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初壹手里还提着袋子无意识的往前走着,突然经过路边一个垃圾桶时,她如梦初醒,想起今晚特意给乔安琛买的鳗鱼和乌鸡,更是怒从心起,直接停在垃圾桶前面,翻开购物袋,从里头拿出这两样东西,重重丢了进去。
吃!想得美!
初壹回到家里,把两个大袋子往地上一扔,气呼呼坐在了沙发上,她心中的悲痛难过此刻都化为了怒火,只后悔自己刚才怎么不拍两张照片,人赃并获,看他怎么说。
乔安琛倒是没隔多久就回来了,初壹已经坐在那里思考起了离婚后财产分割的问题,两人婚后的经济一直是分开的,但是乔安琛硬塞给了她一张卡作为家用,所以初壹的钱基本没怎么动。
房子车子都是乔安琛婚前买的,和她没关系,初壹想到时候就各回各家,也简单方便。
乔安琛推开门时,就见初壹背挺得笔直坐在那里,客厅开着灯分外明亮,她板着脸神色严肃,嘴角紧抿,眼里凶巴巴,不知在想些什么。
“初壹?”他换鞋,疑惑地叫了声她。
“怎么坐在那里?”
乔安琛望着她往前走,脚下却不防踢到了一袋重物,他低头一看,瞥见了袋子上面那个超市的名字。
有点熟悉。
乔安琛无意识的想着,脑中突然闪过什么。
今天见到白岚的时候,好像就在这家超市前面。
他抬起头,目光和初壹对上,那双往日盛满了笑意的眼睛,此刻都是受伤和愤怒,正气势汹汹地瞪着他。
“初壹,你今天看到我了?”乔安琛问,走过去站在她面前,初壹仰着头,盯着乔安琛坦然的面容,破罐破摔。
“对,我看到你和一个女的在一起,她帮你撑伞,你还提着超市袋子,打电话过去问你结果却在那里敷衍我,你们是不是还一起去逛超市了!”
“没有。”乔安琛回忆了一下当时情况,还有那通电话内容。
“我是去吃饭,在超市前面遇见人的,就顺便帮她提了回去。”
初壹被他这一本正经的解释气死了,这些重要吗???现在最关键的是那个女的什么情况吧!
她半天说不出话来,瞪大眼,胸前随着呼吸大力起伏。
“所以,前段时间给你打电话,发信息的都是她?”初壹控制住情绪沉声问,乔安琛缓慢地看了她一眼,回答。
“是。”
“你还骗我是工作上的事情?”初壹心彻底凉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确实是以前工作上的事情。”乔安琛依旧耐心地说,初壹几乎是立刻质问。
“那今晚呢?也是工作上的事情吗!”
乔安琛顿住了,过了会,出声:“不是。”
初壹真的,气得连架都和他吵不起来,感觉就是自己在唱独角戏,另一个当事人完全不在意。
她一直仰头望着乔安琛,脖子都酸了,初壹也懒得再和他对峙下去,算了,该干嘛干嘛,她不伺候了。
初壹从沙发上下来,没看他一眼,冷着脸,径直往房间走去。
“初壹。”乔安琛突然抓住了她手腕,开口道:“你是不是误会了?”
“谁知道是不是误会。”初壹冷笑一声,甩掉他的手。
“白岚她前段时间出了点事情,我帮了下忙,所以她和她母亲一定要请我过去吃饭。”乔安琛极力平稳的解释。
“你不要想多了。”
初壹听到那女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心都堪比硫酸浇过,又痛又气,只恨不得扑上去把乔安琛痛打一顿。
她转身恶狠狠瞪着他。
“我不要想多了?我当初只是给季木白画了张画你就气成那样,你现在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什么!”
初壹脑子一热,口不择言。
“这日子我是过不下去了!”
“初壹!”乔安琛脸上表情瞬间变了,眸光沉沉盯着她。
“我和白岚之间什么都没有。你就算生气也没关系,但是不可以说这种话。”
“那你一开始为什么要瞒着我!”初壹委屈地叫道。
“我没有瞒着你。”乔安琛压下情绪,深吸了一口气,“你当初问我的时候我只觉得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没有具体的解释给你听。”
乔安琛眉头微蹙,保持平静地解释。
“白岚是我以前一个案子的当事人,她父亲有严重的家暴行为,持续很多年,有一次差点把她母亲打死,白岚当时在场,把她父亲失手杀害了。”
“因为白岚也是受害者,所以被判的是防卫过当,再加上未成年,所以刑罚从轻处理…她前段时间才被释放出来。”
“白岚出来之后情况很不好,她妈妈身体一直很差…她之前打电话也是咨询当年案件的一些事情。”
乔安琛看着她说:“你还记得以前和你说过的那个家暴案件吗?当时你难过了一晚上。”
“我没有瞒你,只是觉得这些东西没有必要说出来。”
乔安琛的工作注定让他接触到了太多人性黑暗面,他并不想让初壹知道这些事情。
她的认知都是美好的,未曾知晓太多的恶意,乔安琛每次把工作上的东西带给她,总会莫名产生愧意。
她就应该是简单快乐的。
却没想到,会让她误会这么深。
况且,在他看来,这真的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只是没料到会有今天一出,初壹会想得这么多。
初壹脑子乱乱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思绪飘离间,又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你帮了她什么忙?”
