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月下了马车看周围,酒楼规模并不大,下面两层是待客吃饭的地方,上面则是客房。
好在后面有雅间,被傅明月包下来了几间,原本他们是打算全包下来的,只可惜有人先包下来了,也就是掌柜的好说歹说,别人这才腾出来了几间。
那掌柜的听闻镇南侯府几个字已经吓得不得了,见到这群人中有女眷有孩童,何况那被众人围拥的女子戴着斗篷,一直没有亲自和他说过话,可见身份很不一般,说话也就更小心了。
廊房就是侧数的三间,掌柜的送他们进去后,就笑道:“诸位且等,小的给各位烧些熟水过来,您等也驱驱寒,小的看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若是染上了风寒,倒还麻烦了!”
施妈妈上前给了驿丁一锭银子五两的纹银,笑着道谢:“那就劳烦这位小哥了,多烧两桶热水来,我们家主人好擦擦脸。”
这五两银子能顶小半年的工钱了,掌柜的更是喜开颜笑:“好说好说,诸位且等着就是了!”
傅明月刚摘了斗篷坐下来,隔着雨幕看到对面的廊房有人影晃动,似乎人数还不少……她叫住了掌柜的,问道:“这旁边还有别人住着吗?”
屋子里很昏暗,烛火刚烧起来,掌柜的见到傅明月的脸,即便烛光昏黄模糊不清的,他也愣了片刻。
宋驰暗中皱了皱眉:“我家主人问话,你究竟知不知道?”
掌柜的才回答道:“那些人我也不知道是谁,出手十分大方,又是先来的,小的也不好赶人……不过您放心,中间隔着院子,也不碍事的。”
宋驰身为护卫,做事自然要谨慎一些。何况他保护的又是夫人和小少爷。
“你知不知道那些人有多少个,是什么来历?”
掌柜的摇摇头:“粗看有一二十个,说话口音奇怪得很,反正不是咱们北方人。来的时候骑着马,也是在酒楼避雨的,方才还要了切了八斤熟牛肉来吃……这群人都不太爱说话!”
他只是个管事的,恐怕也什么都不懂。
宋驰让他先下去了。
既然同是投宿的,彼此相安无事就行了,反正待会儿雨一停他们也是要走的。
傅明月想了想,吩咐了宋驰:“你过去打探一下这些人有没有古怪,不要惊动了他们。”
宋驰领命去了。带来的护卫就守在了门口。
乳娘才把盖在长锁身上的斗篷揭开,孩子还睡得很香甜。
傅明月先把孩子放在了炕上,等他好好睡着。
一会儿掌柜的送了热水过来,笑着说,“厨房那边准备了热锅子,您要是饿了,可以尝一尝。”
他们本来就带了零嘴,倒不用吃酒楼里头的东西,不过冷食毕竟比不过热食好,如今天寒地冻的,傅明月也有些饿了。
傅明月叫了施妈妈吩咐:“要是有人想吃就叫一个,给你说一声就可以了。”
施妈妈应诺,去和外面的护卫说,正好宋驰回来了,擦了把脸上的雨水说:“属下从外面绕过去看,个个房门紧闭什么都看不到……倒是可以借着这个功夫去打探一下!”
傅明月叮嘱了他们小心些,料想镇南侯府的护卫皆是武功精深,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就是寻常的毛贼强盗也奈何不了他们。
傅明月看了一眼槅扇外,雨还没有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小,照着这个架势,今晚上该不会要歇在这里吧,该派个人和顾则淮说一声才是……
今早上起了一大早,傅明月也觉得有些累了,就着热茶吃了些糕点,便合衣躺在床上,守着熟睡的长安闭眼休息起来。
施妈妈进来看到,给她捻了捻被子,招手让屋子里几个丫头手脚轻些,又把烛火挑暗了些,方便傅明月睡觉。
宋驰带着两个护卫道中堂坐下来,屋子里烧着火盆,倒是连蜡烛都不用点。
主子们是可以单独要一个锅子的,可下人们却没有这个福气了,只能凑在一起吃锅子。
见着他们出来了,方才迎接他们的掌柜的站起来迎接他们:“来来,一起吃锅子就不客气了!几位这边坐!”
宋驰迅速瞟了一眼,几个小二围了个锅子,另外还架了几个炉子,周围坐的却都是穿着短衣,腰扎巾的汉子,有十八个人,均是太阳穴鼓出,手臂上青筋若隐若现……应该是练家子!
