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德文就叹了声:“对你好就是了,也算我没看错人,如今我虽赋闲在家,可因为侯爷的关系,这日日登门的不知道有多少,你也知道你大伯父的,原先你二伯父在的时候,日日巴着你二伯父,如今恨不得一日登门三次了,口口声声说我们是亲兄弟,他如今可是记得我们是亲兄弟了,当日分家的时候闹得那般难堪……”
有的时候,傅明月觉得他很天真,好像什么都不懂似的,耐着性子道:“若是您不愿意待见他,直接要人回绝了就是,如今这宅子是咱们自己置办的,难道他还敢硬闯不是?您可得记得,如今是他们求着咱们,就算是心里不痛快那也得憋着。”
傅德文摇摇头,无奈道:“你啊你,都是大人了,说话怎么还像是以前一样……”
可他心里还是高兴的。
傅明月也跟着他笑了起来,只道:“您和小池姐姐怎么样了?”
秦小池就是当初救傅德文的那个女大夫,医术很是了得,当日她与顾则淮说起傅德文续弦的事情来,顾则淮就说起了秦小池……对于这个人,她印象还是挺深刻的,可还是觉得秦小池性子太过于淡漠了。
傅德文皱起眉头来,“秦大夫?好端端的,你问起她做什么?”
他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过了。
傅明月见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傅德文“哦”了一声,这才想起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事儿,之前桂姨奶奶和我提过一次,还是算了吧阿囡,人家秦大夫模样好,性子好,医术了得,又是侯爷的人,想嫁什么样的人没有,为什么要嫁给我?”
“虽说我心里是敬佩她的,可……这敬佩却不是喜欢!”
傅明月道:“您这话说的,要是您这么快就稀罕上小池姐姐,我就要替过世的娘鸣不平的,这感情嘛,都是可以慢慢培养的,若是您不讨厌小池姐姐,她也不讨厌你,那就先相处看看,万一最后看对了眼也说不准了。”
反正不管她怎么说,傅德文都觉得怪怪的,没有这么一出之前,他见到秦小池的时候还能泰然自若,面对着自己的救命恩人更是感谢不已。
可上次,不知道桂姨奶奶是真的身子骨不舒服,还是想要见秦小池一面,竟瞒着他的面将秦小池叫了过来,两人不知道在屋子里都说了些什么……他倒是无所谓,可人家姑娘家的却是面子薄,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这件事生气。
他觉得,还是要改时间给人家秦大夫赔个不是。
傅明月瞧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这长辈的事儿,她提点几句就是了,管的太多了,也不大好。
在傅家的这些日子,她简直过得不要太幸福,每日除了睡就是吃,要么就是陪着傅二娘和桂姨奶奶说说话,这期间,傅三太太是过来了一趟的,只是压根没见到她的面儿,就被桂姨奶奶打发走了。
桂姨奶奶说起傅三太太是直摇头,“我是看着她嫁过来的,当初与你三伯父恩恩爱爱,却是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她在娘家的时候本就是幺女,上头的哥哥姐姐宠着护着,从没有看过别人的脸色,如今为了这么个不成器的女儿,心都要操碎了。”
说起傅六娘来,她更是直叹气,“原来我还觉得这丫头是个不错的,小小年纪就知道进退,没想到也是个糊涂的……”
傅明月起来了才知道傅三太太已经走了,很是好奇,“您是用什么借口将三伯母打发走的?”
“她啊,不是个厚脸皮的,我说你还在睡,直说就算是你给六娘找亲事,也得讲究个门当户对,若是门第高的,真的嫁过去了,她日子也不好过……我也没说什么,你三伯母就哭了起来,我看她也是心里苦,想找人说说话罢了!”桂姨奶奶又是叹了口气,“原先没分家的时候,她闲下来好歹能找到人说几句话,可如今身边不是丫鬟就是婆子,六娘又是整日往外头跑,这家里的事儿都落到她肩上去了。”
“她活到这个年纪,什么时候操心过这些事儿?可偏偏这些事儿,她又不能不管!这人啊,一辈子都是有命数的,原先你吃多了苦,以后就是要享福的,以前享福想多了,之后就是要吃苦的。”
想当初傅三太太刚嫁到傅家来的时候,这小夫妻两人走到路上都要偷偷摸摸手牵着手,丫鬟婆子当着主子的面不敢说什么,可私底下却是没少打趣了。
傅明月沉默了,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些话题。
在傅家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到了离开的前一晚,傅明月缠着傅二娘、桂姨奶奶一起睡的,三个人躺在一张床上,大多数时候是傅明月说,桂姨奶奶和傅二娘听,“……唉,虽说镇南侯府没什么不好,可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我一点都不想回去!”
