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三更,钟鼓院传来一阵鼓声后,炮仗应声而响,焰火飞至云霄于京城上空炸开,银光照如白昼。
位于外城陈桥门内的都驿亭里已经连续很多年大朝会的居住来使不再是北辽,服色各异的使臣尤其是第一次奉命出使的异国臣子皆瞪着惊艳的目光,用着自己国家的语言,“这就是□□么?真是神奇。”
老妇人们交握着双手放于胸前低头祈祷着今年的福佑,男主人带着家中少小至祠堂祭拜,词人驻足,抬头望着焰火以及眼前的盛况,不禁心生感慨。
至岁除日,禁中击鼓驱疫,于东京城举行大傩仪驱除邪祟,由皇城司禁卫与教坊司伶官领着一千多人的队伍先由宫中再至京城,
至岁除夜,几个穿新衣裳的孩童拿着从集市上买来的面具围着火盆旁坐着的长辈追逐,男女老少皆穿戴新衣新裳与崭新的幞头围在火炉旁有说有笑。
翌日
稍有名气的词人所作诗词很快就被商贾买下印于小报上传遍满城。
躺下后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难以入眠,似察觉到的人突然翻身将她搂进怀中,但只是紧紧搂着并不言语。
至凌晨,夜空中突然下起了细雨,积雪慢慢消融,大地逐渐恢复颜色,两日后又下了一场大雪,带着北方来的狂风呼啸不止。
“三十余年,如何忘得了?”
皇帝哽咽的说不出话来,萧幼清便将被褥摊好,“夜已经很深了,官家明日还要早起呢。”
皇帝望着披头散发的人愣了一会儿,旋即正身迈入殿中,萧幼清转过头看着她的背影,便将一侧她刚脱下放在椅子上的大氅拾起带入寝阁顺手挂在衣架上。
替人解了红鞓玉带宽下紫色的窄袖衫袍后转身去熄灯,灭到最后一盏灯烛时萧幼清停了手,随后将其单独一盏端至离床榻不远处的案几。
内侍也随着乐安郡主将一众宫人从殿内带走,皇帝便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放到了一边。
“官家怎么过来了?”
萧幼清披着一件外袍走出寝殿,“官家...”旋即上前福身,“官家万福。”
皇帝坐在床沿,“你...”呆呆的望着萧幼清,“还记着我怕黑呢...”
“熄了它吧。”
身后传来的话让她凝住了神,旋即攥紧了抓在外袍衣襟上的手将灯吹灭。
“嗯?”萧幼清愣了一下,随后还是听从吩咐转过身准备将灯烛吹灭。
“你不必迁就任何人,往后也是。”
皇帝顿步在寝阁的门槛处,扭身道:“皇后不欢迎朕么?”
萧幼清撇过头,“你明明知道的。”
各个驿馆中,使臣们将所携贡品用马车抬出,整理好衣冠后跨上车随着卫宋的禁军赶往禁中。
宣德楼前列着数千禁卫,门口还有殿前司与皇城司几重守卫负责盘查入内的使臣是否携带凶器。
官员拿着诏书从门下省出宫,坐上马车一路朝南行至朱雀门,与守城将领示出腰符后登上城楼。
“门下,乾元二十九年正月初一,岁次戊寅,瑞雪丰年,天降洪恩,与此庆节百司休务,特开关扑三日,不闭城门。”
城门不关的几日中,殿前司与马军司及步军司皆抽调人手戒严京城。
朝贡的地方使臣与诸国使者进入宣德门后序位在大庆门与宣德门之间的四方城中,除却主道列着两排禁卫,旁侧石砖地及草地皆占满了诸国来使,足有数万人之多。
天子仪仗与法驾陈于大庆殿,文武百官着朝服入内,各州发解举人中的解元也戴着二梁进贤冠身穿白袍青缘的士人之服序位于文官之后。
———挞!———一声巨响,殿外传来皇城司的鸣鞭。
“圣驾至!”
内侍搀扶着皇帝从西边阁门出,至高台的西阶登上御座,随同入内的禁卫分列在殿陛下,内侍将垂帘卷起,掌扇旋即将闭合的羽扇打开。
面向西的朝臣便转身面朝北躬立,等待阁门宣赞舍人宣名完毕,朝众臣高声唱道:“赞拜!”
躬立的文武百官及各州解元直身搢笏,将手中的笏板别入腰间的革带内先屈左膝旋即双腿跪地左手按压右手拱手于地,头也随着枕于手背上停顿片刻,叩头三次后起身将腰间的笏板重新拿起端笏躬身两拜。
位于班首戴貂蝉冠的宰相躬身高声奏道:“圣躬万福。”
阁门宣赞舍人再次唱道:“赞拜!”
文武百官起身端笏后等待负责传旨的枢密承旨从西阶登上丹墀立于殿陛上的栏杆内侧,宰相便从班列中跨出跪伏致词道:“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四朝忧国鬓如丝,龙马精神海鹤姿,恭祝陛下圣躬万福,佑我大宋国祚永昌,千秋万载。”
待宰相复位后阁门宣赞舍人唱道:“拜!”
