她又无奈地笑了,她还是觉得不可能,她和崔陵那么多年也没有怀上,和高焕几次就怀上了身孕,这怎么可能。
她不相信。
大夫说:“姑娘这两个月可来葵水?”
“没有”林姷说:“我葵水本来就不准时。”
大夫叹了口气说:“我以前偏钻研这女子妊娠之事,姑娘绝对是怀了身孕,只是脉相微弱,又因染了风寒,脉象更加的紊乱,姑娘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若是肯听我一句,就好好调养身体,这孩子兴许能留下来,倘若不佐以汤药调理,不出旬月就会小产。”
换做得了别的什么病,林姷肯定一笑作罢,置之不理,但此刻她垂着眼帘,沉默不语。
“姑娘”
“姑娘”秦弗叫了她几声。
林姷方才缓缓的抬起眼帘,她看着那大夫,过了许久,她说:“好,我调理。”
大夫笑道:“那好,我现在就去给姑娘写方子,有些寒性的食物姑娘就不要吃了,姑娘的身体弱,房事也不要做了,伤寒的药要按时吃,不然恐怕也容易小产。”大夫说完,笑呵呵地出去写方子煎药。
林姷坐在床榻上,她看起来很平静,过了一会儿,她的眼里流出了泪水,她拿手擦了擦,更多的泪水流了出来。
秦弗说:“这是好事,姑娘怎么还哭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流泪。
这些日子以来,她轻轻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她还是有一些不敢相信。
就这么过了一会儿,她忽然的就想起了崔陵。
她和崔陵就是个错误,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所以她当年那么努力,也没能怀上崔陵的孩子,却毫无预料的怀上了高焕的孩子。
她不觉得难过,也不觉得悲伤,此刻,她只是觉得有些荒唐,有些可笑。
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命运使然。
……
晚上的时候吕良回来了,他说杨缓从昭贤门逃了出去,没有被慕容德的人抓到,还说黑胡儿已经带兵到了邺城下,双方正在邺城以北交战。
秦弗将煎好的汤药给林姷,林姷喝了以后,又含下了一块蜜饯,她说:“高焕呢?”
吕良说:“主公已经攻下了长安,灭了汉国,如今应该正往邺城赶,听说主公想把国都迁到洛阳。”
“洛阳,那离西凉很近。”林姷随口说。
吕良说:“主公的意思,可能是想要灭了西凉。”
林姷没说什么,军政上的事她了解的不多,不便置喙。
几日后,黑胡儿攻破了邺城,屠杀了西凉骑兵。
吕良说:“没有死于屠刀下的也被黑胡儿给坑了。”
林姷眼前浮现了那个黑黝黝的高鼻深目的少年,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哑巴手段能如此狠。
吕良说:“杨缚也被带回了邺城,黑胡儿现在北上追杀慕容德。”又问她:“姑娘现在回邺城吗?”
林姷说:“不回去了,就在这里。”她不想回去了,她觉得住在邺城的郊外比住在那个阴森森的皇宫里好。
在这里她能闻到冰雪的香味,傍晚的时候还会升起灰青色的炊烟,她觉得这里才是人间。甚至连她的风寒都好了。
又过了几天林姷出现了妊娠反应,吃不进去东西,油腻了一点就要吐,秦弗劝她会邺城的皇宫去,她也不肯。
吕良说高焕回来了,在邺城的皇宫里,他没来找她,还说杨缓缠上了他,他在杨缓的德彰宫留宿了几夜。
林姷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但她不肯说,也不主动回去。
她在这个偏僻的村子里生活的很愉快,她的肚子也微微隆了起来。
她时而躺在床榻上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望着简陋的房梁出神,时而吃几块酸酸的蜜饯。
秦弗劝她回宫,还说:“主公还不知道姑娘怀了身孕,姑娘应该回去告诉主公。”
林姷充耳不闻。
直到十天后的夜里,高焕来了,他推开房门,坐在她的床榻边。
借着月光,他看着她,他声音是凉的,他说:“黑胡儿死了”
林姷愣了一下,
高焕垂着眼帘摆弄着床榻边放着的碟子,他拿了起来攥在手里,说:“黑胡儿死了,北上追击慕容德的时候掉进了慕容德设下的圈套,被乱箭射死了。”他的声音异常的平静,甚至听不出有一丝难过。
林姷支撑着手臂从床榻上坐起来,她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抱住了他的身体,将他的头轻靠在自己的怀里,她摸着他的脸颊,摸着他的黑发。
过了一会儿,林姷才开口,她道:“那慕容德呢?”
“被活捉了回来”他的声音有一些哑,不仔细听是听不出来的。
他说:“我要灭了西凉”他的声音实在是平静,平静到了没有任何的波澜,仿佛只是在规划一个目标。
“他追随了我十年。”高焕平静地说:“从那年的上谷他就跟在我左右,十年了,前些日子周宾还说想要给黑胡儿娶个姑娘,说他年纪不小了,该成家了。”
他的话忽然多了起来。
林姷没有说话,她只是听着他说,月光下,他们拥抱依偎在了一起。
后来,高焕不说了,他说够了,他的额头轻轻抵在她的肩膀上。
林姷轻轻拉起高焕的手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林姷说:“我怀孕了”她的声音很平静。
高焕怔了一下,他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手掌还放在她隆起的小腹上。
这回换林姷说了,她道:“四个月了,是在鲁阳时怀的。”
高焕抬起头来看着她,这才发现她在微笑,那笑有些甜,还有一些苦。
她说:“高焕,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怀不上孩子了。”她说:“我幼年的时候,林业深给我服过一种汤药,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怀不上孩子了。”
她说:“高焕,我们将这孩子生下来好不好。”
高焕吻上了她的嘴唇,他的手捧着她的脸颊,又转而搂住了她的身体,他吻了她很久,然后说:“好”
司马门外是一片血海,白色的雪被滚烫的鲜血融掉了,血水渗进了泥土里,满地都是死人,都是断臂残肢,房屋也燃烧了起来,有的尸体也被烧掉了,一股皮肉的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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