她无心的一句话,桂姨奶奶却是如临大敌,“怎么,镇南侯府有人对你不好吗?”
她分明记得顾老夫人很是和气的一个人,就算是心里头不喜欢傅明月,也不会在明面上表现出来的。
傅明月正欲答话,突然,外面喧哗声四起,似乎是有人来了。
外头有丫鬟的声音,“桂姨奶奶,有人闯了进来,似乎……还带了不少人。”
有人闯入?怎么会,这可是在京城,究竟是有谁这么大的胆子?
傅明月第一想法就是邱家派来的人,但也没有理由,这邱慕嫣派人推她下水,邱家就落得这样的境地,要是这样做了,依照着顾则淮的性子,定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那谁会闯入傅家?
傅明月立刻起身,想要出去看看,可却叫桂姨奶奶拉住了。
值夜的丫鬟就要出去,外面又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夫人,是属下过来了!”
傅明月听着这声音非常熟悉,似乎正是……十九的声音。
十九不是跟着顾则淮一起去了保定卫所怎么会回来了?难道是顾则淮也回来了?
他回来,就算是接自己回去,也不会这般啊?
傅明月披着衣服出去了,十九跪在地下,浑身是血,低声道:“还请夫人跟着属下回去,侯爷……出事儿了……”
傅明月脑海是一片空白,好半天才道:“侯爷,怎么了?”
十九却是不敢说。
还是傅二娘道:“明月,我陪着你一起回去一趟。”
说着,她们连东西都没有收拾,甚至连衣裳都没有换,直接上了镇南侯府的马车。
镇南侯府的正院还是一如既往,不过是两三日没有住人,好像和之前一样,廊下的元宝听到动静冲了出来,在傅明月脚边撒欢儿,想要自家主子抱抱自己了。
傅明月却没有这个心情。
十九是先回来的,如今的顾则淮还在路上了,据十九方才路上所言,这顾则淮已经不大好了,昏迷之中一直喊着她的名字,十九怕出了什么事儿,所以连夜将她喊了回来。
傅明月在内间,是坐立不安,等了好久也不见顾则淮回来,正想出去看,却见十九已经扶着一个人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身着黑甲的暗卫们,散开将正堂团团围住。
而他架着的人,正紧闭着眼睛,头无力地耷拉着,英俊的容颜没有往日的生气,眼睛也是紧闭。
顾则淮到底怎么了?
傅明月心中一紧,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侯爷怎么了?”
方才因为时间紧急,十九并没有对她说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
顾则淮身材高大,十九也受了重伤,扶着他,也是累得气喘呼呼:“夫人,您……”
见十九似乎有些扶不稳的样子,傅明月忙扶住顾则淮的腰,却感觉到手上一片濡湿。
她拿起一看,竟发现手上全是血迹。
顾则淮,他……他受伤了!
在她的记忆力,顾则淮虽受过伤,但是没有受过什么重伤,这般严重的伤,
更是第一次!
傅明月忙叫人将他扶入屋内,将顾则淮放躺在床上,放开手时,她看到自己扶着他的腰,自己的衣裳上已是满是血,声音不由得有些颤抖:“怎么会这样,发生什么了?”
“侯爷去了保定的卫所,在回京的路上,遇到了伏击。”十九的脸上满是疲惫,嗓音干涩,几乎有些说不出话来。
傅二娘已经立刻派人请大夫过来,走过来道,“这般拖着也不是个事儿,你这里可有金疮药和纱布,我们先替侯爷简单包扎一下。”
傅明月是关心则乱,如今才想起来,忙点头,让念芸马上去取来。
她看着十九解开顾则淮的衣裳,腰间赫然是一条足有一尺多长的口子,血还在不停地流,金疮药洒下去,他疼得皱了皱眉。
傅明月一看就知道这伤势不清,竟觉得有些难过。
十九虽然身受重伤,却还未完全昏迷,听到周围的动静,他勉强地睁开眼睛,道:“十九……”
十九立刻道:“属下在这里。”
顾则淮忍痛道:“不要告诉夫人,免得她担心,她会哭的……”
傅明月忍了许久,听到这话眼泪簌簌落了下来,他真的是病糊涂了,自己就站在这儿啊,可他还记挂着自己会不会担心。
傅明月捂着嘴,不要自己哭出声来。
十九却是蠢笨得很,只道:“侯爷,夫人已经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