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胡闹(1 / 1)

高焕看着她,他一刻也不想多待,他感到痛苦,刀绞似的,窒息似的。

他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

她说:“但我不恨你,这是我该偿的帐”

“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她苦笑道。

“林业深毁了我的前半生,你毁了我的后半生”

……

她说:“每日清晨醒来,我为他更换衣裳,同他一起盥洗用膳,晌午前,我清点家丁买来的食材,午后,我会和庖人一起准备晚上的饭食等他回家。若逢正元,我会同他带着阿钰一起去街肆买瓜果,备上书帖探望族中亲朋。”

林姷睁开眼睛,她的眼睛因蓄了泪水而有些模糊不清,她看着高焕说:“崔陵他并没有过人之处,给我的也只是最平淡的夫妻生活,但这平淡的一切正是我曾经求之而不得的。”

她垂下眼帘,苦笑道:“高焕,你赢了,你毁了我原本平淡美好的生活,你毁了我美满的家庭,你其实已经赢了,林业深毁了我的前半生,你毁了我的后半生。”

高焕皱了皱眉头,他想:她真是一个聪明人。

他冷漠地说:“我是接近了崔陵,但没有伤害他。”他问她:“林姷,你为何就那么喜欢崔陵?”

那碗蒸酪还没有冷,散发着甜甜的奶香味。

林姷仍是怔在那里,过了许久,她才抬起头来看着高焕,眼神恍惚地说:“你将崔陵怎么了?”

高焕皱眉,冷声说:“起来把东西吃了”他的话里带着几分命令似的口吻。

过了一会儿,林姷才缓慢的支起身体,从后面看去,她的长发像黑锦一样柔顺的散在肩上。

高焕是夜里回来的,屋里一片漆黑,高焕将一个黑红漆食盒放在她的床榻边,然后他弯腰将案几上的油灯点亮。

她的目光有些呆滞,她说:“你为什么给我带这个,你是不是动崔陵了。”

林姷相信高焕,高焕从来不骗人。但林姷没有回答他,她只是沉默的坐在床榻上。

她的声音微微哽咽,然后闭上眼睛轻轻颤抖地说:“他能让我忘记过去所有的不堪,让我以为,我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妻子。”

高焕道:“我见他并无特别之处,更无过人之处,你倘若不说,我兴许真会杀了他”

林姷的嗓子有些嘶哑,她惨淡地笑了笑,道:“你说的没错,他并无过人之处,但他是我的夫君,他给了我我想要的家庭,想要的幸福,他可以让我忘记过去的一切。”

她没有说话,坐在床榻上将食盒打开,里面是一碗蒸酪。

她怔了怔。

“高焕,你喜欢上她了”

……

他转身推门离去。

林姷没有吃那碗蒸酪,她看着它一点点变冷,变凝,不知从什么时候,她开始讨厌起它的甜腻,讨厌起它的腥膻。

第二天,高焕没有来,第三天也没有。

高焕不来,便没有人给她送吃食,案几上只有那碗已经变质了的蒸酪。

林姷能饿一日,却不能饿三日。

第三日天黑的时候,高焕回来了,原本瘦弱的林姷又饿得瘦下去了一大圈,脸色也不好看。

高焕换了一身衣裳,是黑红锦缎裁制的收腕劲衣,衣领上绣着曲折纹,袖腕上还掺着碎红石,脚上是一双黑色胡靴,腰间挂着一把短容刀。

这是一身很名贵的衣裳。

只不过他的嘴唇还是没有血色,几乎和他苍白脸一个颜色。

他又带回来了一碗蒸酪,热气腾腾的。

林姷没有接,她实在是个固执的人。

高焕说:“快点吃了,吃过同我出去。”

林姷仍是无动于衷。

高焕舀过一勺递至她的唇边,她还是没有吃。

高焕一把放在床榻边,看着她说:“林姷,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姷转过头看着她,她实在是瘦,她不是鲜卑人,但因为消瘦,眼窝深陷。

高焕又心软了,他说:“那你想吃什么?”

林姷只是看着他。

高焕烦躁的说:“你别想回去,你忘了你曾经做过的事!”因为林姷,他的心里非常难受,他实在是讨厌这种感觉,实在是不懂自己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服软,他烦躁的说:“我可以让周宾一根根剁了崔钰的手指头。”

林姷说:“蒸饼”

“好”高焕起身说。

林姷随着高焕离开了客栈,高焕在街肆旁买了几张蒸饼,林姷就在街头吃了几口,觉得有些干,不等开口,高焕已经将水袋递给了她。

夜里的襄阳城也很热闹,灯火通明,因为是南北枢纽的缘故,这里的匈奴人和鲜卑人,甚至氐人羌人都很多。

林姷将水袋还给高焕,默了默,说:“我们要去哪里?”