搢笏出笏叩拜礼节如初,待文武百官起身躬立后,枢密承旨转身走到御座旁躬身于皇帝身侧听旨,而后至朱漆栏杆东侧向百官宣奏,“陛下有制!”
朝臣再次跪拜,计十九次之后文武百官排班列于殿庭两侧,开始接见朝谒的各国使臣。
右升龙门的城楼上,益国公主带着内侍立在城栏内,向下观望着城楼底下密布的人群问道:“彦川能够都认出他们是哪个国家的么?”
内侍走上前一步瞧了一眼,“大概能认出些,但认不全。”
“哎,那些人的衣裳好特别,”益国公主指着身穿连珠圈纹长袍衫双手抱握在胸前的使臣惊奇道,“最前面那个有些不同,比他们都长得好看。”
“《册府元龟》中有记载,吐蕃人俗养牛羊,取乳酪用共食,兼取毛为褐而为衣焉。”内侍盯着南吐蕃使臣,“毡为裘,赫涂面,应是南吐蕃的使者吧。”
“我记得他们,趁爹爹派人攻打北辽的时候偷袭,还是被霍叔叔赶走了,这些年倒是变老实了。”
内侍回道:“韩相公说南吐蕃也处于内乱之中,他们的首领希望用战胜来获得威望从而统一,但是没有实现,如今岁贡于朝,来往比从前要更为密切了。”
益国公主突然深邃起双眼,“打不过而和,这里面定然藏着不甘。”
各州驻京使臣各自携带贡品入朝觐见,贡品多为五谷以及鹅梨等丰硕的水果,东上阁门使立于大殿的丹犀之上按着名册顺序宣召诸国使臣入殿觐见。
“...”
“宣,于阗国觐见”
“宣,真腊国觐见。“
“宣,大食国觐见。”
“宣,”东上阁门使低头看着箣竹,“南吐蕃使臣觐见。”
南吐蕃正副使与翻译官迈入殿内,正使是一个五官精致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头上未戴帽子只在额头扎着一圈黑带,抱在胸前的双手被长长的袖子罩住,衣服上有鸟与动物的图案以及萨珊连珠纹图案。
“拜见卫宋皇帝陛下,愿天子万年,永享太平。”
皇帝侧身如同见之前的诸国一般吩咐着例行赏赐,户部赏给案的官员将折叠齐整的汉人衣冠与棉袄呈上。
年轻人便开口道:“皇帝陛下。”
“使者还有事么?”
“臣是首领唂司罗长子。”
“原来是王世子。”
年轻的世子旋即跪伏,“臣想向皇帝陛下求娶卫宋的公主,以修两国之好。”
几个大臣怒道:“口气倒不小,你们南吐蕃已不是唐时那般的盛况了,而今附我大宋,有什么资格求娶国朝公主?”
翻译官将大臣的话转述出,世子便再次跪伏道:“昔有文成公主入藏,成为后世美谈,皇帝陛下仁德宽厚,齐纳四海,幕天席地,以八荒为域,日月为扃,臣等一片赤忱之心,望陛下恩允。”
皇帝抱合着绯色的双袖由内侍搀扶着走下,至栏杆前站立,“世子也喜读中原诗书么?”
王世子抬起脑袋,“自幼耳濡目染,不胜欣喜。”
“国朝现在只有一位公主,她是朕与皇后唯一的女儿,朕视为明珠,爱之甚笃,世子有什么是能够让朕将公主嫁与的呢?”
“愿俯首称臣,受封于大宋。”
“就凭现在南吐蕃,你父亲重新建立起的政权?”皇帝松开端握的双手转过身,“使臣带着赏赐回去吧。”而后跨上踏床转身坐下,“从今之后,国朝加定一条祖制。”
皇帝抬头凝视着满朝文武,“即日起,终我卫宋一朝,永不和亲。”
“陛下圣明。”
接见完诸国使臣已至下午黄昏,皇帝赐文武百官春宴于大庆殿,诸国使臣回到驿馆皆有赐食。
往年的春宴上皇帝皆会替心腹宰臣亲自簪花以示恩宠,然今年似乎大不一样,近乎一半的改革重臣都被皇帝冷落,如同故意疏远,又似轩然大波前的征兆。
作者有话要说:强调了两个很后面,但是…(私密马赛,作者自我反省一下,不小心的言论误导了你们。)两女主都是深情之人,但前期爱与利益并存,萧是理智派,之后选择了自己最在意的(女主)至于时间问题,不要听我胡咧咧,以自己真实感受为准。
另外,后面几年速度放慢了。
卫桓:珍惜我的每一次出场,啊~QAQ
注:五代十国时吐蕃处于宗教,民族,皇室,等等斗争中,一直到宋朝建立,吐蕃仍旧还是是割裂与纷争的状态,且主要政权统治者基本亲宋抵抗西夏,多受封宋官,并没有像唐朝时那样统一强大。(那时候交通不便利,河西之地是连同吐蕃及宋朝的途径,但是长期被西夏占据,所以要说发动战争,应该是要绕山路什么的,我只是提出来一下哈,至于文中的地理等等等,请勿与真实历史挂钩以及考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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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安郡主陪着皇帝进殿后朝皇后福身,“祖母万福,夜以至深,孙儿就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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