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呈一年度支,言军费占全国支出八成,但是朕想在五年内对北辽出兵,几年变法,如今国库并不缺钱,裁军再征召届时战力定然下降,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户部所言乃是为民生所考虑,裁军有利弊,不过臣以为可以适当。”
“如何适当?”
乾元十二年十二月下旬皇帝下诏,罢群牧司,其职事归太仆寺,由太仆寺统掌马政、车舆政令。
至年尾,户部呈会计录及全年开支,户部尚书以户部之名请求裁军以减军费,皇帝未做答复而于垂拱殿召见兵部尚书韩汜商议。
“裁减战力相对较弱的厢军,除却减少军费支出亦可让北辽觉得国朝无心进攻以及无法承担军费而裁军,从而使得北辽放下警惕,从北辽几次大朝会的态度来看,北辽内部怕也是不怎么安宁,北辽皇帝亦没有官家这样一统天下的雄心。”
“耶律明是皇长子自幼受宠,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他不知道打江山的不易,也不知道守江山的难,细作来报说他不近女色却整日酗酒不理朝政,性情暴虐酒后时常挥剑砍伤左右,使得帐殿内的侍从日日担惊受怕。”
“臣会向官家证明的,她并非无情无义之人。”
皇帝座回御座上,撑着桌案笑道:“那就期待刘舍人带回好消息。”
皇帝撑着扶手起身弓腰将刘妙仪扶起,“还好卿伤的是左胳膊,不过她是习武之人卿知道么?”
刘妙仪低下头,“臣不知道,但臣知道的是她是个女子。”
“臣昨日在何宅院子里瞧了见河西郡夫人爬上后院屋檐,屋子上一屋顶的雪又湿又滑...”
“哦,”皇帝盯着刘妙仪的左手,“卿这左胳膊上的伤不会就是在侯府弄的吧?”
皇帝便道:“刘舍人的文采不弱于那几个大学士,如今对于政事也得心应手。”
见人不回答皇帝便抬起头,“还有事么?”
垂拱殿
“臣担忧夫人出事便以官家的名义进入侯府,”刘妙仪跪道:“还请官家降罪。”
不等刘妙仪开口皇帝便猜到了她的所思,“你想替她求情?”
皇帝凝着刘妙仪错愕的眼神,“不过朕可以允许你自由出入侯府,至于带她出去,朕需要你担保,但不是现在。”
“臣想,成为皇后并不是她所愿...”
“你了解她多少?”皇帝打断她的话,“她没有所念之人,包括自己的亲族,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以玩乐为主,所以也没有软肋。”
“臣昨日去了何太常卿府上...”
“太常卿?”皇帝放下手中的奏疏,“哦,卿是与那何家的三娘走得近。”
“陛下可下旨对各路厢军及京畿禁军进行筛选,只裁减老弱士兵,留下精兵强将。”
“那就交由兵部去办吧,精锐部队依旧要训练,还有挑选神射手扩充神机营。”
“是。”
乾元十三年正月十五,上元灯会,宫中有道士作法论道,宣德楼前的灯山也将菩萨换成了三清祖师,上元供奉也为三清。
宣德楼前的露台上有两个身材魁梧的内等子□□着上身互相角力进行着激烈的相扑比赛,晚风吹起台子两侧竖立的彩旗,阵阵鼓声伴随着力士的撕喊。
内舍人刘妙仪于御前即兴题词而获皇帝赞赏,又亲做糕点受到皇太后褒奖,相比于楼下的激烈肉搏宣德楼上要显得阖家欢乐。
“内舍人不仅文采出众没想有想到这手艺也是如此的好。”李太后尝了一口糕点后赞口不绝。
“谢皇太后殿下夸赞。”
“娘娘,皇后做的您还没尝呢。”皇帝端起一只盛有糕点的小碟子亲自递到李太后跟前。
“老身瞧着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咯,官家当做宝贝样的物事也愿拿出来了,”李太后尝后,“皇后手艺确实也不错,不过比起刘舍人要差上一点。”
“母亲...”
萧幼清拉着欲言的皇帝侧转身,“臣妾都是闲时才会做些什么打发时间,与刘舍人自是比不得,也就官家拿着当宝贝。”
皇帝转头盯着萧幼清笑眯眯道:“朕拿着当宝贝,只是因为那是姐姐做的,仅此而已。”
“皇后殿下总理六宫,事务繁忙,哪像臣这般整日无所事事,臣闲有二十余载,除了读书便只剩吃食上心。”
“不如便是不如的,吾没有那么在意高低之分。”
“皇后殿下文武双全,不论诗词便就论去年冬日的狩猎实是令臣折服与敬佩,也让臣看到了原来女子骑在马背上也可以这般英姿飒爽。”
听到夸赞皇帝比受赞赏的人还要表现的高兴,“既然娘娘与圣人都这般说,那朕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刘舍人想要什么?”
刘妙仪抬头看着皇帝,“陛下,什么都可以么?”
皇帝点头,“只要朕能给出的,无有不允。”
刘妙仪合起官袍袖子,“臣想要一个人。”
皇帝瞧了一眼身侧的萧幼清旋即靠在椅子的扶手上问道:“卿想要什么人?”
