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后前面会有一个60度的右转弯!”看了一眼腕表,姜子房冷静的提醒陈浮生。仅仅十分钟不到,前面的f430已经把距离拉到了接近三百米。“从静止加速到百公里时速,法拉利f430的官方最快数据是42秒,这个小妮子用了5秒,真td的火爆!”血液在燃烧的声音!哆嗦着手点着一根被攥成波浪型的香烟,姜子房大口的吸进烟气然后再喷出来,整个面部仿佛烧着了,烟雾弥漫中只有一双贼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恍惚间仿佛耳边再次响起那些早已忘记的原本远去的声音。
是谁在夜风里边哭边喊,“子房,别再赛车了!”又是谁在敲着引擎盖冲自己狂吼,“老姜,加油啊!”还有那个把自己的爱车砸成一堆废铁的人,“姜子房,你就是一个垃圾!”网
过去的过去了,过去的仍在发生,过去的仍未发生。
随着高速公路弧度的出现,前方的红色跑车果然稍微减速了。不等姜子房提醒,陈浮生马上踩满油门准备入弯。但凡开车的人都懂入弯要减速,尤其是飙车,稍有不慎即车毁人亡。但是这条常识对癫狂状态的人不起作用。230公里的速度过弯,裴戎戎盯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近的帕萨特心里暗骂一声疯子,稍稍右打方向盘让出外车道的空隙。这辆f430是她去年花自己的钱买的礼物,她可不想再次被这挨千刀的破烂帕萨特刮花了。
弯道很短,几个呼吸间的事情。出弯道,还是差了半个车身,扭头便可以看见右前方车窗里的模糊人影。
“我艹!今天遇见行家了。”姜子房狂拍着自己的大腿,叼在嘴角的烟几乎掉下来。陈浮生咬紧牙腮帮子坟起死死的盯着前方,身体早已绷得紧紧的仿佛富贵那把牛角弯弓。
前方跑车里的裴戎戎嘴角露出一个漫含三分不屑的笑容,随手拨动方向盘下面的换挡片,马上又把距离拉开了。前面是一段漫长的直线公路,超车无望。
“麻痹这小妮子玩我们呢。”姜子房估摸着前面车子的时速,发现对方总是加速拉开一定距离然后再降下来,保持不远不近的车距,既不让陈浮生轻易超车又不至于让他看不到车尾灯。“这是猫抓老鼠啊,浮生她在挑衅你。”姜子房无比郁闷,当年的一代车神何曾有过被车尾灯嘲笑的时候,这幅画面如果放在十几年前足可以放翻一路的观众了。
想来也是,一个女人凌晨两点叫一个男人出来说跑一圈沪宁高速,绝不仅仅是赛车那么简单,姜子房摸摸下巴上的青色胡茬,回味着飞上半空的那两片白色物体,那么现在前面车里的女人岂不是真空包装了?哦上帝啊,仅仅是想一想便已经让人热血了。
女人啊,总是让人琢磨不透的物种。看穿了对方的心思,姜子房已经不怎么在意结果了,因为陈浮生在接到电话的那一刻便已经赢得了这场比赛的胜利。呼出一口气,把手里的烟屁股摁进烟灰盒,姜子房仰躺在靠背上盯着车顶,耳边只有发动机的轰鸣以及车窗外的呼呼风声。“子房,我只是个小女人,我很怕哪天你开车出了事情还要我去给你拖尸体啊。”夜晚,小窝,女人,油腻的车架,沉默的男人,“既然那些东西你说放就能放下,为什么赛车就这么要紧啊?”女人继续哭泣,男人继续沉默。摇摇头,姜子房嘴角抽搐一下,口腔里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味道在回转。
270公里的路程跑完,陈浮生终究是没能超过前面的法拉利哪怕一次。从上海真如出口下来,两辆车不约而同的停在路边。荒凉的地方,没有房屋没有人烟,只有一前一后两辆汽车散发出来的灯光在夜幕中画出了一圈昏黄的光晕。
车门打开,裴戎戎款款走出精致的跑车,陈浮生也钻出来斜靠在汽车前脸上随手点燃一根香烟,舒舒服服的朝天喷了一口,烟雾在半空慢慢变幻着形状最终归于无形,姜子房也钻出车门,就那么站在汽车一边。裴戎戎走过来站在二人面前,也许是没有了内衣的包裹,陈浮生总觉得这小妞的胸部比上次见面时大了一些。
妩媚的笑了笑,“看够了吗?”裴戎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浮生右手捏着香烟,左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露出个有些犯傻的笑。接着裴戎戎转头朝姜子房开口,“如果你的鼻子再敢往前凑一厘米,我保证它天亮之前会和你的脑袋分家。”笑眯眯的,没有一点怒气,只是姜子房马上站直了身子摸摸鼻子,心里嘀咕一声:真香,今晚的油钱赚回来了。
拢了拢被夜风吹散的头发裴戎戎也靠在帕萨特的引擎盖上,双臂环胸眼神幽幽的看着天边的星星,“估计这是我最后一次飙车了。”扭头看着陈浮生,右手抬起食指中指比划了一个v字型,“能给我一根烟吗?”