乔安琛顿了下,回答:“帮她介绍了一份工作。”
初壹盯着地面沉默了一会,终于抬起头看他,眼睛红红的,里头藏着痛楚还有自我厌恶,声音憋不住哭腔。
“对不起乔安琛。”
“我大概真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虽然她很可怜,我也很想帮她,可是听到你说的这些事情,我还是好难过。”她吸了吸鼻子,眼泪终于砸了下来,像是一朵小水花坠到地面。
“我不想你对她好,也不想你和她见面,甚至一点都不想你们再有联系。”
“我实在太坏了。”
“我大概是嫉妒疯了吧。”
乔安琛站在原地看着初壹,她低低的埋着头,抽泣声伴随着哭诉,肩膀一颤一颤的,似乎整个人都陷入了无法自拔的难过。
而这份难过,是他带给她的。
初壹被乔安琛拥进了怀里,他宽大的掌心拍了拍她脑后,贴着她脸颊,没有说话。
两人在安静的客厅相拥着,时间缓缓流逝,初壹泪水浸入了乔安琛肩头布料,情绪一点点平复下来。
耳边被人亲了亲,他低声说:“对不起。”
让你这么难过。
对不起,没有在一开始就解释清楚。
乔安琛突然有点后悔,把事件弄成了这个局面,可如果时间从头来过,他恐怕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思维模式和习惯,是刻在他身体里的东西,不管再来多少遍结果依旧如此。
初壹冷静过后,吸了吸鼻子,从他怀里直起身来,朝乔安琛伸出手。
“把你手机给我。”
“怎么了?”他虽然是这么问的,却还是本能拿出手机,放到她掌心。
“我要看你们都聊了些什么。”初壹说着,直接解锁去翻他消息记录。
果不其然,那天的陌生号码已经改了名字,白岚。
上面有寥寥几条消息。
乔安琛站在那里,抿了下唇,任由初壹看着,她一边翻还一边带着鼻音审讯他。
“你们今天吃饭都干了些什么?”
“…就吃饭。”
“详细过程。”初壹头也不抬的说,乔安琛无奈,一五一十回答。
“我停好车在超市前面看到她,然后帮她把东西提回去,陪她妈妈聊了下天,因为先前你打电话催我回家,所以很快吃了两口就回来了。”
初壹已经浏览完了他们聊天的全部内容,对方怯弱又客气,乔安琛风格一如既往简洁,大概内容就是围绕着工作,母亲病情,还有当年案件。
很正常,没有任何暧昧痕迹。
初壹把手机还给他,直视着乔安琛,虽然刻意让自己很严肃却因为眼睛泛红而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你下次有任何事情都不准瞒着我。”
他清了清嗓子,答应:“好。”
“那,也不要老是和她联系。”初壹有些别扭说,乔安琛安静几秒,澄清。
“我们很少联系。”
“这次也是她妈妈亲自给我打电话,我才过去的。”
“哦。”初壹揉了揉眼睛闷头应道。
先前哭了会,现在有点干涩,痒痒的。乔安琛看见她动作,抬起初壹的头认真看了两眼,出声。
“用湿毛巾敷一会?”
“不用了。”初壹偏脸,挣开他的手。
乔安琛有些无措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才能让她开心一点,彼此沉默片刻,初壹低着头,声音嗡嗡的。
“你再抱抱我。”
胸口还是好难过。
似乎只有他的拥抱才能驱散悲伤。
初壹如愿以偿被他紧紧拥入怀中,熟悉的温度包裹着周身,乔安琛用力抱着她,抬手轻柔地抚摸着她头发。
“初壹。”
“嗯?”