宋驰笑了笑坐下来,掌柜的立刻拿了碗过来给他们倒酒,又对隔壁的人笑说:“这几位也是来避雨的大人,多谢你们方才肯让出房间来,也是缘分一场,诸位在一起吃酒就不要拘束了!”
那群人中唯一一个穿了身袍子的人就拱手笑:“我们是江湖上耍把式的,就不讲究虚礼了!”
说话间已经从头到尾把宋驰看了个遍,又转过头去喝酒。
宋驰已经听出这人浓浓的巴蜀口音,不禁皱了皱,巴蜀远隔万里,来去不易,这群人要真是耍把式的。至于跑到京城来耍吗?
究竟是什么来头……
这群人倒也奇怪,围着火盆吃菜喝酒,却半句话都不说。
宋驰推拒不过掌柜的盛情,只得喝了一杯黄酒,怕喝酒误事,他也不敢再喝。
他正要向掌柜的告辞的时候,那穿袍子的人又笑道:“这位小哥穿的是程子衣,想必是哪家权贵大臣的护卫吧!我等几个上京来也没个亲人,不知道小哥熟不熟这京城的街沿巷坊,可有什么能杂耍的地方?”
寻常的官员最多就是养些护院,哪里能养武功高强的护卫。
宋驰怕露了身份,笑了笑:“我也并非京城里头的人,我们家主子来京城探亲的,算不上什么权贵!”
那人眼中精光一闪,点点头道:“既然小哥不知道,就不打扰了。”
说着,转过头又继续喝酒,不再和宋驰说话了。
这群人着实古怪!
宋驰心里防备更重,待会儿恐怕得寸步不离的守着夫人了。
……
傅明月睡得迷迷糊糊,却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她惊觉之后下意识地去看孩子,长安脸蛋红润,睡的正香并没有醒过来。
出门在外,她是和衣而眠的。
傅明月披了件斗篷起身,看到自己床边正伏着两个丫头,施妈妈坐在不远处的杌子上打盹,屋外头静静的,半点声音都没有。
青云被她吵醒了,抬手揉了揉眼睛问:“夫人,您起来了,是不是饿了……”
傅明月坐在桌边喝茶,伸手示意她小声些,自己也放轻了声音:“你不觉得有点怪吗?”
青云更是疑惑了,这哪里怪了?
傅明月轻声说:“太安静了。”
此时外面虽还在下雨,但也是该听得到声音的,再加上小二、掌柜的说话声,怎么会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青云轻轻走到她身边,小声地道:“许是天气不好,大家都睡着了,不然奴婢去外面看看?”
她话音刚落,窗外突然有火光闪过,还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口音很奇怪。
傅明月小时候去外头偷偷玩,听过从巴蜀来的蜀锦商人说话,这口音倒是很像……
难道就是那群包在这里的人?
傅明月立刻警惕起来,既然他们说话的声音这么近,那必定就是在门外,如果宋驰等人还守在门外的话,断然不会让他们考得这么近的。
她示意青云不要说话,自己悄悄站起来走到窗户旁边,外面确实一个人都没有,连护卫都不见了,倒是对面的廊房外有几个人影晃动……
傅明月倒吸了口凉气,外面恐怕是出事了!
那究竟出什么事了,宋驰他们又在哪儿?是不是投宿的那些异乡人干的?
傅明月觉得为今之计,恐怕应该先想想她能怎么办,这些异乡人并不与他们相识,看她们随从和行礼众多,想要图财害命的可能性很大。
不,也不对,既然他们能包下这里的酒楼,那就不缺银子!
傅明月心乱如麻。
廊房外面就是围墙,只有一个透气的窗扇,而且开得很高,根本爬不上去,要是从前面的窗户离开,肯定会被人发现……傅明月目视四周之下,竟然找不到逃生的方法。
青云也紧张起来:“夫人,我看这情形不对啊,要不要把施妈妈等人叫起来一起想办法……”
叫是肯定要叫起来的,好在能跟着傅明月出来的丫头婆子都是能干的,听到如今的情况也只是有些背脊发冷。并没有惊慌失措的,只是一个个面色紧张,还是有些害怕的。
青浦先说:“倒不如咱们搬出镇南侯府的名头,他们一定会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