陈浮生从口袋里摸出那盒红南京,抽了一根放在裴戎戎的指间夹好,然后丢了一根给姜子房,又摸出一只打火机,给裴戎戎点上。依旧是印着女郎的极品打火机,不过被陈浮生整个的攥在手里,裴戎戎没有看见,不然免不了又是一阵冷嘲热讽。
应该是不常抽烟,裴戎戎有模有样的吸了一口,马上涨红了脸开始咳,丰满的胸部一阵一阵的上下颤抖,旁边的姜子房两眼发直眼球几乎掉出来。
陈浮生呵呵笑了一声抬手帮裴戎戎捶了几下后背。过了好一阵,裴戎戎终于平静下来,撇撇嘴,“你这烟真的是红南京吗?”瞅了瞅手里的烟终究是没再抽一口,就那么夹在指缝里任它慢慢燃尽。
陈浮生呵呵笑了一声也没回话,继续抽着自己手里的烟。
“上个月,父亲跟我说他打算退居幕后了。”看着香烟上慢慢燃烧的火星裴戎戎略显落寞的开口讲话。裴昌雀要退居幕后,这条消息已经足够让半个江南的金融秩序消化很长很长的时间了。
陈浮生也没回头,抽了一口烟喷出烟雾,“你自己做好准备了吗?”淡淡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毫无概念的事情。
“我不知道。”摇摇头,裴戎戎犹豫着,“以前在外面玩了那么久,现在回想起来几乎没留下什么印象。很担心以后的某一天回想我现在的生活也会觉得没有丝毫印象。”指了指几米外的红色跑车自嘲的笑了笑,“这是去年我拿到董事分红后给自己买的礼物,曾经惦记了很久的玩具,可是拿到车那一天我想不起该要和谁去开上一圈,在车库里扔了一年。”看了眼陈浮生,“这次来南京拜访钱老爷子突然想起你来了。”
陈浮生微微点头,“人生不能行胸怀,虽寿百岁,亦为夭。人活一世总要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曾几何时,那个少年,当被问到这句话时脱口而出,“我要替三叔拉二胡,还要帮三叔扇扇子。”脸上露出个连自己都未觉察到的笑容,陈浮生喷了口烟气扭头问裴戎戎,“你喜欢做什么?现在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
裴戎戎有些迷茫,这个从小就被放在董事局会议上坐个小板凳做旁听生的女子,早已习惯了把股市当提款机把商场当游乐场,那个强势如狼王的强大父亲为她安排的路本就不用她过多的操心,一路走下去便可以轻易取得让人咋舌的成就。但是,她自己想要做什么?她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一直无忧无虑的裴戎戎极少思考这个问题,或者说她是在刻意的逃避这个问题,三年前进入董事会后便更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思考这个问题。生在这样煊赫的家庭,是幸运亦是不幸。
沉默了一会儿,裴戎戎突然仰起脸,一脸的笑容,“陈浮生,三年前我跟父亲说我玩够了,也找到了目标,你可知道当时我定的目标是什么吗?”
陈浮生眉毛挑了挑,表示不解。
裴戎戎呵呵笑了几声,“不告诉你。”
也学着陈浮生的样子把手里已经燃的只剩屁股的香烟弹了出去,“还是要谢谢你,肯大半夜的爬起来陪我疯一次。以后我们再见面的机会估计会少很多。”前走几步站到陈浮生的面前,裴戎戎伸出右手,“以后欢迎来浙江玩。我叫裴戎戎,即将成为浙江裴氏集团的董事长。”陈浮生哈哈大笑,也伸出右手跟面前的靓丽女子进行了一次极为正式的握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