“都尉府”

林姷皱了皱眉头,说:“都尉是刘琮的人?”她的心思还是很敏捷,她又问:“为什么我们要去都尉府?”

高焕说:“因为襄阳很快就会乱。都尉府将会是是襄阳最安全的地方。”

林姷心下一寒,说:“你要动手杀了襄阳令?”

高焕睨了她一眼说:“刘琮下的命令其实并不是杀他,而是扳倒他,让他在晋国失势。”

林姷说:“故而呢?你要如何做?”

高焕没有回答她,只淡淡地说:“这与你无关。”

林姷被带到了都尉府,都尉名为申生,掌握襄阳兵马,和林姷见过的那些孔武的都尉不同,申生是个白面颀长的瘦弱男子,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男人该如何带兵镇守一方。

申生一早就给他们准备出了一间屋子,黑瓦房顶,屋檐微翘。

屋里只有他们二人。

高焕说:“你就在这里休息,饭食申生会命人送来。平常不得随意进出都尉府。”他说着将一套干净的新衣裙放在了案几上。

林姷说:“你打算将我关在这里多久。”

高焕说:“处理完事”他冷淡地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她可以看得出来,他很疲倦,这几日她只是饿,而他不仅是粒米未进,更是不曾合眼。

林姷看着他的背影,倏忽间像是中了邪,道:“你别死了”

高焕的一只脚刚迈出门槛,他的身体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转头看着她说:“我还没那么容易死。”

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晚了,高焕离开后,林姷便将灯熄掉躺到床榻上去睡觉了,这一夜她睡得很好。

早上醒来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的是高焕的侧脸,她诧异的不轻,不过她还是非常冷静。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或许是子时过后。

总之她并没有多想,因为他们都是和衣睡的,况且她睡觉一向很轻,即便是发生了什么她也会知道。

此刻林姷有些无聊,她没有叫醒他,而是默默地看着他,试图在他和七年前的那个小男孩中间找到几分相似。

他的眉头微微皱着,从侧面看去轮廓分明,鼻骨高挺,他对着她的那面侧脸上还有颗小小的痣。

林姷看着他,越看就越觉得他是另外一个人,但朦朦胧胧间还是有孩子时的影子。

林姷觉得这很有趣。

他喉咙上还凸出了一块喉结,这以前是没有的,他身体不像那些匈奴人一样过于强壮,也不像晋人一样羸弱,他的手臂和肩膀都非常的结实。他的皮肤虽然还是很白皙,但完全没有了以前的细嫩。

而他就这么安静的睡着,手臂放置在身体两侧,不乱动,也不出声音。

阳光从窗子外面照进来,照在他的脸上,他方才动了动手臂遮住太阳,皱着眉头疲倦的睁开眼睛。

林姷说:“你怎么在这里?”

高焕支起身体,说:“我与你会伪装成夫妻几日,申生府里有不少晋人,你我分房住会引来不必要的猜忌。尤其我还是个鲜卑人。”他一边说,一边走到衣柜旁取出了衣物。

他准备换上,手刚触碰上衣带,忽然怔了怔,然后他对林姷说:“帮我换上”

坐在床榻上的林姷也怔了一下,但她也没有多说什么,穿鞋下榻帮他去换衣服。

高焕只是看着她,她的动作非常轻柔,因为睡了一夜,她额前散了一些碎发,她的鼻尖上沁出了一点点汗珠,他就这么看着她,他想,原来每天清晨她都是这么给崔陵换衣裳的。

林姷仔细的给他系着衣上的带子,只听他忽然开口道:“襄阳的食物不如北边的合胃。”他的声音平平淡淡的。

林姷系着衣带的手僵了一下,她其实是个非常的聪明的人,她知道他的意思,她觉得他这样真是胡闹,甚至算得上是不可理喻。

她感到有些无奈,还有些可笑,但她也只是垂了垂眼帘,继续给他系着衣裳,淡淡问地道:“都尉府里的庖房我可以用吗?”

高焕的眼睛忽然明亮了几分,连他自己都不觉得,他声音还是冷淡而平静的,他说:“可以”

林姷已经给他穿好了衣裳,最后给他理了理衣领,道:“但是我只会料理几样菜,你以前也尝过,味道也不是特别好。”

高焕说:“我知道”他说完,转身去取放在案几上的容刀。

林姷说:“那我晌午过后就去准备”她问他:“你晚上会回来吗?”

高焕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温暖,他挂上容刀道:“会回来。”

林姷仍背对着他蜷着身体,不知是清醒着的,还是在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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