“上元佳节,臣想要西河郡夫人。”
朝臣皆在宣德楼下的帷幕中,而楼上御座两侧只有诸宗室长公主等外命妇,西河郡夫人也被特许着命妇礼衣随坐在旁侧。
内舍人的话使得诸位长公主纷纷好奇的转投目光,没藏氏并未感到诧异而是抬起大袖衣内的手捂脸笑道:“各位姐姐,妾可没有勾引内舍人,怎的都用着这样的目光,怪叫人不好意思的。”
“郡夫人还会不好意思?可真是少见呢。”
没藏氏依旧笑笑,旋即冷下脸看着御座前的绯袍女官,百思不得其解。
皇帝侧头看向右手边那一排外命妇,“你要没藏夫人?”
“上元百司休务,臣只是想让夫人陪同游玩灯会。”
皇帝抬手敲打着御座的扶手,“国朝的内外命妇都由圣人管,此事卿得问圣人。”
刘妙仪作男子拜,“请皇后殿下成全。”
“刘舍人是知道吾的,吾素来不喜欢强迫于人。”萧幼清朝身侧招手,年轻的内侍便走上前弓腰,听了吩咐后转身走到外命妇座列,朝没藏叉手道:“没藏夫人,皇后殿下请您过去。”
“皇后殿下?”没藏思柔趴在桌案上撑着脑袋,“思柔可以不去么?”
“夫人就不要开玩笑了,这是皇后的殿下的教旨。”
“我若是不肯去呢?麻烦大官去告诉皇后殿下,要陛下的圣旨宣唤我才会过去。”
“...”
“放肆!”内侍突然变脸,“这里是东京皇城,夫人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大官是想说妾身只不过是个亡国奴么?”
“没藏夫人,”一旁的吴国长公主侧身喊道,“皇后殿下的教旨和官家的圣旨是一样的,夫人又何苦让中贵人来回再跑一趟。”
“那可不一样,皇帝是皇帝,皇后是皇后,反正已经是阶下囚,我为什么还要守着你们的规矩呢?”
“你...”
“我不怕死。”
内侍皱起眉头,旋即转身走回御前,躬身叉手道:“官家,圣人,皇太后殿下。”
“人呢?”萧幼清扭头见座上的人仍安坐不动。
内侍便再次拱手,“她说要官家宣召才肯动。”
皇帝楞道:“不都一样吗,谁宣不是宣...”
“官家就让祁都都知去宣吧。”萧幼清端起一盏刚点好的茶递到皇帝跟前。
“...”皇帝伸手接过。
被烫到的人旋即极快的放下,“姐姐不觉得烫手?”
“烫手么?”
皇帝抬起无措的手,旋即祁六招了招手吩咐道:“去唤河西郡夫人过来吧。”
“是。”
皇后身边的内侍离开后换成了皇帝身侧的贴身内侍,祁六穿着普通的内臣服饰走到没藏氏桌前,没好气的行了个礼,“官家有旨宣河西郡夫人去御前。”祁六也没等没藏氏起身便转过身背对,“也就圣人这般好的脾气能容忍小人作为。”
没藏思柔撑着桌子站起,旋即撇笑道:“知道为什么皇后叫我我偏要皇帝么?”
祁六回头,只是冷了其一眼,还没开口没藏思柔便再次笑道:“因为我发现女子吃醋,尤其是清冷好看的女子吃起醋来,很有意思。”
祁六转过身,“夫人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没藏思柔离开座位,“难道不是么?”
祁六没在理会,径直朝前将人带到御前,“官家,没藏夫人带到。”
“思柔见过陛下,皇后殿下,皇太后殿下。”没藏思柔学着中原的福身礼轻轻拱手,旋即直勾勾地盯着皇帝,“陛下让思柔看的盛世思柔今日看到了,陛下文治武功,便是十个兴庆也不能与之相比呢。”
“刘舍人不是要想要她么。”皇帝听着没藏氏开口套近乎的话愣了眼,旋即看向刘妙仪,“现在你就可以带走她了。”
“官家刚不是还要臣妾做主么?人才刚到呢,官家倒是像迫不及待塞出去一般。”
皇帝侧身凑在萧幼清耳侧小声道:“姐姐别听她乱说话,我与她总共才见了几次。”
萧幼清侧头,朝皇帝温柔一笑,“臣妾当然知道。”旋即转而盯向没藏氏,“你身侧的内舍人向吾求要你,上元灯会有五日,吾可许你随她出侯府,但要看你自己愿不愿意。”
没藏思柔摸着自己的大袖衣,“穿上这身衣服就是中原所谓的命妇吧,皇后殿下是天下命妇之首,殿下要将思柔给谁,思柔难道还敢拒绝违抗君命不成?”
“放肆!”内侍呵斥道。
萧幼清抬手,冷下脸道:“没藏夫人这话说得倒像是吾强人所难。”
“思柔不敢。”
“...”
作者有话要说:上午忘了说,再次万分感激微博替我推文的小宝贝,比心心爱你~
再提示一下,关于北宋的谥号,帝王初谥一般六字,而不参政的后妃为两个字,垂帘听政的太后则是四字,所以…感谢在2020-06-2606:43:25~2020-06-2619:05: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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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妙仪将草拟好的词头呈给皇帝,得到首肯后交由内侍送往都堂签署,自己则依旧呆在皇帝桌案前犹豫不决也未回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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