“我只喜欢你。”他突然说,初壹仰头,恰好对上乔安琛干净漆黑的眸子,里面很亮。
“唔?”她仿佛被蛊惑一般,呆呆的,无意识发出一个音节。
“所以不会有别人。”乔安琛加重了语气强调。
“只有你。”
初壹从来没有听乔安琛说过情话,哪怕是两人最亲密无间情浓的时候,他也只是绷紧下颚,在她耳边低低喘息。
除了模仿那个综艺节目时,对她说的那句不伦不类的老婆我爱你。
初壹盯着他渐渐泛红的耳根,觉得这种程度对他来说应该是极限了。
心里的委屈和酸楚竟然就这样褪下去一点,虽然还是难过,但已经找不到之前铺天盖地的愤怒跟悲伤。
她正准备说些什么。
“你淋雨了?”乔安琛说完那句话,就不敢再看她的眼睛,视线无意识放在她头顶,突然发现初壹头发湿湿的。
他拧起了眉,沉声问。
“还不是被你气的!”初壹一提就想起了不好的记忆,气呼呼的,乔安琛眼里闪过愧疚,摸了摸她脑袋。
“去洗个澡?”
初壹没回答,很任性的抱着他,抿唇似乎又在生闷气,头顶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接着整个人被腾空而起。
乔安琛直接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往房间走去。
“先洗澡,不然生病了又很难受。”
“可是我气得洗不下澡。”初壹说,还生气地踢了下腿。
“那你要怎么样才不生气?”乔安琛叹了下气,任由她宰割的模样。
“你觉得你错在了哪里?”她抬头问,两人已经到了浴室,乔安琛把她放下,盯着她的眼睛。
“第一个,应该在你问的时候,毫无保留的告诉你。”
“第二个,不应该去吃饭。”
“第三个…”乔安琛认真思考了一下,问她。
“还有吗?”
“当然有!”初壹立即站直了身子,仰起脸瞪着他,掰手指数着。
“不应该和除我外其他女人共撑一把伞,不应该在电话里敷衍我,不…”初壹说着有点词穷,绞尽脑汁,终于努力想出了一条。
“不应该跟别的女人有太多接触!”
乔安琛几乎没有太多思考,直接点头。
“好。”
他捏了捏初壹的脸,放柔了声音哄道:“我都答应你,快洗澡。”
有人说,热水能够洗掉悲伤,初壹觉得虽然没什么科学依据,但好像真的有点道理。
回想起先前的痛彻心扉,她除了还有点不爽,剩下的好像都消失得差不多了。
两人躺在床上,她窝在乔安琛怀里,伸手抱着他,大概还是有点后怕。
安静相拥着,破裂修复之后的安宁,难得珍贵。
初壹突然想起乔安琛说的话。
“对了,难道那些受到家暴迫害的家庭,就没有其他途径去挽救吗?”
“如果不反抗,就会像之前的那样活活被打死,但是反抗了,却赔上了自己的人生,为什么会这样子?”
“我觉得太可怜了。”
女人的嫉妒心消失之后,理智便再次回来了,初壹想到那个白岚,她还那么年轻,读高中的时候应该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却被这样葬送,因为家庭的不幸,造成了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阴影。
“这只是个例,并不是所有家暴的家庭都走向这个结局。”乔安琛看着她,无可奈何。
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虽然世上并没有什么感同身受,但得知别人的痛苦后,总会切身体会到几分,伴随着唏嘘和难过。
尤其是,像初壹这种想象力又丰富,代入感极强的人。
她蹙着眉,似乎都要哭了。
初壹脑中想的是今天见到的人,她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裙子,很瘦,脸庞温柔秀美,可以看得出是那种讲话轻声细语的女孩子。
却没想到,会如此命途多舛。
瘦弱的肩膀过早经历了生活的折磨。
女人总是感性又理智的,讨厌和喜欢都切换得太快,而且还可以并存。
初壹虽然还是很不喜欢她靠近乔安琛,可这不妨碍她对她的同情。
“其实还有很多寻求法律途径得到了解决,可以取证去法院诉讼离婚,依法请求赔偿,如果是那种纠缠不休的穷凶极恶之徒,直接报警或者搬离原先住所,是比较有效的方法。”
乔安琛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悲剧是因为少才会被我们看到,这个世界并不是全都这样。”
“不要难过了。”
“那你会因为同情她就对她好吗?”初壹在他怀里仰起脸问。乔安琛不知道话题怎么又转到了这上面,他有点头疼。
“初壹,如果我每个人都要去同情的话,那我早就累死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同情她对吗?”初壹立刻绷起了脸,如临大敌。
“不是。”乔安琛揉了下眉心,无奈解释。
“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是她给我打那个电话,我基本都不会想起来这件事情了。”
“哼。”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初壹还是掩饰不住心底那簇微小雀跃。
婚姻中总是免不了遇到各种麻烦和考验,但是没关系,只要试着去解决和沟通,都会过去的。
毕竟大家都是第一次结婚,谁也没有好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